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林安坐在最角落的一个位子上。
空气里烟,酒,化妆品,香水交杂在一起的味道让她的头有些发晕。
这里有太多的东西让她不喜,耳边嘈杂的人声,太过污浊的空气,舞池里跳动的人影还有偶尔激动的尖叫。
可这里却又让她感觉那样自在,除了余欢,这里没人认识她,身处陌生的环境常常会让她感到轻松。
舞台上,余欢正在歌唱,她的表情忘我投入,她的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摆动。
被调得太过朦胧的灯光罩着她的身影,说不出的凄美神秘。
看着她,林安却出了神。似乎从那晚夜不归宿后,一切就变了,一连几天,她都打着方便复习的借口压住了母亲催她回家的电话,宿在了余欢那里。
其实谎言出口时,她是不安的,可有时她宁可忽略掉心底的不安,因为比起那空气疑固不能呼吸的压抑,这不安根本不算什么。
再加上……林安抬起头,习惯性望向酒吧前台的位子。
那里坐着一个黑发少年,有一双漆黑冷漠的眸子,是那晚被她送回家的少年。今晚只有他一个,偶尔他会和几个少年一起,他们会一起大笑,一起大骂,无拘无束地放任自己,像是最后一场狂欢。
这少年,确是吸引了她。可若问,吸引她的究竟是什么,只怕林安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知他的那双眼睛格外好看,里面像是有黑色的旋涡,神秘危险。还有那从内向外散发的孤寂,让林安的心跳得飞快。
林安觉得他像一匹狼,一匹冷傲的,独来独往的狼。
余欢的出租屋里,她们俩人正在赶作业,做完作业她们就该出门了。此刻的天刚刚染上黑色。
“安安,要不你住到这儿吧!”余欢突然说道。想到她说的一个个谎,余欢过意不去,也很心疼。
一个卧室,一个小小的厨房就是余欢的出租屋。房子虽不大却完全能住得下两个人。
“这……”林安垂着眼。她从没想过要从家中搬出来,虽然这对她来说相当于救赎。
“啊呀!你就答应我嘛!”余欢一脸期待:“我不管!就这样愉快哒决定了!明天就回去拿东西。”
林安走进家门,看到的是一家三口共进晚餐的温馨画面。三人看到她都是一愣,那一瞬间,林安的心像是灌进了一股冷风,冻得她眼晴都有些酸涩。
“安安回来啦!”林妈赶紧去厨房拿了一双碗筷:“快吃饭,学习那么辛苦一定瘦了。”
“她哪瘦了?”林栖瞟了林安一眼语气中带着嘲讽:“我看她明明就是胖了,什么学习辛苦没时间回家,都是哄爸妈的吧!”
林安苦笑,还是那么尖酸刻薄。不过她早习惯了,也不搭理林栖,只是吃自己的饭。
“怎么跟你姐说话呢!”林父皱眉,往林安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行了行了,栖栖还小,安安别和她一般见识。”林母打着圆场,给姐妹俩人分别夹了一筷子菜。
小?林安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原来14岁还是小孩子啊!
“爸妈,我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什么事?”
“我想搬去和余欢一起住?。”
“这……”两人都有些犹豫。
“你们也是知道的,最近高三学习都有点紧张,余欢那离学校也近,来回不会太累。”
“话说这么说,可……”
林安就知道他们不会那么轻易答应的:“如果我住在家里,我至少要比别人早起半小时,本来睡觉时间就很少了,要再少半小时,万一影响了学习,那……”
“别说了,妈同意了!”?林母一想到女儿成绩退步就像是做了噩梦一样浑身冷汗。林安是她的骄傲,是她在街坊邻居,同事们面前炫耀的资本,她不能失去那些赞美夸奖的话和那一道道羡慕嫉妒的眼神。
饭毕,林安走进自己的房间,她看着四周,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她什么都不想带走,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带走。
林安的房间与其他女孩不同,除了一个巨大的书柜一个书桌一张床之外就是白色的墙壁,其他女孩房里常见的玩偶与可爱的装饰品在这里见不到踪迹。
林安抚摸着那个巨大的书柜,心中日积月累的伤口,一道道被撕开了。里面放满了的关于物理,化学,数学的书是她每年生日的礼物,可没有一本是她喜欢的。
人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她该是喜欢这些的,她是理科学霸啊!考试从来不会失误,公式总记得牢固准确,解题总迅速果断,卷子总干净完美,不管是哪次考试她都名列前茅。却不知那些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至于玩偶或一些女孩喜欢的小东西,林安其实每年也会收到,余欢送的。但每次在她房里放不到两三天就被林栖以喜欢为名拿走了。
而林栖房里多的已经放不下了,所以林父林母不得不专门空出一间房让她放东西。有时候他们也会觉得小女儿娇纵得有些过分,但因着她潺弱的身体状况都不忍责怪于她。
“你最好永远都别回来!”林栖不知是何时进来的。
“我也想。”林安转身看着她。
她的脸和自己有七八分像,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唇也没有血色,她眼中有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厌恶。林安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记得小时候林栖很喜欢赖着自己,但不知道从哪天起林栖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是吗?那你别回来呀!”林栖的眼眶微红,她讨厌林安甚至恨她。
她总是那么优秀,优秀到人们眼中只看得她!而她林栖永远只能是林安的陪衬。
深陷在自己情绪的林栖永远不会明白,林安承受了多少不该由她承担的东西。
母亲过度的期望,巨大的压力,来自内心的沉闷,而这些林栖一件都不用承受,她仗着身体不好得到父母的娇宠和偏坦。他们可以对林安严厉管教,却不忍对她说一句重话。他们可以对林安严格要求,却只希望她开心就好。
林安将几件衣裳塞进行李箱,不再接她的话。
出门前,林父塞给她一些钱,虽什么都没说,却让林安心中一暖。林母则反复叮嘱林安要好好学习,林安点头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