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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黄昏的时候下了一场雨,但也只是淅沥淅沥的下了一小会,在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雨就停了。

哈尔和艾莉亚还是在野外过夜,幸好这时候还是秋天,只要在野外生上一团火就不会那么冷。

晚餐他们随便吃了点冷牛肉和浆果,镜者去森林里抓老鼠顺便帮他们守夜。在雨滴滴滴答答的从树叶上坠落的声音中哈尔裹着一件旧毛毯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他见到已经离开很久的红血湾,梦到那里的海岸,他那个在乱石间伫立的小房子。房子前面就是从他的父亲传到他手上的小船,船身有一半陷在沙子里,海浪不断涌来,在它身边留下白色的一层泡沫。

雨水滴到哈尔的脸上,带着一股超出想象的严寒。他打了个哆嗦就从梦里醒了过来,火焰的光温柔的照在他的眼睛里。

哈尔眨眨还有点迷蒙的眼睛,火堆前那个澄黄色的影子先是散成一团模糊的黄光,然后聚成一个单薄的背影。

那个身影听到了哈尔的动静,回头对他看了一眼,稻草做成的脸上始终只有一个用红色的染料画成的笑脸。

“你醒了?”

哈尔走到了弥雅尔的身边坐下,往火堆里又扔了一根干树枝。在火苗噼里啪啦蹿起来的声音中哈尔用还带着一点鼻音的嗓子问她:“被雨水滴醒了,你怎么还不睡?”

弥雅尔对他扬了扬手上的笔记本说:“我还要记一点事情,从我遇到你们的那天开始已经过了六十三天,现在是第六十三天的末尾,明天会是第六十四天的开始,我想把这些事情都记录下来。”

“这有什么好记的?”

“对一个从没出过远门的人来说,这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弥雅尔说,“被洛尔带出来前我一直都待在家里,我姐姐经常出门,她回来时经常会给我带各种各样的礼物——被冰冻住的鱼,夏天里散发着一股呛人气味的野草,还有很多秋天里金色柔软的落叶。这些礼物很有趣,我也更向往这个让一切都变得更加有趣的世界。”

火光让弥雅尔脸上身上跳动着一块块橘黄色的光斑,她现在是一个空有一颗心脏的稻草人,哈尔也无从猜测她以前的生活和她本来的样子。艾莉亚尝试着问过几次,但每次都被弥雅尔用各种巧妙的问题挡了回来。

嘀嗒,水珠在把叶子拉出弓弦一样绷直的角度后就滚落下来,落到弥雅尔脸上,留下一块眼泪般的黑色阴影。

“我在洛达胸腔里的时候没有多少知觉,几乎一直都在沉睡,那四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去了哪些地方,只是跟你们在一起后才看了这样让我一直渴望的风景。”

“那你喜欢吗?”哈尔开玩笑的问。

“当然不。”弥雅尔笑着回答,“幸好我现在是个稻草人,不然你们这样的生活我一天都过不下去。吃的是冷肉,住的是野外,每天都在重复的赶路。我也是经历了这些才明白,之前我向往的不是这些,而是在我衣食无忧的情况下躺在丝绸床上幻想的生活。我现在在抱怨,但回到家中后又会懊悔。”

“为什么会懊悔?”

“因为懊悔会让我过的更加满足。如果我真的喜欢野外的生活,我就应该不惜一切的去追寻。而当我在安逸的生活中抱怨时,只是为了给自己无聊的时间找出一个打发的方法。”

“噢。”哈尔应了一声,脑子里还因为没有完全清醒而有点昏昏沉沉。他们接下去没有再说话,雨水的声音像是隐秘的低语围绕在他们周围,弥雅尔沙沙书写的声音跟这些声音合在一起,像是哈尔梦中出现的潮汐起伏回旋。

“我把你们也记下来了。”弥雅尔突然说道,“在我们分开后我或许还会经常想起你们。”

“我们?”

“对,你、艾莉亚、镜者。”弥雅尔停住笔说,“当然不是作为朋友,而是作为旅途上遇到的几个很有意思的家伙。”

“喔。”弥雅尔说话的语调总是很柔和,显得彬彬有礼——如果不是去听内容的话。这也是她现在跟艾莉亚关系越来越差的原因。哈尔又“喔”了一声,因为他实在觉得跟弥雅尔无话可说。

写完日记后弥雅尔到树下睡觉,哈尔给火里又加了一些火柴,在镜者拿着几只老鼠回来的时候他也回到了之前躺着的地方。

后半夜里哈尔的梦境还是无比混乱,大部分是自己这两年来经历过的事情,骨碌骨碌滚动的血金币,风雨中倾颓的辛格人城堡,一望无际的雪地,少年一样的歌手骑在马上边走边唱……

第二天天亮后他们继续赶路,这也是他们这两年来不断重复的生活日常。有时会经过人类的城镇,还会遇到精灵,但越往北走遇到的精灵就更少。还有一次他们在天上看到了飞过的巨龙,龙的头顶上站着一个小小的蚂蚁那么大的人影。还有在不知名的山脚下露出的兽人牙齿,没有瘴气,艾莉亚说这是因为尸体早就烂光的缘故。

但他们遇到最多的还是一座一座翻不完的山,一条一条涉不完的河流。

他们从早晨走到中午,在他们头上盘踞了一上午的乌云散去,云层中又出现太阳的光亮。

越往山上走地势就越陡峭,而且没有多少泥土树木,只有裸露的巨石像从地底隐藏的巨兽探出地面的獠牙。他们就行走在石头的阴影中,在一地尖利的石块中缓慢前行。

“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吗?我倒是无所谓,但我觉得你们走这样的路会很不方便。”弥雅尔在石块里走得轻快优雅,而且她的个子比艾莉亚还要小,可以很方便的从一些石头缝里走过去,而哈尔和艾莉亚就要绕路,还要带上珍珠和夜雾两匹马。镜者一看到这样的路况就直接回到了镜子里。

“走之前我们问过路,如果要绕开这里就要多走半个月的路。”艾莉亚讽刺的道,“虽然我们知道你的耳朵是草做的,但起码不会聋到这个程度吧。”

弥雅尔耸了耸肩,发出一串轻盈的笑声,像是一个性情宽厚的长姐在对小妹的恶作剧表示无可奈何。

“我们爬过这座山也不要多少时间,起码今天晚上可以到山顶,明天再走一天就能到山脚。”哈尔已经很习惯在这个时候打圆场。

艾莉亚哼了一声,没说什么继续牵着夜雾走路。才刚走几步就停下来对哈尔说道:“哈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哈尔只听到山上的风声。

“我听到了。”弥雅尔站在他们头顶的一块石头上,微微弯下腰,两只稻草手掌伸到耳朵边上,“是鸟叫。”

鸟叫?艾莉亚抬头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一朵蘑菇状的云朵正在缓慢的飘过他们的头顶。在艾莉亚看着它的时候它好像也长出了两粒黑色的眼睛回望过来,不久这两粒黑色的眼睛就逐渐变大,艾莉亚看到不是眼睛,而是两只正在朝他们靠近的巨鸟。

它们边飞边叫,现在哈尔也听见了它们的声音,尖锐得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从远及近,从天边来到他们近前。

“趴下!”哈尔一把将看呆过去的艾莉亚按倒在石头背面,原本站在石头上的弥雅尔也从石头上滑下来,拉过哈尔的手跟艾莉亚挤在了一起。

飞过来的巨鸟飞过艾莉亚刚才站的地方,它们长得非常古怪又恐怖,像是一只老鼠被插上蝙蝠的翅膀,惨白的皮肤,光溜溜的皮肤又泛着老年人一样的皱褶。而且还有一条很长的脖颈,头部又小又窄,但张开的嘴里都是钢针一样尖细的牙齿。

“马!我们的马!”艾莉亚焦急的喊着,珍珠和夜雾都还在外面,而且没有办法同样躲在石头底下。飞来的两只巨鸟在他们头上的石头堆上站定,眼睛里燃烧着黑色的火光,爪子把石头抓出刺耳的“嘎吱”声。

哈尔看着在外面的珍珠和夜雾也很焦急,那两只鸟没有看到他们,但目光都锁定了珍珠和夜雾,它们在石头上来回走着,两对膜翼沉重的在他们头顶划来划去。

终于有一只先行动起来,它直接走到了珍珠旁边的石头上,躁动的扇着自己的双翼,修长的脖子也慢慢探了过去。

“啪!”一颗石头打中了它的头,让这只怪鸟停住了动作。哈尔看向正在拉开弓箭的艾莉亚,她也一脸茫然的望着哈尔,弥雅尔朝他们举起双手,示意石头也不是她扔出去的。

“啪”的又一颗石头打到怪鸟的眼睛。它转过头四处打量,反而发现了藏在石头下的哈尔他们,怪鸟一下就弓起了脊背朝他们龇牙。

它飞过来也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艾莉亚瞄准它的眼睛一箭射过去,虽然有点偏,但也正好射进了怪鸟的头部。它惨嚎着又倒退了回去,双翼像是从桅杆上掉下来的船帆一样在地上拖着,等碰到一块岩石时就忙不迭的爬上去,朝他们这个方向又发出一阵古怪的鸣叫。

哈尔还在想它这是要干什么的时候,一只爪子就从他们的头顶垂下来抓住了站在最外面的弥雅尔,眼看要把她拉上去的时候哈尔连忙挥剑朝着怪鸟的爪子砍去,怪鸟被哈尔劈了一剑,痛得松开了弥雅尔,哈尔就连忙把弥雅尔推到最靠里的地方。

怪鸟虽然被哈尔砍了一剑,但却并没有放弃想抓住他们。它直接从石头上飞下来撞倒了哈尔,一边嘶叫着一边想去咬哈尔。艾莉亚拿着剑对准他们,但还没来得及射出一箭就被另外一只伺机而动的怪鸟扑倒在地,弥雅尔捡到了艾莉亚的弓箭,但她试了半天没有拉开弓弦,还急得差点被自己脚下的石头绊倒。

“镜者!”艾莉亚一边挣扎着避开怪鸟伸来的巨口,一边费力的拿出镜子喊道,“快出来救命!”

地上的石子被看不见的脚掌踩得翻动,镜者被喊出来懒洋洋的说道:“怎么又有事发生了?”

艾莉亚和怪鸟已经不知道在地上打了多少个滚,她双手掐着怪鸟的脖子,怪鸟的爪子抓着她的肩膀,“救命镜者!你快帮我杀死这只鸟!”

“那你可得等一会。”镜者说,它拉人进镜子的速度不快,而且是这么大的家伙,它比划了一下怪鸟的身体,“这么大的家伙可得费点劲。”

艾莉亚掐着怪鸟的脖子一起沿着山坡滚了下去,弥雅尔尖叫着跟着跑,一边跑还一边提拉着艾莉亚的弓箭,跑一截还得停下来提一下。最后怪鸟先从地上起来,一手抓着一个,将艾莉亚和弥雅尔提着飞向远处。

而哈尔则是用拳头一下下击打着怪鸟的头颅,在把它差不多快打晕过去的时候就提起了驱魔剑,正想一剑了结掉这个家伙,头顶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清脆怪异的叫喊——“等等!”

哈尔抬了一下头,看到一双蓝中带黑的眸子从石头上垂下来看他。

怪鸟的嘴在哈尔停顿的时候也停在他的头上,几滴口水顺着它的牙齿落到哈尔的头发上,湿黏又冰凉。

怪鸟咬紧牙齿鼻孔喘着粗气的用自己扁平的头部朝着哈尔的头颅撞过去,像在砸一个烂熟的西瓜,哈尔的脑袋随着这几次撞击也像有了一堆的液体在晃动。但怪鸟也没有进一步要伤害他的举动,而是松开了对哈尔的缠绕,张开双翼轻飘飘的飞到一块石头上,头颅低垂去够自己下方的石头。

石头在它嘴里像是柔软的豆腐块被轻松咬下,它咀嚼了几下后便昂起脖子艰难的吞咽,石块的棱角清晰的从它脖子外面的皮肤突显出来,让哈尔很清楚的看到了它吞咽的过程。

“它们不吃人的,只吃石头,不过要是惹怒它们的话也很危险。”一个男孩从哈尔头顶的石头上跳下来,他下落的时候甚至没有多少声音,赤脚踩在下面的石块上,没穿上衣,只穿了一条黑色的裤子,发亮的脊背在阳光下像一张绪满力量的弓。

哈尔从他精瘦结实的身体估计他的年龄应该不到十岁,男孩也在这个时候对他转过了头,手上还拿着一把兽骨做的匕首。他把匕首换了只手拿着,用很生涩的通用语对他说:“我是蓝蛛,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奇怪的名字让哈尔的心中涌起一阵好奇,只有从来的野人们才会用动物的名称来给自己的孩子取名。

蓝蛛还在用他奇特的蓝得近乎发黑的眼睛看着哈尔,在阳光下这种黑色更加明显,只是在他眨动眼睛的时候才会出现一丝淡淡的蓝光。哈尔听说过从野火平原来到内陆的野人们会对这里原有的居民抱着一股敌意,而内陆的居民也同样如此。但在这个孩子的眼睛里他察觉不到任何恶意,而只是一种纯粹的好奇。

好奇在他眼前的这个大个子是谁,好奇他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好奇他手上那把黑色的剑甚至是他身上奇异的服饰。

哈尔把剑收回剑鞘,“我是哈尔·兰缇,跟我的伙伴们一起赶路来到这里。”

“噢。”男孩点点头,那双眼睛里的好奇更浓了,“那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红血湾,一个小港口。”

“红血湾……”蓝蛛低声呢喃着这个地名,手里的匕首被他抛来抛去,又突然停住。他抬头看着哈尔的眼睛说,“那是哪里?离这里有多远?是哪个方向?你说的港口是不是旁边就是海的地方,还会停着很多大大小小的船?”

他一口气对哈尔提出了一连串问题,眼神也在极度渴望哈尔的回答。哈尔不是不想回答,但他还记挂着被怪鸟抓走的艾莉亚,就对蓝蛛说:“我可以待会再回答你吗?我的伙伴被这些鸟抓走了,我很担心她的安全。”

“它们不吃人。”男孩又重复了一遍,“你的伙伴很安全。”

“但你也说了惹怒它们会很危险,我这个伙伴就是那种会惹怒任何家伙的人。”

男孩笑了一下,“那我带你去找他们,我想我知道它们会去什么地方。”

说完之后他就用手勾住一旁的石头跳上去,动作灵活得跟杂耍艺人们差不多。上去后他还对哈尔招手,“过来啊,从上面走方便些。”

“我还有两匹马。”哈尔指了指旁边的珍珠和夜雾。

“我们要去的地方马可能过不去,你可以先把它们留在这个地方,这里不会有人过来。”蓝蛛帮着哈尔找到了一处岩石下的洞穴,刚好可以容纳两匹马。

哈尔把珍珠和夜雾牵到了里面,还给它们准备了一点清水和草,把外面的洞口用石头封住防止它们乱跑,也不让其它过路的人看到。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跟着蓝蛛出发,去找被抓走的艾莉亚和弥雅尔。

他们是沿着石头往山上走,在石头上攀爬,有时也会下来,在石头的阴影中弯弯绕绕的行走。越往上走他们遇到的岩石就越多,而且上面都是被咬噬过的痕迹。哈尔也不知道蓝蛛是怎么有了这样的身手,在这些陡峭的岩石上跳跃爬行,哈尔都怀疑他的皮肉之下是不是真的隐藏着一只蜘蛛的灵魂。

他在赶路的时候也在不停歇的问着哈尔一些问题,重点还是红血湾,他问那里的船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有一座山那么大,还有云朵一样的船帆在风中飘荡。

哈尔除了回答这些外也会问他一些问题,蓝蛛也会很干脆的回答。哈尔从他的话里知道了他是来自这座山另一面的候歌部落,从他祖父开始他们候歌部落就一直住在那,靠打猎和种植为生,一直没有走出过他们四周环绕的大山。蓝蛛靠着阅读一些从祖辈那留下来的书籍学会了通用语和一点外面的情况,但书籍能给他描绘的图景有限,他才会向哈尔问这么多问题。

而至于他为什么会离开家乡,来到这个地方,蓝蛛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词语去表达,只能用一口生涩的通用语说——“前面,您到前面看看就知道了。”

哈尔就跟着他不断前往他所说的“前面”,天边又飞来了两只怪鸟,几乎是贴着哈尔的脊背飞过去,停在高处一块特别像人头颅的石头上,两只鸟一左一右的在岩石两端站立,膜翼像是准备启航的船帆在风中飞扬,修长的脖颈交错,利齿张开,瞬间就咬碎了原本属于岩石的“额头”。

咬下这两块石头吞咽下去后怪鸟们就往山的另一端飞了过去,跟它们一起飞的还有从另外一个方向飞过来的三只鸟。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充满了这些怪鸟的影子,哈尔往随便一个地方看都能迎接到它们冰冷眼球的注视。

他感觉自己即将去往的,是一个怪鸟们的牢笼。

蓝蛛爬上一块岩石后朝哈尔伸手,蓝得发黑的眼睛在背光处像一块闪光的丝绒。他在岩石上尽力的拱起了身体,几乎是只有小腿的部分还留在岩石上,其余的部分几乎全吊了下来。因为他很矮,只有这样他才能拉到下面的哈尔。

哈尔朝他说:“我可以自己上去。”

蓝蛛疑惑的看着他,但还是松开了手重新回到岩石上。这块岩石离哈尔站的地方有两米多高,而且没有多少突出的部分可供攀爬。哈尔刚才在看怪鸟的时候也没留意蓝蛛是怎么爬的上去,不过他是蜘蛛,而哈尔只是个人。

他打量了这个石壁一会,然后退后了几步,一鼓作气的跑着直接冲上了岩石,双手扒在一条浅显的石缝中,离石头上面还有半个手臂的距离。他用一只手掌支撑住自己的体重,另一只手就移开去扒住了上面的岩石爬上去。

蓝蛛看着哈尔爬上去的动作蓝眼睛里出现一丝赞叹,“原来东陆也有和我们一样强壮的人,在故事里你们应该都是弱不禁风,却连头发和指甲缝里都隐藏着毒液的家伙。”

“那你们的故事应该只是大人们吓唬孩子不要乱跑的,只有巫师才懂得用毒。”

“什么是巫师?”

“背光的影子里就会有他们。”

接下去的路没有让哈尔再攀爬这样高的石头,而是比较平坦的路程,快要到山顶上时风从远方吹来了无数石鸟的嚎叫,还夹杂着艾莉亚的骂声。

“艾莉亚……是艾莉亚的声音!”哈尔赶在蓝蛛的前面跑上了山顶,这是一大块往上的巨石,他跑了几步就连忙住脚,因为岩石的尽头就是往下的山坡。哈尔煞住了腿后在岩石上站稳,目光沿着乱石密布的山坡一直往下,苍白的石块在这总算是有了尽头,绵延的青草地代替了它们,用青翠的臂膀环抱了一片湛蓝的湖泊。

而在湖泊旁边还坐落着一座废弃的神殿,石头柱子倒塌了一半,无数的石鸟就停在那儿,还有几只飞到湖泊边去饮水。当哈尔看向神殿时,只看到无数伸展的膜翼和蛇一样修长的脖颈,它们被阳光投射到地面上,代替了神殿原本的影子。

正当哈尔注视着神殿和它周围的鸟群时,一片无比巨大的黑影突然从神殿的一角伸出来,惊走了好几只停在柱子上的石鸟。哈尔初一看去时以为是一片巨大的船帆,后来又看清楚这个也是一片怪鸟们的膜翼,只是有十几倍大。

蓝蛛在这个时候走到哈尔旁边,对着下方大声的用候歌语喊了几句话。原本光秃秃的石壁中就出来了几个跟他同样年龄的小孩,一个女孩用尖锐的嗓音回了几句什么,哈尔就看到他们一左一右的跑开,两手都拿着白色的绳索,跑了一段距离后手上的绳子拉开,就成了一张白色的网。

哈尔刚想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蓝蛛就已经到了他们所站的石头下方,身体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在有六十度倾斜的岩块上站定。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只看得到一团黑色,哈尔看到在它黑色的波光中泛起的一道银白的浪。

蓝蛛的手里也拉着一股绳子,他用双手使劲一拉,哈尔才发现绳子不知在什么时候绕过了他的脚。他被绳子绊得从石头上滚了下去,在坡道上沿着无数的岩石翻滚,直到最后落在下面早已张开的网里。

他听到几声欢呼,其中一个女孩的声音像百灵鸟那样悠扬,一个像夏天的蝉鸣那样清脆。在这些声音的欢呼中哈尔被层层的网给包起来,他还在挣扎,像是一只被困在网里的长腿蜘蛛。

但没什么效果,他的一只手被网缠住后掰到了自己脖子上,一只手紧贴着自己的后背,连够到自己的剑柄都不可能。

把他缠好后孩子们就把他放到地上凑过了脸颊,哈尔看到好几张不同的脸孔在自己的头顶旋转,最后都连成一片朦胧的影子。分开这些影子的就是走过来的蓝蛛,他的面孔不同于别的,而是无比清晰。

他对着哈尔伸过一只手,摸过他的额头,举着沾染血迹的手掌说:“你流血了。”

他那双虚伪的蓝眼睛里,还有对哈尔露出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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