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搐着拭去脸上泪水,朝赤乌深深一揖,道一声“多谢”,言一语“得罪”。
赤乌缓缓起身,将四尺长的骨棒扛在肩上。
他挖着鼻孔自语道:“又弯腰,南国的女人也这么繁缛撒?”
青衫女子仗剑环绕着赤乌,相距八九丈。
赤乌不动,只是面朝着女子。他不动,琴可亲便寻不到破绽。
“你倒是打俺啊,你不打俺,俺真不敢先打你。”他自语道,又挖了挖鼻孔。
寻不到破绽,琴可亲只能快步而前,试探性地往赤乌胸口一刺。赤乌稍稍扭腰,那柄寒铁剑划过胸膛,刺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赤乌大喜,哈哈笑道:“好嘞,俺能揍你了。”
他丝毫不理会胸前血迹,朝着琴可亲所在一挥骨棒。
后者不明就里,以为赤乌只是个小小武者,提剑而挡。不料那根不长也不细的骨棒宛如万斤重,一下将琴可亲连人带剑拍飞。
女子清脆地“啊”了一声倒飞而去。
赤乌歪着脖子又自语:“咋这么不禁打?”
他索然无味地摇了摇头。
……
此刻,青民城西门外百里,一队骑兵分外瞩目。
为首那人一身蓝缎,头戴湛蓝盘龙冠,座下嘶风赤红马。身长八尺有余,面如冠玉,双目光可照日。左腰悬着一柄青色巨剑,一头黑发,后颈处只一缕青色发丝。
一面大旗紧随其后,大书“安”字。
缓缓朝青民城而去。
校场内,眼瞅着琴可亲便要跌落台下,见她在空中一个鲤鱼打挺,头下脚上,一剑刺在擂台上。
那柄修长的寒铁剑弯如半月,回直之后将琴可亲弹到半空,而后落下,恰好落在擂台角落。
“这厮,好大的力气。”她拧眉说道。
赤乌“嘿”了一声,爽朗一笑,而后快步奔前。
手中骨棒呼呼生风,脸上胡髯密密如春草。
琴可亲担心再接不住赤乌的骨棒便要被拍落擂台,不敢相拼。随即一跃而起,在空中转了几圈,青衫绸带挥洒如雨花,落在赤乌身后不远。再一剑刺来,直指赤乌后心。
九尺长人,真要比灵敏自然比不过。可赤乌像是脑后长眼了那般,那柄剑刚一递出他便若有察觉那般转身。又一挥骨棒将那柄剑拍开,而后左手如爪,直往琴可亲妙人脸上抓去。
后者一蹲身躲过,右脚踏地,背对赤乌。左脚自下而上,笔直踹起,刚好踹在赤乌左手大臂。
赤乌一退五六步,才堪堪稳住身子。
明明一脚避退赤乌,可琴可亲脸上满是惊疑。
自背后伤人虽是违背礼义,不过琴可亲只是一个女子,自然不会有人说他什么。可那一剑居然被赤乌信手破开委实让她不解。
“这厮莫非开了天眼?”她心想。
“或许只是凑巧罢!”她又想。
而后一改先前路数,既不以境界欺压,也不跟赤乌硬拼。
“以速度分胜负。”她想。
顿时,不大不小的擂台之上青丝暴起,绵绵不绝,宛若有人在擂台四周搭起了半透明青色帷幕。
擂台之上,隐约可见一个身长九尺,周身如铁水那般赤红的大汉笔直站立。却唯独不见了琴可亲。
“彩!”祝汴大叫,“哥哥,这姑娘本事平平,速度倒是奇快。单单靠双眼已经捕捉不到他的身形了。”
安远咧嘴一笑,不予作答,随即又眉头紧锁。
擂台之上,赤乌看似纹丝不动,实则看破了一切。
即便看不清琴可亲的身形,他也能感知她此时所在。只是琴可亲速度太快,即便知道她身在何处也没法立即转动身躯,正面对敌。索性就笔直地站着。
片刻后,台上传来一声脆响。
琴可亲从赤乌身前左侧冲来,提剑一斩。却给赤乌手中的骨棒挡下。
寒铁剑狰鸣,剧烈颤抖。已退出数丈外的琴可亲连忙双手握剑,好一会儿才稳住手中宝剑。
“你可是云中山人门下?”她朗声问赤乌。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
有人说琴可亲脑子坏了,有人将信将疑,各自探讨。
“哥哥,这赤蛮儿当真是你师弟?”祝汴问安远道。
“不像。”安远摇摇头。
“可这赤蛮儿分明如云中山人那般开了天眼,否则以武者境界,如何挡得住方才那一击?”
“我也正疑惑不已。此人确是武者境界无疑,只是即便是我,修到赤霄境界之时也无法靠敌人气机捕捉对手的举动。这赤蛮儿好生了得。”
“那他方才举动,的确是开了天眼?不是凑巧?”
“不是凑巧,只是是否开了天眼,为兄也不知晓。或许这世间别有高人,教出这么一个徒弟罢。若是我师尊所教,不该如此傻憨才对。”
“云中山人?干嘛的?”赤乌挖了挖鼻孔,将一粒鼻屎吹飞,“遛猴的吗?”
此语一出,满座大笑。
大宥疆域辽阔,山脚旮旯里的山民或许不曾听过“人屠”,可这已然两百岁的云中山人无人不知,若说是如雷贯耳也丝毫不夸大。
琴可亲皱眉沉思,仍是想不通透。
索性再来一遭。
“哈哈,这姑娘死脑筋。还来?”祝汴大笑。
果然,片刻之后,从赤乌背后刺出一件的琴可亲一剑刺空,赤乌一手肘顶在她后腰。
琴可亲吃痛,在地上滚了几滚,口中渗血。
赤乌爽朗一笑,而后倒提骨棒快步奔向琴可亲。
难堪其重的擂台呜呜作响,赤乌每一步踏出擂台便要一颤。
可论起速度,他还真比不上琴可亲。
一骨棒甩空,琴可亲一手拄地,单手双足猛地一掠,身形掠向赤乌身后,抬腿一鞭,鞭在赤乌后腰。
可壮汉纹丝不动,倒是她自己倒退好几步。
琴可亲痛定思痛,凝气许久,而后在剑锋上炼气。
修长雪亮的寒铁剑五色氤氲,不见着变宽,倒是长了一尺有余。剑尖之外一尺,五色凝炼狰鸣不已,好不夺目。
“嘿嘿,”赤乌憨笑,“这婆姨倒是挺倔。”
两人各自相向而奔。
赤乌倒提骨棒,横在胸前。两人相去七尺之时赤乌一个错步,身形右转,左肩前突,一条左臂眨眼间进了一尺距离,直抓琴可亲面容。
后者双脚快速点地,往左飘了两三尺。五色氤氲的长剑随身而往,顺势劈向赤乌右肩。
赤乌又是一笑,淡然提起骨棒。
剑棒相抵,不像先前那般,此次琴可亲不和他斗力,只斗气。
一剑落下,赤乌手中骨棒像是豆腐捏就的那般一下给她劈成小块。
她越劈越快,赤乌也跟着抵挡。
每一下都能挡住。可招式对了,气机不敌,片刻间,四尺长的骨棒给她削掉大半,只剩一小根棒头还在赤乌手中。
“嘿嘿。”琴可亲雀跃一笑,一脸坏相。
赤乌一惊,急忙往边上跳了好几步,拉开距离。
“这次你怎么不笑了?”琴可亲坏笑着问他。
赤乌挖挖鼻孔,一脸淡然。
刹那间,他脑袋一扭,一脸惊慌地朝身后的严牧喊道:“牧哥,借剑,不然俺就给这婆姨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