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晚上,秦朝只让钟晚一人待在客栈,他与子渊两人却趁着夜色又出去了。钟晚以为二人要夜探沈府,便想着跟着去,却遭到连番推辞也只好做罢。
殊不知这二人却是进了“红袖阁”,原来是打听了那沈栎每年十一月前后便会来这里喝酒消遣。今日正是十一月初四,若所闻属实,今日应该能碰见。
这前脚刚踏入门,后脚那老鸨便赶来说“呦,这位爷。生面孔啊,今日您可刚赶了巧。我们啊一年一度花魁候选日,您大可慢慢瞧慢慢看,这都是雏儿,可都新鲜着呢。”
“清羽。”秦朝只将扇子往后点了点,子渊便递上一锭银子“为我们公子找个能看得清楚的地。”
那老鸨见着钱,知是贵客,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那是必须的,爷,你楼上请,看得敞亮。”说着扭着腰便把人往楼上带。
这刚上楼,便看见一男子翩翩然走来,衣着装饰俱是不俗。老鸨见了也是忙不迭地喊到“沈公子,可有招待不周,您尽管说。”
那人也不管老鸨多热情,只对着秦朝说道“这位公子,沈某素来爱与有眼缘之人交好,不妨一块坐着,好说说话。”
“好啊,多交一友,何乐不为呢。”说着便挥挥手让那老鸨离开,自己跟着那男子待坐定后,那男子自我介绍道“鄙人沈栎,不知阁下贵姓?”
“叫我曦和便好。”说罢便拂衣坐下,想必鱼儿已是上钩了。
“阁下从何而来?此番来我金陵可有何要紧之事,说出来在下也可尽些绵薄之力。”
“沈兄真是好客之人,我从姑苏来并无甚生事,只是我好游玩罢了。听闻金陵繁华,便来见识见识。”
“曦和兄也好各处游乐?可见你我十分有缘。”沈栎欣喜对道,仿佛找到了知己。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子渊听两人从姑苏聊到金陵,从山川聊到溪河,从花木聊到珍禽。真是多亏了秦朝,自小待在东宫,却还要将自己未曾见过的自然景色,风土人情描述得栩栩如生。二人聊得热火朝天,台上的姑娘都快扭断了腰也未曾让他二人把眼皮子抬一下。
这时一位荼白色衣衫的女子抱着把琴上来稳稳坐定,并无其他人伴奏,只自己一人弹着一首“石上流泉”,倒是让场子静了下来。
秦朝侧头对沈栎耳语道:“这个不错,比起前面几个袖子都甩不起来的算是下了功夫了,沈兄倒可考虑下。”
只见沈栎摇头:“音乐不错,只是这颜色差了些,不可。”
“沈兄不像是来寻香窃玉倒像是来寻妻的,青楼女子有个十之七八已是万中挑一。想要追寻完人,可比登天哪。”说着便抬手示意子渊去买下那名女子,转头又说“不过长夜漫漫,听个曲罢了,并不做再多要求。”
沈栎听后不免低头浅笑,却避开话题只说“曦和兄倒真是爱乐之人,不妨哪日来我府上。鄙人不才,专爱收集些古珍乐器和孤本乐谱。但奈何天赋不足,实属浪费,不如赠予曦和兄成人之美。”
“那真是多谢沈兄,沈兄为人阔达,乐善好施。与尔交友真是不枉此行。”
“曦和兄言重了。世人无数,有眼缘者,是为有缘,又交谈甚欢,是为缘上加缘。得此缘分,交为知己,千金难求也。”
两人正交谈甚欢时,那老鸨便扭着粗腰上来了“爷,您刚买了月娘,眼下她正在画琴阁等着您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别让我们姑娘等急了。”
“美人春帐坐,一梦三竿头。我便不做叨扰惹人烦了,改日将帖子寄到你的住处,你我再叙。”说罢起身要走。
“沈爷这就要走了,我们姑娘还没看完呢!”老鸨在身后急急追问道。
“明日挑些好的再来。”
“今年怎如此挑剔?罢了,明日把那红薇展出来吧,可惜了。”老鸨望着背影喃喃道。
“妈妈这是什么话,今年,难不成这沈公子年年都来吗?”子渊问道。
“可不是吗,年年如此。其实这花魁每年都选就是因为沈公子每年都要挑走一个,沈府家大业大,手上阔绰,我们每年都盼这一大单呢。”
“这是好事,那妈妈为何说可惜?”
“这,原是我多嘴了,爷别往心里去。”子渊见其说话磕磕巴巴,神情闪躲,又扔过去一锭银子。“妈妈别嫌我烦,我这人从小就爱多村头听人说家长里短,您不能让我今夜里睡不着不是?”
“这也不是秘密,只是我也不好嚼人口舌。这沈爷每每将姑娘买了去,不出三个月,这些姑娘便不再在那沈府了。有人说发卖了又或是给其他高官送去了,可终究是身世未卜。你呀,也别打听太多,这豪门院深不是我们普通人可茶余饭后闲聊的。”说着把银子揣到怀里扭着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