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秋高气爽时节,青民城南,大片的麦田金灿灿,如黄金泄地。
安宁青衫白马,右手持缰绳,左手绰阴阳,背后还背着一个锦袋,策马赶去竹山南。
正午时分,一脸黝黑干瘦的老谋子正蹲在路边,只是是不是站起身来眺望一眼西北方向。
国公府里,夏无期安坐烹茶,时不时会心一笑,满是春风得意模样。
镇远侯府,后院,五角亭下。安远跏趺而坐,不时闭眼、睁眼。
“赤霄境界一人,大行者六人,小行者九十四人!这夏无期又是大手笔啊!”安远叹道。
后院的歪脖子桑树已然光秃秃,原本热闹的镇远侯府如今也了无生气。
安远又闭眼凝神,不多时便睁眼自语道:“白驹对赤霄!能胜否?”
他自问,而后笑而不答。
青民城西南角,严牧纵马疾走,一个麻布袋子包裹着三光,只露出刀柄。那匹瘦肉的驽马若是论速度,比起安宁那匹也丝毫不差。
“罢了,老夫便去一趟夏无期府上吧!”
他说着缓缓起身,如寻常老人那般将双手背在后背,出了侯府,朝西北而去。
竹山南,老谋子刚一蹲下便听着马蹄声,而后起身遮目而望。
一人青衫白马,迅猛而来。
老谋子大喜,朝着身后的树林里吹了个口哨。
清脆如莺啼的口哨声刚响起,林子里头人头攒动,些许鸟雀跃腿而飞。而后百骑出林,人手一口眉尖刀,座下马匹雄壮,非似寻常商马。
百骑一字型排开,拦住安宁去路。
安宁早有感知,却也不慌,横枪立马问道:“汝等何人?为何拦老子去路?”
徐如林一夹马肚子缓缓出列。
“我等据是草寇,在此剪径为生!马上那人听着,要么留下买路钱,要么把命留下。”
安宁嘴角一歪,笑道:“草寇?怕不是吧?老子虽不曾见过草寇,但也知晓草寇食不果腹,如何能将座下马喂养得如此雄壮?且人手一口眉尖刀,你们这些草寇想必日子过得不错?”
“那是自然,”徐如林冷着脸笑道,“玉诗国多油水又少军马,在玉诗国剪径,一年胜过别国十年啊。”
语毕,手掌一挥,左右各两人低喝了一声便策马朝安宁冲去。
后者摸了摸后背的锦袋,自语道:“可别打坏了老子背后的物件,不然小姑要削死老子。”
目前那两人一左一右,夹击而来。
左边那人主右手,右边那人主左手。前者高举眉尖刀,便要将安宁一刀砍翻;后者身子一歪,用双腿夹住马背,挥刀支取安宁座下马蹄子。
安宁一拽缰绳,那匹白马前蹄高高扬起,躲过一刀。而后阴阳一丈枪横起,两骑相交,仅一合,眉尖刀粉碎不说,马上那人也被安宁一枪洞穿。
右边那人一击不中,绕到安宁身后,瞅着安宁后背便一刀捅来。
安宁像是脑后长眼,身子一低,贴在马背上。而后身随手转,倒骑白马,又是一枪将那人撂到在地。
徐如林面不改色,反倒心生赞慰。
他再一挥手,又有四骑出列。
安宁尚未坐正,便有四口眉尖刀朝着他的后背劈来。
他一跃而起,顺脚还在马屁股上踢了一脚。那白马也不蠢,嘶鸣了一声便跑到一边,垂头吃草。
四骑正中,安宁在空中悬停了片刻,而后啐了声便掉了下来。
那四骑见了大喜,齐齐将眉尖刀举高,四口眉尖刀刀锋相对,刀尖笔直朝上,眼瞅着就要将安宁自下而上捅穿。
后者身子一滚,撇开四刀。人尚未落地,身形横在半空,双脚一踹,将一边的两骑手踹到,又双手绰枪,一捅,将另一边的一骑捅穿。再一甩,被挂在长枪上的那人横向飞去,正好砸中另一人。
安宁落地,丝毫不留情,只一脚边将脚边倒地呻吟的那人胸口踩烂。夺了那人的眉尖刀,将另一人插在地上。再夺一口眉尖刀,长枪一甩,砸在眉尖刀上。
一声脆响,那口眉尖刀飞旋而去。刀锋过处,恰好将另一边未死的那名骑手的脖子抹去。
仅仅片刻间,四人毙命。
南边,杜若松纵马而来,身后百名青槊军如影随形,卷起一道沙尘。
西北方向,严牧随着那匹驽马身形上下起伏,急速而来。
青民城里,国公府外,安远正儿八经扣门。
“前去告知夏无期,”他对开门的老汉说道,“就说镇远侯来访!”
那老汉也不含糊,作了个揖便飞速冲向内堂。
“禀上柱国,”老汉扑倒在地,抱拳朗声道,“镇远侯来访!”
刚才还言笑晏晏的夏无期双手一抖,手中茶杯脱落坠地,洒了一地茶水。
“谁?”他厉目问道。
边上,那盏品相极好的漆朱黑底的木茶杯滚了两滚,终究没能翻正,斜倚在地面上。
“那人说他是镇远侯!”老汉复言道。
夏无期眉头紧锁,骤然起身,脸上神情慌不可言。
须臾……
“大开中门!”他中气十足说道,而后正了正衣冠,“本公亲去相迎。”
“诺!”
片刻后,两个家丁赶到门边,缓缓将中门打开。
门扉尽处,一人一头银发,头束青锦,一身青衫,面带微笑立于门外。
夏无期疾步而来,衣袖甩动如风,强提颜色,一脸和煦地走到门边。
“不知侯爷亲临,本公有失远迎!”他客套道。
“老夫不请自来罢了,多有叨唠!”安远抬手却直着身子一揖。
那夏无期如何敢跟安远平手答礼?急忙弯腰一揖,而后将安远请入前厅。
厅里正中,地上铺着彩绘陶转,组成双龙戏珠模样。屏风乃是一块青石,镂雕着与地上彩绘一样的浮雕。
两人分宾主坐定。
“不知侯爷此来有何事?”夏无期正中高坐问道。
“无事,只是听闻右丞相棋力深厚,老夫今日前来,只为消遣。”
夏无期听了,方才还悬而未安的心境逐渐平稳,和颜悦色道:
“既然如此,请侯爷移步内堂,本官愿与侯爷对弈!”
内堂,夏、安二人两人一案,对面而坐。
面前一个棋盘,说不出的奢华,就连两人的旗子也不是寻常的黑白旗子。
夏无期持黑玉打磨而成的旗子,安远持青玉打磨而成的旗子。
两人落子……
竹山南山脚,徐如林再一挥手,六骑齐齐出列,六人脑后皆是无色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