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棒子打在头后的脑干上,郭嘉一定当场毙命,幸好,这棒子侧着打在了郭嘉的最硬的头盖骨上。
同时歹徒因为同伴的话,并没有补刀杀死郭嘉,而是将他拖到路边的草丛里,以免被过路人发现。
留下郭嘉自生自灭。
话说日落黄昏,黄头郎邓通下了班,离开孟津渡口赶回主人家的奴隶宿舍。
他走到郭嘉落难之处,正巧尿急,就跑到路边的草丛里撒尿。
邓通眼睛朝上,吹着口哨,一脚踩到个东西。
踢了两脚,由触感判断不是石头,为什么要在意呢,还是撒尿要紧。
可是邓通踢这两下,竟然把郭嘉踢醒了。
郭嘉大叫一声:“啊!”
邓通吓得硬生生憋住了尿:“鬼啊!”
郭嘉发出声音:“疼疼疼!”
邓通这才意识到脚下有个人,弯下腰,扶起来,定睛一看,居然是郭嘉,马上问道:“公子咋睡在草里边?”
郭嘉说道:“我还活着吗?”
邓通的手扶着郭嘉的背,延迟几秒后终于明白,手上黏糊糊的液体是血液,吓得脸都白了,赶紧问道:“谁打了公子?”
郭嘉不能够回答,而是在草丛坐了一会儿,等恢复了清醒的意识,问道:“你是船公邓通?”
“正是小人”邓通说道。
郭嘉说道:“一天内居然承蒙两次救命。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天色已经晚了,我得赶快回家,告辞”。
然后郭嘉使劲尝试站起来,却不可避免地失败了,马上就要瘫倒在地。
邓通赶紧又扶着,说道:“公子是我家主人的朋友,不妨先去府上休息。”
“看来只能这样”郭嘉无奈地说道。
于是邓通背着郭嘉前往工强家,约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大门。
门人见奴隶邓通背着个人,往正门走,就呵斥道:“黄毛奴隶,怎么走大门!”
邓通回道:“我背上的是河内郡轵县的郭嘉公子。”
“那又怎样!”门人说道。
“郭公子是咱们公子的朋友!”邓通说道。
“公子热情好客,朋友遍布河南郡,他恐怕真是,不能怠慢了”门人说道:“你先等着”,然后派人去通知工强。
此时的工强正在陪父亲工页声吃饭,听说是姐夫郭嘉来了,马上起身去大门处迎接。
到了门口,工强看到受伤的郭嘉,赶紧抱着,说道:“谁他妈把你打成这样的?”
郭嘉说道:“几个小毛贼罢了!”
工强赶快招呼家人把郭嘉抬入上等客房,叫来家中的医者给郭嘉治病。
幸好只是外伤加上身强体壮,郭嘉在工强家里养了两天,就能自由活动了。
工强与郭嘉一样着急复仇,问道:“姐夫能够记得歹徒的相貌吗?”
郭嘉说道:“能的。只不过我不会画像,让我去寻找这几个歹徒,普如同大海捞针!”
工强说道:“根本不需要大海捞针,姐夫最近有与什么人结下仇怨吗?”
郭嘉想了想,说道:“有是有,但不该啊!”
“此话怎讲?”工强问道。
“我的一个门客剧孟在南宫侯国杀了国长。这倒可能让我与国长的亲戚结怨。但南宫侯国与洛阳相距一千里,怎么也不可能是他们。”
工强说道:“我倒想起一个仇敌来。”
“谁?”郭嘉问道。
“就是平侯沛执啊!”
郭嘉问道:“平侯沛执与我有什么仇?我还借给他许多钱呢!”
工强说道:“正是如此,找个人杀掉你,你们两个人的债务不就结清了吗?”
“这不能够,汉法十分严酷,即便他身为诸侯,杀了人,也会被惩罚,剥夺封地!”
“更别说,我们两个债务已经结清了。平侯给我提供了大量的劳动力。”
郭嘉说道:“其实我知道歹徒为什么袭击我。算是一个小过节吧。”
“哦,怎么回事?”工强问道。
“那为首的歹徒,我在洛阳城遇到过。当时他试图偷窃我,被我抓了个现行。当时我着急办事,就放过了他。想必是我不小心暴露了身上的黄金,惹得他们惦记!”
“我操,我明白了!”
“既然他们出现在洛阳,又出现在平侯国,那他必然就是平侯国人了。”
于是郭嘉和工强一起去拜访平侯。
平侯沛执见是大债主来了,自然不敢怠慢。
郭嘉说:“此番前来,是要选一些人去王屋山干活。”
“第二件事情呢,平侯国有歹徒抢劫了在下十斤黄金和一匹好马。”
“请君侯抓拿人犯。”
平侯沛执不敢怠慢,马上派国长带吏去抓人。
哎,这罪犯是不应该带走马匹的,在小小的平侯国,高头大马,太招人注目了。
国长很快就(从村子里)抓到了那三个流氓。
工强说道:“一个不留,全部杀了掉!”
郭嘉说道:“汉律曰贼杀人,及与谋者,皆弃市。未杀,黥为城旦舂。”
“我还活着,看来这几个人只能“黥为城旦舂”了”
国长说道:“不是这样的。如果贼人没有意图也没有行为杀你,才是未杀。可是这几个贼人以杀人抢劫为动机,且实施了足以杀死普通人的行动,就是杀人。应当判处弃市。”
这个结果让郭嘉很是满意。
告别之时,工强说道:“在家穷极无聊,姐夫最近是否要到远方去?”
郭嘉想了想,说道:“九月要去一次河东郡绛国。”
“一同,一同”工强很是高兴。
然后郭嘉就带着平侯国的劳工回到家里,挑选了十个孤儿留在深井里,其余人送到王屋山。
中秋佳节,郭嘉教家里的厨娘做了些月饼,到了八月二十六号,工强按照约定来找郭嘉。
然后郭嘉和工强一同带着五百金去河内郡绛侯国去找昌平公主交割金钱。
在路上,郭嘉想起一个好工具,就问道:“兄弟可带了“荆轲刺秦剑”?”
工强说道:“当然了,我随身携带。”
郭嘉说道:“那就好,它是我们的护身符。”
工强说道:“怕什么,车外的五个人才是我们的护身符。”
慢慢悠悠到了九月初一的下午,郭嘉和工强进入绛侯国城。
这里不得不提,第一代绛侯周勃初次分封,食八千一百八十户。
当今皇帝刘恒即位那年,因为周勃诛杀诸吕的功劳,将他的封地增加到了一万户。
所以绛侯国妥妥地是个大国。
当然了,绛国原本就是个大县,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晋献公的时代,是晋国的都城。
话又说回来,郭嘉并没有像工强一样,被绛侯国的繁华和新奇,当然主要是新奇,所吸引。
他只想快速缴纳黄金,然后“逃跑”。
于是郭嘉走向绛侯家宅大门,送上谒贴,贴上写着:河内郡轵县郭嘉,王屋山代理,拜见昌平公主。
门人连忙请郭嘉等人进门坐下等待,又派遣人去禀报昌平公主。
不一会儿,公主家令过来迎接郭嘉等人。
穿过几重门,走过几个院子,众人进入一间大屋子,然后分主宾坐下。
由于昌平公主不在,主位其实是空置的。
坐在主位旁边位置的公主家令对郭嘉说道:“在下备些粗砺米饭,敢请足下见谅”。
郭嘉暗自称奇:“昌平公主的家令怎么这么谦虚,还请我这个人谅解,好奇怪。”
然后几个容貌算不上美丽却十分清秀的婢女端着食具上来了。
郭嘉睁大了眼睛看着:“居然是瓷器!”
再细细地观察,这些“瓷器”远不如现代景德镇的民用瓷器细腻,但比起普通人普遍使用的陶器,已经极其精美了。
这里不要以为郭嘉得到了礼遇,作为平民阶层,郭嘉不能享受铜器。
钟鸣鼎食可是招待士以上等级的人。
当然千金身家的郭嘉也不在意,在深井里家中,铜器随便用啦。
虽然家令自谦“粗砺米饭”,食物还是有大量的鱼肉和猪肉滴。
吃过晚饭,家令带着郭嘉去然金库交割黄金。
五百二十金,足量,足色!
郭嘉告辞:“既然已经交割完毕,在下告辞。”
公主家令却要安排郭嘉他们住在府上。
郭嘉坚决推辞,家令也不勉强,就送郭嘉出门,并派遣了一个家人,带郭嘉入住城南绛侯国传舍(绛侯国没有城墙)。
入住传舍以后,昌平公主家人离开,工强问道:“住在绛侯家里岂不美哉,姐夫为什么要推辞?”
郭嘉说道:“兄弟有所不知,绛侯与我有过些节,我不敢住在他家里啊!”
“什么过节?”工强问道。
“不提也罢。”
工强说道:“有一件事很奇怪,绛侯似乎不在家里。”
“这没什么奇怪的。现在已经九月了,想必绛侯去京师长安朝见皇帝。昌平公主大概也一同去京师了。”
话音刚落,昌平公主差遣的一位老妇人,传来口信,邀请郭嘉到后花园吃酒。
想起京师长安公主官邸的事情,这分明就是第二次幽会。
郭嘉哪里敢去!
但是工强蠢蠢欲动,将“荆轲刺秦剑”交给郭嘉,随老妇人去了。
郭嘉跟工强约定,午夜之前必要回来!
话说昌平公主的丈夫,第二代绛侯周胜之并没有去京师长安,而是在早晨带着众多随从出去打猎游玩。
按照往常的习惯,要三四天才回来。
没想到,绛侯周胜之在打猎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虽然没有致命伤,但也只能悻悻而归。
在今晚回到了侯府,绛侯周胜之呼来家中心腹询问昌平公主的情况。
心腹说道:“今日有一个王屋山的代理来送黄金。”
绛侯问道:“这个代理叫什么?”
心腹回答:“郭嘉。”
绛侯问道:“郭嘉?什么地方的郭嘉。”
“河内郡轵县。”
“咦!是他。”
“公主在哪里?”
“后花园”
绛侯周胜之立即提着剑跑到后花园。
正好撞见工强。
二话不说,绛侯周胜之一剑捅死了工强,说道:“这不是郭嘉。他人呢?”
“传舍!”
“去抓他回来!”
此时郭嘉躺在床上,心脏跳个不停,不能入睡,于是穿好衣服,在马厩附近的院子里闲庭散步,隐隐约约听到北方传来行军的声音,大觉不妙!
立刻解开马缰绳,多亏了草原的历练,马鞍也不用了,飞奔回轵县。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回到轵县,才得以安息。郭嘉将此事说给了老婆刘盈。
刘盈劝说郭嘉去南宫侯国避难。
郭嘉却说道:“等工强回来再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