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深呼了一口气，勉强稳住了心神，缓步走向源道石。
这一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尽管早就知道大概是怎样的结果，但心里难免还是会存有希望。
要是真的碰上奇迹了呢？
陈平是这么想的，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
“不管是荣光还是嘲弄，都来吧，我陈平一并接着。”
在许长老和众多杂役弟子的注视下，陈平看了一眼源道石，却莫名地心悸起来了。
灵魂的深处仿佛有什么在颤动在呼唤，感觉很怪很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来不及多想，陈平便将手掌深入源道石上的凹槽中。
这时，源道石竟然剧烈地颤动起来了，而且是一种具有规律的摇曳，仿佛里面有东西快要炸裂出来了一般。
观看测试的杂役弟子，执事无不惊奇，陈平旁边的许长老更是下巴都快吓掉下来了。
如此大的一块源道石，居然像歌姬一样跳舞，这都是些啥跟啥啊！
陈平心头的颤动更为之强烈了。
血液在沸腾，筋骨在燃烧，脊椎骨那个位置很热很热，宛如藏了炽热的火苗、滚烫的铁水一般。
这动静比之前秦少游检测时还要大，要知道源道石可不会无的放矢的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沉瓶还不会翻身做主人了吧，不对啊！”
“要是他有如此天赋，为何如今还未有一丝的修为？”
……
众多杂役弟子议论纷纷。
“这沉瓶该不会还真得逆天了吧？”
高虎更是坐不住了，阴沉得像风暴来临前的天际。
众人面面相觑，可任谁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
一个淬骨六年仍未成功的废材，能引起源道石这样的异动？
这未免也太玄奇了吧。
许长老也是看得直发愣，但他内心还是希冀陈平能够崛起，一扫之前的阴霾，日后有所作为。
至于陈平，内心更是掀起了滔天的巨浪，暗自狂喜起来。
难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陈平熬了六年终于要熬出头了吗？
陈爷爷，你在天之灵也能看到？
我离成为剑中、仙剑中帝终于更进了一步了吗？
“啊……啊，好痛！”
“这是怎么回事？”
陈平原本在发热的脊椎骨却一下子冰凉起来。
一阵莫名的阴暗笼罩了心头，犹如大渊吞噬着苍穹，又如遮天的巨幕扰乱着大地。
陈平，身体很痛，要分崩离析了一样。
但心头更痛，仿佛缺失了什么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内心有种直觉告诉陈平，少了这东西，他再也不是完整的他了。
“呜…呜…呜”
源道石莫名地发出了一阵悲鸣，犹如小孩的呜咽声，好似压抑着什么东西，随后就不甘地沉寂下来了。
这刹那间，源道石就恢复原状了。
一切都戛然而止了，没有任何光芒发出，一点都没有，好像什么没有发生一样。
石面上浮现了一行字体：
“年十四，玄通脉者，不宜修道。”
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针落可闻，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就如最寂静的黎明，漆黑一片却没有丝毫的声响与生气。
终究，一道疯狂肆意的笑声还是打破了这个寂静。
“陈平，你还真的是个沉瓶！”
“咸鱼怎么可能翻身呢，正如死水是不会有鱼的。”
“哈哈！刚刚吓死小爷我了，你一个淬骨都不能成功的废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天赋啊。”
高虎在一旁冲着陈平怪叫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
陈平强忍着身体和心头的疼痛，也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这就结束了？
这短短的一分钟内，他的心境仿佛从人间到天堂，再到了如今的地狱。
本以为上天封了一道门的同时，亦会网开一面，打开另一扇窗。
其实，这一切都只是场闹剧，只……只是场闹剧！
上天是关了一道门不假，现在更是要把这扇窗也关掉了。
“贼老天，你为何要如此欺我陈平！”
“我陈平究竟做错些什么，要如此对我！我陈平不甘心，这样真的好不甘心！”
陈平心头在狂吼，在暴乱，可这一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陈平双目丧失了所有的神采，瘦弱的身躯站在那里。
宛若一个行尸走肉，像一座荒芜的石山，矗立在源道石跟前。
他没有理会高虎的任何叫嚣，他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因为他内心的唯一的一点火光都已经燃尽了，他心已死了。
许长老怜惜地看着陈平。
这孩子呐，为何命途这么多舛。
“只要我许登还活在这世上一天，那么即使陈平这辈子都不能修道了，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欺负，能说上风凉话的！”
转念间，许长老好似想起了些什么，虎目仿佛冒火，眼睛死死盯着一旁还在怪叫的高虎，吼道。
“高虎！宗门杂役弟子大选，乃宗门大事。哪容得你喧哗放肆，再多嘴，信不信老夫以干扰宗门秩序的罪名，将你打入妖魔嚎谷！”
一听到妖魔嚎谷，在场的杂役弟子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妖魔嚎谷，可是宗门专门用来关押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以及背叛宗门的弟子，用于惩罚他们所用之地。
可以说，只要进去里面，比死亡还要难受无数倍，这是肉体和神魂的双重折磨。
自开宗以来，因罪名而进入妖魔嚎谷何止万万人，但是能够活着出来的人也只有一个。
而那个人出来以后神志已经完全丧失，整天胡言乱语，神神叨叨的，碰着谁都要说上一句：“我看见他们了，我看到杀戮正在盛放，他们要回来清算了，黑暗就要来临了。”
至于他在妖魔嚎谷究竟看到了些什么东西，谁也不曾得知。
宗主也亲自对他进行单独的面见，可在那之后，宗门上下都要对此三缄其口，仿佛在顾忌些什么。
高虎这时也是脸色一变，如同生吃了一只死蟑螂一样，脸上也是写满了惶恐，隐藏起了眼神深处的狠毒。
赶忙拱手道：“许长老，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弟子不敢，弟子也是一时口无遮拦，弟子知道错了。”
“滚吧。”
“好的，谢谢长老宽宏，弟子这就滚。”
高虎连忙转身离去，可谁也没发现高虎眼神里面的阴沉，他那狭长的眼睛竟浮现出了浓郁的杀机。
很快，高虎的身影便消失在人海当中了。
许长老两只手暗自搓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朝着陈平轻声道：“陈平你回去以后收拾收拾吧，明天我送你下山。”
陈平宛如若泥人，一动不动。
“陈平，听见没！”
“陈平！”
许长老接连喊了好几声，陈平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但是许长老却一点生不起气来，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暗道世事难料啊，福祸终有时啊，这或许是一个更好的归宿。
许长老看着陈平，好似是看到了一棵枯黄的野草。
它没有丝毫的生机，也就这么随风飘动，就这么飘啊飘啊飘……
许长老后来也没再说些什么，施了法诀，便将陈平移到了附近的空地上。
杂役弟子大选仍旧在继续进行着。
陈平这好像只是一个小插曲，只是泛起了一个小涟漪。
除了许长老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人惦记着他。
也正如没有人会在意一棵枯草将飞向何方，也不会在意它将落在何地。
反正只是一根枯草，对吧？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地在过去。
西边天空的最后一缕霞光也渐渐消逝，还算皎洁的圆月也逐渐爬到半空中了，洒下了圣洁明亮的光辉。
杂役弟子大选也正式进入了尾声。
有人欢喜有人愁，能通过考核进入外门的杂役弟子十不存一，毕竟一个宗门的资源都是有限的，只能供给那些相对具有天赋潜力的弟子。
你说严苛也好，残酷也罢，可这都是黄天大陆自古以来的便有的不二法则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途，他们都有自己的道路。
但是呢，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一时的得失也不是什么无力挽回、一锤定音的事。
或许此路不通，另有大机缘大福泽呢。
至于人啊，到最后终究还是得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谁也不是谁的英雄，更不是谁的救世主。
自己人生的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无论这是怎样的一种序幕。
“许长老，我要去闯大道阶梯。”
这时，广场中央响起了一道沙哑且刺耳的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