在灰矮人位于地下的隐蔽洞穴中,灰矮人祭司正翘首期盼着那些新鲜的祭品。她暗自盘算着这百余名祭品该如何分配,毕竟她侍奉着两个神明。
按照之前的惯例应该是将所有的祭品分成两半,一半献给灰矮人之神拉杜格,一半献给理智之神奥潘瑟。可近来拉杜格传给自己的指示越来越少,看上去这名灰矮人的神祗已经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衰弱。
祭司只是略作思考就决定将这次送来的祭品全部献给奥潘瑟大神。两面三刀的灰矮人可不会真的因为信仰而不计回报地付出,哪怕是对他们种族的先祖化为的神祗也一样。
不知道这次奥潘瑟会给予灰矮人什么样的回报,记得上次献祭之后大神赐予自己的是百年的寿命。虽然听上去很美妙,可寿命对灰矮人祭司来说实在是毫无意义的东西。她从当上祭司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通过灵魂融合的邪术,祭司能够在肉体即将老朽之前把自己的灵魂转移到另一具鲜活的肉体之中,从某种层面上达到永生。
起初她只在肉体垂垂老矣的时候才进行转生,灰矮人和人类不同,普遍寿命都能超过百年,不过肉体往往都会在六十岁之后快速老化。可在当她从如同枯木一般老朽的身体转生到年轻的肉体之后,鲜活肉体带来的蓬勃生机顿时如同新生一般,让她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从那以后,每隔十年、每隔五年、,每隔一年,她不停加快更换身体的频率。直到现在,她早已忘却灵魂融合的本意是为了让灰矮人的知识更好的流传下去,只是一味的沉溺在鲜活的生命里。像只水蛭,寄生在他人的肉体当中,灵魂早已陈旧而腐臭不堪。
祭司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已经有些褶皱的皮肤,“又到了更换身体的时候了吗?时间过的可真快。”祭司感叹了一句。
要是能有一具不老的肉体就好了,祭司默默叹道。
正当灰矮人祭司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之中,突然感到脚下不断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并伴随着低沉的、扭曲的兽类的嘶吼声。
有什么东西正在向灰矮人的驻地靠近,并且为数不少。
“难道这次那个人类还带了不少的野兽过来?”祭司前倾着自己短小的身体,朝着洞窟的入口探头观望。
“吼!”察觉到前方就是大量新鲜血肉的怪物们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声,它们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在靠近灰矮人驻地的那一刻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或蠕动着蠕虫一般肥硕的身躯;或迈动蜈蚣一般密布的人类肢体形成的节肢;或用锋利的兽爪向前爬行。怪物们朝着那些刚刚醒转还有些困乏的灰矮人们发起了冲锋。
迎接祭司的不是她想象之中的人类祭品,也不是凶猛的野兽。而是无法名状的恐怖异形,像是恐怖画家最低劣的画作,像神明和地上生灵开的恶趣味玩笑。不单单是人类,所有种族的生命在看到眼前这饱含死亡和狂乱的生命时,无一例外,都会将其称之为怪物。
“祭司…这些是..?”祭司身前壮硕的灰矮人守卫们在看到眼前这些怪物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恐惧,或者说过大的恐惧让他们拒绝去相信眼前的一切所见皆为真实,他们只觉得这可能是祭司开的一个过分的玩笑。
祭司没有回应守卫饱含恐惧的疑问,在看到那些怪物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念诵起晦涩的咒语。即便怪物们已经开始在洞穴中大开杀戒,挥舞着长满倒钩的触手将躺在墙壁石穴中的灰矮人卷入其中,干脆利落的丢进利齿嶙峋的大嘴里。祭司也无动于衷,专心念诵着口中的咒语。
“该死。”守卫们举起手中的战锤,在前去战斗和转身逃跑之间摇摆不定。理智和天性告诉他们现在应该转身就跑,通过密道逃到宽广的地面上去。可情感却牵绊住了他们颤抖的双腿,让他们呆立在原地。
这是他们最后的家园了。
“吾等理智之主,宁静者,思绪主宰奥潘瑟将庇护吾等虔诚信徒,将吾等领往安宁之土,将吾等思绪连接。解放他人,对其心灵启迪此无形秘艺,奥潘瑟之道在此示现。祭司念完了最后的祷词,一股蓝紫色的透明能量源如同喷泉般从祭坛的中心喷涌而出,这些几乎凝成实质有如油状液体的灵能能量不停地灌注进祭司的身体当中。
在这股巨大的能量的冲刷下,祭司的皮肤瞬间崩解成了纸片状的飞灰,蓝紫色的光带从她的眼眶和嘴巴处不断向外涌出。最后祭司变成了一团发光的紫色能量体,从能量体的形状上堪堪能看出她之前的外表。
“吾等理智之主将吾等思维连接!”已经化为一团蓝紫色能量的祭司发出有如雷暴般的怒吼。
蓝紫色的光带不断从她光团状的身体中飞出,那些光带直射进每一个还活着的灰矮人的脑袋之中。
此刻,他们失去了所谓个体的概念,一即是全,全即是一。洞穴中还活着的一百个的灰矮人,此刻再不分彼此,他们都成了彼此的一部分,身体共同被祭司的灵魂所掌管。他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想到的此刻的一切都在祭司构筑的灵能脉络中飞速传递。
“为了伟大的先祖,拉杜格的荣光保佑着灰矮人!”祭司又发出了一句闷雷般的怒吼声,所有灰矮人本来低矮的身躯就像被急速膨胀的气球般,在一阵骨骼扭曲的爆裂声中变得巨大。本来一米四左右的灰矮人们此时都变成了身高三米的巨人,坚如磐石的肌肉更是为他们增添了狂暴的力量。
“为了拉杜格!”此时的灰矮人们已然从人类口中的地下老鼠转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战争机器,他们悍不畏死地朝着那些怪物们冲锋而去。
和巨大壮硕的身体不符,他们有着猫一样的灵活。往往那些怪物的触手和螯肢刚刚向他们袭来,这些巨兽们就会灵巧的将身体稍稍偏移过去躲避掉它们的攻击。就算是从身后袭来的触手他们也会像脑后长眼一般躲开。
要不是灰矮人的驻地足够宽广,估计这百余名的战士在第一次冲锋的时候就会摩肩接踵了吧。这股带着摧枯拉朽的狂暴伟力的力量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将眼前的一切都撞得粉碎。
像是飞速前进的战车,像是粗鲁灼人的火球,这些壮硕的巨人们在近身怪物的一瞬间就把怪物们的触手和节肢硬生生撕了下来,激射而出的血液和大块的血肉从断口处飞溅在洞穴干燥冰冷的地面上。
“嗷嗷嗷嗷嗷!”怪物们发出了痛苦的悲鸣声,胡乱的挥舞着自己尖利丑陋的螯肢朝着眼前的那些巨人挥舞而去。
铁塔一般的紫色巨人们先是躲闪,可他们此时和怪物之间完全是面对面的距离。有些攻击即便已经意识到了,攻击的画面一样传导到了大脑当中,身体也无法及时在短时间内作出反应。
来不及躲闪的巨人们抬起手臂直接硬扛下了怪物的攻击,好在坚硬的肌肉就像一层盔甲一样牢牢护住了他们。怪物的布满尖刺和倒钩的触手只能刺进浅层的皮肤,刮走相当少的一点血肉。
像是没有意识到任何疼痛,紫色巨人们继续向怪物展开了狂乱的攻击,巨石一般的双拳如狂风骤雨一般落在了怪物由柔软血肉构成的污秽身躯之上,绽开一朵朵盛放的血花。
良久过后,洞中的厮杀声终于渐渐平息了。虽然紫色巨人们开始占据着绝大的优势,杀死了不少的怪物。可怪物们拥有着可怖的恢复力,哪怕把他们撕成两半他们也会慢慢恢复。这些怪物和神父之前处理的那只不同,它们已经吞噬了相当多人类血肉,吞噬得越多它们也就会变得越棘手。而灰矮人这边,大祭司一直在消耗着百年来靠奥潘瑟赐予的灵能之力,此消彼长之下。最后灰矮人虽然战胜了那些该死的怪物,但是整个最后的族群也只剩下了区区二十名族人。
不过好在他们再一次的存活了下来,只要活下去就还会有希望,比起曾经经历过的那场浩劫,眼下这次算是轻松的了,祭司默默地想道。
可就在她精疲力竭,准备收回所有的灵能力量之时。地上怪物们碎裂的肉块和灰矮人巨人死后的身躯突然被某股降临在此地的东西糅合再了一起。
看起来就像是所有扭曲畸形与污秽不洁之物的终极源头。浅灰色的团块不断地颤动、膨胀,匍匐蠕动的畸形生物被裂殖出来,然后四散逃离,爬满整个岩洞。这些样貌丑恶畸形物体,包括没有身体的上肢和下肢,滚动的头,挣扎着的生有鱼鳍的胃状物等。不住地从地上的那些血肉当中向外爬出。
它们将所有的一切包围、吞噬、分解直到最后又被碎肉堆中伸出的一只遍布复眼的触手抓了回去。
连带着洞穴中的一片狼藉,都像是被完全抹消一般消失的无影无形。
就在这些丑陋畸形的物体在洞穴中出现的那一刻,远在灰石城所托恩中的教堂之内,一座陈列于异端审判所的神像也轰然倒塌。
一名身穿红色神袍的老主教狂热地看着倒塌的石像,如同狂欢一般高吼道:“又一个,又一个该死的异族邪神彻底消失!吾主的光辉又离这片愚昧的土地更进一步!布莱克,布莱克你做的不错,哈哈哈哈,吾等仁慈的神明,将宽恕你的罪孽。”
此人,赫然就是当时拉加尔城,赦免布莱克骑士的红衣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