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丽达尔坐在椅子上,将桌上的三个碗斟满盐汤,随手在里面撒上几段碎葱花段。
“迪丽阿奶,我们。。。”
“坐下嘛,盐汤要热的喝得嘛。”
三人围坐成三角,云淡风轻,可相比于迪丽达尔的淡定,李晓峰和子良心里忐忑不安。
“汉人和戈壁人区别大的多,见惯了油茶奶乳酒,清茶淡饭反倒觉得清奇美味,可时间长了,这盐汤终究还是戒不掉。”
李晓峰道:“阿奶,为什么要戒呢,我觉得挺好喝的。”
迪丽达尔笑笑,说到:“你看,这就是人,不论男女,总喜欢新奇的东西,这就是人性,好探索。”
子良吹去汤上的葱花,喝一口盐汤,说到:“有的东西却是不会受时间影响的,比如这葱花,打死我都不会吃的。”
迪丽达尔突然愣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等看向子良时,脸上笑容忽地收敛,李晓峰却憨憨的没有注意。
“葱花有什么不好吃的,真不理解你们,难道,你不吃葱花饼吗,人间遗憾啊。”
迪丽达尔换回释然,微笑的看着李晓峰,给他空白的碗添上半碗盐汤。
“被心爱的人背叛是残酷的,可这世上的事又有谁能说的清呢,不想要的事情,总会不经意的到来,想要得到的,却总是差一步距离。”
李晓峰说:“阿奶,你说的太深奥了,我都听不懂。”
“喝你的吧,全给你。”
子良把自己碗里剩下的半碗盐汤,连同葱花全数倒进他碗里。
“唉,你这瓜怂,恶不恶心。”
李晓峰才见几次迪丽达尔,已经学会了她的口头禅。
迪丽达尔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喜欢他的一切。”
李晓峰道:“我可不会喜欢一个人的口水,呸呸呸,对了,我更没有喜欢这个脏孩子,太恶心了。”
迪丽达尔道:“也对,喜欢一个人,也许会喜欢他的习惯,却不一定喜欢他的所有,比如。。。”
子良道:“比如他爱的人。”
迪丽达尔举起的汤碗,忽然失手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薄壁瓷碗顿时摔成几瓣。
“小心,”子良伸出胳膊,挡在迪丽达尔的面前,胳膊上洒上了斑斑点点,他却半点都没退缩。
李晓峰则把两条袖子全盖在了大汤碗上,连声惊呼:“还好,还好,保住了大本营,好东西可不能糟践了。”
“瓜娃子,你怎么不知道躲呢?”
迪丽达尔摸着子良的胳膊,小心的用兜里的毛巾擦拭着上面的汤渍,一脸心疼。
“没事,人嘛,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是认为对的,就一定要去做,我可不想让自己老了后悔。”
“后悔,呵呵,后悔。”迪丽达尔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片恍惚,不经意间,手触向桌上的残片上,划出一道道口子却不自知。
“良子,你和阿奶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奇怪,都不知道你们聊的是什么东西。”
子良道:“呵呵,你喝你的就好,傻人有傻福。”
李晓峰说:“滚,你才傻呢。”
子良转向迪丽达尔,说道“阿奶,你累一天了,也该休息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李晓峰慌道:“良子,我这还没喝完呢,怎么一阵一阵的,搞什么鬼?”
“以后时间多的是,你先回去吧,告诉二爷,我晚点回去。”
子良把空碗在桌上一顿,把李晓峰还要出口的话挡回去,也把迪丽达尔叫回了现实。
“阿奶,你怎么受伤了?”李晓峰看着迪丽达尔淌血的胳膊,惊叫到。
“伤?呵呵,你看错了,伤不在这里,在这里。”
迪丽达尔抚着自己的胸口,脸上一片冰凉,凄然,毫无生气。
“良子,你,我。。。”
“你听不懂我的话是吗?”
子良一字一顿的说出一句,脸上的表情和迪丽达尔如出一辙,李晓峰吓的往后退一步,椅子倒在地上,汤碗里的东西也都洒了个七七八八。
李晓峰一步三回头的走回拉尸车,熟练的点着火,漂亮的一个甩尾飘移,车子的车头车尾互换,荡起一阵阵烟土气,一股蓝色烟雾喷出,一个急冲,蹿出十几米。
“你很聪明,和阿文很像。”
迪丽达尔等车子开出很远,这才对端坐在椅子上的子良说到。
“如果我没有猜错,阿文有个兄弟吧?”子良悠悠道。
迪丽达尔说到:“兄弟,嗯,是应该叫兄弟,而且还长的很像,确切的说就是从一个阿妈肚子里爬出来的,按你们汉人的话叫,叫什么来着?”
子良道:“双胞胎。”
“对,双胞胎。”迪丽达尔继续到,“可惜阿文和他兄弟一出生,就被残忍的分开,长相一样又怎么样,待遇却天差地别。”
子良道:“长相恐怕也不一样吧,一个白净无暇,一个嘛,似乎长的不那么美丽。”
“呵呵,你是说那撮毛吗?”迪丽达尔笑着说,“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子良道:“汉人有句话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对,说的不错,再严实的墙,也挡不住风沙的光顾。”迪丽达尔附和着,眼睛里满是光点。
迪丽达尔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呼,说起来也有几十年了,如果不是你提起,我都认为阿文这人从来没出现过,可能阿武早就替代了他,占据了我的心。”
子良说着说着,有点激动起来:“文和武虽然总是在一起出现,可不管是写起来还是念起来,甚至是意思上都大相径庭,更别提谁能取代谁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个体,你,我,阿文,阿武。”
“不一样,对,怎么会一样呢,其实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认,心里的那个他。”迪丽达尔用胳膊把桌上的乱物全数拨到地上,碎片在她胳膊上划出更多的道子,她却没有眨一下眼睛,皱一下眉头。
“阿文的女朋友漂亮吗?”子良忽地问道。
“漂亮,自然是漂亮的,要不然阿文也不会那么爱她,即使宝翁里告诉他,阿诗玛已经有了新的男人。”
子良笑道:“宝翁里,呵呵,我早知道宝翁里就是凶手。”
“呵呵,年轻人,永远不要被你自己的心左右,只有真主才能左右凡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