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推开门的一瞬间,刹那阳光全倾而入,她被刺的眼睛生痛,不由得拿手挡住了眼镜。但更刺痛的是她的心脏,看似幼稚,不谙世事,冲动,愚笨的小俏红却一句坚定的话彻底地粉碎了自己的心理防线。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这偌大的皇宫内,奇花异草,金碧辉煌,一切都那么耀眼夺目。自己期盼的,恐惧的都在这儿。一直以来犹豫不前的是否只是因为自己太过懦弱,不是人称“罗刹女”么,怎得却在这些事上怕得不行。内心里无数句对话轮番上演,前进的,后退的。
不知不觉,她竟走进了一个不知何处的宫殿,这里难得的百花齐放,钟晚本想推断是不是御花园的一角。却又看到了一棵棵萝卜,小青菜,甚至还有株大白菜。花的美艳娇羞和农田里务实的蔬菜形成巨大的反差,却又让人觉得意外和谐,人不是神仙得吃五谷杂粮才能存活,但生活若只剩下粮食蔬菜,就只能称为“度日”。这样一看,倒让这虚幻梦境一般的皇宫添了几分真实感。钟晚不知道路,周围也没有太监宫女。幸好,前面有个穿务农服的老嬷嬷真在浇花剪枝。
“婆婆啊,我能问一下,这是哪吗?若要回晚霞阁该怎么走啊?”钟晚蹲下来与正在干活的老嬷嬷齐平。
那老嬷嬷似是很诧异看到她的样子,好半天才问“你是谁啊?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是驻守京城的将军,今日来是为了汇报军务的。只是我许久不入宫,也不认路,就忘了怎么走了?”
那老嬷嬷看了她半天才又问道“你是钟府的那个小姑娘?你不是在边疆吗?怎么会在宫内,况且现在快过申时了,你再去晚霞阁就要出不了宫了。”
钟晚被老嬷嬷一番提问,又听她听到自己是将军也不行礼,反而问这么多话。在这宫中,这样的年龄,这样的身份气度,不是别人了。
钟晚忙跪下来,诚惶诚恐地回道“是微臣失礼,竟认不出太后娘娘来,微臣有罪。”
太后笑了笑,扶她起来“这是做什么,我又为着宫服,你常年在边境又鲜少见我,认不出也是常事。不过,你这丫头但是怪伶俐的,难怪曦和老夸你,你这次回京也是他叫回来的么?”
“微臣愚笨,多谢太后娘娘大度,皇上抬举。回太后娘娘的话,这次回京是皇上的旨意,今日也是为了政务方便,皇上才特许暂住宫内。”
太后听后饶有所思的样子,突然又问道“你,可及笄了?”
钟晚不知道太后为何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回太后娘娘的话,微臣去年刚行了笄礼。”
话音刚落,太后娘娘才张口欲说些什么,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母后!”
钟晚一回头正是傻不颠颠的子渊小跑步地过来了,子渊一见钟晚不由得疑惑得问道“钟晚,你怎么在这儿?”
鉴于此时还在皇宫,礼数不能忘,钟晚还是行了个礼客套的说道“景王殿下,我对皇宫不甚熟悉,一时迷了路,误扰了太后娘娘的清净。”
太后却笑呵呵地解围道“哪里的话,我这老婆子有个人陪着说会话不知道多高兴。”又似是埋怨一样看了一眼子渊,“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也不知道常来见见自己的娘,我只好与这些花草为伴。”
子渊这会子倒是机灵,像立马接受到了讯息一样,搀着太后娘娘的胳膊说道“母后,我只不过是出京几日,便被母后说的如此不孝,可当真是冤死了。况且此次出京,也是为了皇兄的任务而去,钟晚你说是不是。”说着给钟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多多为自己美言几句。
钟晚接受到后,立马点点头,十分诚恳地说“是啊,太后娘娘,这次景王殿下忙前忙后可出了不少力呢。”
太后似是不相信,笑着用眼镜打量一下子渊说道“是吗?我还不知道我们子渊如此能干呢。你倒是别诓我这老婆子了,你皇兄能把事情交给你来办,那他就是不识贤人了。定是人家钟将军出的主力,你啊,就是个打下手的。”
子渊听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知道骗不过您,知子莫若母啊。”
钟晚很想为这位事事不成的景王殿下辩驳几句,却看到太后那笃信的样子,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好了,天色也不晚了。再不出去,又该去找人来掌灯了,怪麻烦的。子渊,你去送送钟晚。”
“没问题,母后。走吧,钟将军。”子渊在前带路,似是为了调侃她刚开始的疏离客套,特意喊了钟晚的官职。
钟晚也不好意思的行了礼,“那太后娘娘,微臣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哀家也得去歇息了。老了,不像你们,眼睛不好使了。”可这位眼睛不好使的“老人家”却注视二人远去的方向许久,听得钟晚获皇上授意回京,还在晚霞阁暂住下来,心里不免有了别的盘算。
路上,子渊有些犹犹豫豫地开口对钟晚说道“钟晚啊,我可能不能继续帮你了。”
钟晚想了想秦朝说过的,也没有疑问,也没有勃然大怒,只是点了点头“哦。”
“你不怪我?”子渊早已做好了挨骂和被指责不讲义气,没想到就一个“哦”字。
“剩下的事,有我和小俏红就够了。”钟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两指夹着晃悠到子渊面前。“不过呢,我想你最担心的不是没了你我完不完得成任务,而是这个吧。”
子渊见钟晚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干巴巴地说道“知我者莫若钟将军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刚伸手想拿,钟晚却拿开了。“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行为妥当,不能污了我阿姐的名声。不然,你我以后就形同陌路吧。”
“回禀钟将军,我的心日月可鉴,绝不辜负您的嘱托。”见他像模像样地还发了誓,钟晚也不再说什么。
子渊本还想跟钟晚诉苦一下自己被皇兄如何数落,自己又是怎样竭尽全力辩驳。虽然最终结果是失败的,但他义气仍在。没想到钟晚如此爽快便给了,也乐得再多舌,屁颠屁颠的去为钟晚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