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越来越近了。
慕棂璃慢条斯理地涂着大红的指甲,每每涂完一个便细细欣赏起来,真美啊。
是血的颜色。
耳边响起屋外正在受刑着的奴婢的惨叫声,而慕棂璃置若罔闻,继续涂着血红的指甲,眯着眼,充满兴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一旁的奴婢低着头警惕地向慕棂璃禀告着白君瑜的行踪,并不时抬头瞧着慕棂璃的神情,那双漆黑的瞳仁里带着恐惧。
待到十指都染上了色彩后,慕棂璃才缓缓张了唇:“很好,只要你们不做错事,便是好的。否则,跟外面那丫头一样可就不好了。”
奴婢们小心齐应道:“是,娘娘。”
慕棂璃淡漠的瞥了一眼,说:“梳妆吧。”
昏黄的铜镜里本来是个肤白貌美的女子,后来奴婢们把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搽了厚厚的胭脂水粉,原本娇美的容颜便不见了踪影。
慕棂璃想,现在的这般模样,他,还认得吗?
慕棂璃迈着莲花步走到白君瑜批改奏折的养心殿,门吱吱呀呀地推开了,他正与白玉修正在对弈,两人都一样,白袍黑发,当真是风华绝代,慕棂璃第一眼就见到的自然是拿着黑棋蹙着眉头的白玉修,他的面容一如既往,只是现在,我不能看他,一眼也不能。
因为我是白君瑜的妃子。
行了礼,慕棂璃便退到一旁观望着,待到分出了胜负,才出了声:“陛下真是好棋艺。”
白君瑜笑得如沐春风:“阿白棋艺才是绝佳,要不是阿白让着朕,怕此时赢的人便不是朕了。”
白玉修在一旁没说话,低头看着棋局,似在想何事。
他知道我在看他,只是他不敢看我,我总是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可越是这样,我对他便越着迷。
“陛下说笑了。”尽管脸上很多粉盖着,也能感觉到现在的笑容是有多僵硬,我不喜欢这个样子。
客套了几句,白玉修就要离开了,只是他的目光,没有一眼属于我。
自我入宫以来,那个只对我好的白玉修变了,变得不喜言笑。
我也曾在后花园遇到他几次,他只是行了礼,淡淡瞥了我几眼,便视若无睹的从我面前走过去。
那淡漠如水的眼神是我从未见到过的。
他真的变了。
我也会怀疑,他对我所有的不理不睬是假的,只是为了不引起白君瑜的侧目。
或许是时间久了,我便把它当了真……
白玉修又不喜欢你,慕棂璃你忘了,自闹市见白玉修的第一眼,便注定了这事实。
真可笑,我暗自嘲讽,却听见白君瑜出了声:“璃儿,过来,陪朕下一局。”
“是。”
我走到方才白玉修坐的地方,坐了下来,收拾好棋局,便开始下。
想着白玉修的我没那么专心,一步错,步步错,很快便败下阵来。
“可有心事?”
我说:“没,没有。”
他笑,注视我:“可想知道阿白的事?”
“不想。”我说,手上却把玩着棋子,心里思绪万千。
“当真不想?”白君瑜轻启着薄唇,十指夹起一枚棋子。
“不,不想。”棋子从指缝中滑落,我还是露出了破绽。
“听朕说吧。”他把棋子放到棋盘上,抬头望着慕棂璃:“阿白,喜欢你。”
“他不喜欢。臣妾呢,不过是这个。”我夹起方才滑落的棋子,缓缓落下,舒了口气。
“哦?可真是好戏,可否让朕多观赏观赏,阿白啊,真傻。以为把你给了朕,朕就能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来,阿白啊,还是太天真了。”
虽然心有疑虑,却不敢冒险多问,对面,毕竟是她不敢也是不可以得罪的,人权啊,无非就是如此了。
白君瑜又夹起一颗棋子,看着棋盘,斟酌起来,最后把棋子落到最好的位置。
我扫过棋盘,见到剩下的棋路,全是死的,我输了。
“臣妾甘拜下风。”
“璃儿,下次专心。”
“既然没有其他事情,臣妾便告退了吧。”
我起身行礼告退,欲转身却被白君瑜叫住:“璃儿,你可知道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慕棂璃怔住了,停止了脚步。
“您可舍不得杀他,他对于你是情同手足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如果陛下杀了他,那么先皇也不会瞑目的,陛下,要为先皇着想啊。”
“慕棂璃,你在威胁朕。”
“臣妾不敢。”慕棂璃迈开步子,大步往前走着,甚至有些急促,她怕,身后那灼热的目光会把她灼出一个洞来。
出了门,才算松了口气。只有慕棂璃本人知道,方才心跳是多么剧烈。
慕棂璃,你何时成了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