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天空在入夜后总是难以看到太多璀璨的星光，好在这一天天气还不错，夜晚的月光才可以穿透不太厚的云层将那份温柔的光亮送到每一个需要安慰的人身边。
此刻，没有开灯的公寓内，木木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看着落地窗边地上的月光发呆。
林墨泽离开快一天了，没有任何信息。在她的记忆里，他很少这样。
‘叮咚’手机里传来一声提示，木木低头看了看，那是林雨泽发来的。
她点开信息界面，看到了一个标注为‘肖誉相关’的文档。
看着文档中一篇篇数据精确，用词简练准确的实验信息记录和相应的配图，木木有一种似曾相识又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些实验她也经历过，再看着那些配图中肖誉那张与自己极度相似的脸。她越发恍惚，脑中一些零碎的画面被唤起。她隐约感觉那似乎不是另外一个人，而是自己的‘前世’。
她越来越清楚地感受到，肖誉的记忆正一点点地在她的脑中苏醒。
在她跟林墨泽离开实验室之后，也就是昨晚，她的梦中开始多了很多超出她本身记忆的画面。
醒来之后，她的意识渐渐回笼。本以为一切都只是梦，但是在林墨泽离开后，她在破解他留下的监控程序时，渐渐发现自己脑中多了很多与过去不同的思考逻辑和操作手法。
那一刻，她无法再回避真相。所以她通过牧言叫来了林雨泽。因为她发现肖誉的记忆里，有林雨泽这个人。她们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果然，林雨泽在得知她闹钟肖誉的记忆苏醒的那一刻变得十分激动。
甚至没有过多的思考，她就跑来见自己了。木木清楚地记得那一刻林雨泽看向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是久别重逢的惊喜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现在她回忆起来的东西并不够多，至少，她没办法了解林雨泽的期待是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是拥有谈判的筹码的。
“我需要时间来调整，而且只能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我可以和你保持联络。”
这是木木向林雨泽提出的要求。林雨泽起初是不同意的，但是她清楚地摆出了利弊，让林雨泽不得不去思考她的要求。
“当初实验结束，肖誉的意识也没有觉醒不是么？事实证明，后来的那些实验都没有意义。真正让我们的意识良好融合的方法就是让我在放松的情况下接触更多肖誉的信息，让她的意识自然地觉醒和我的意识融合。”
面对这样的说法，林雨泽和牧言都是半信半疑。但是木木的态度坚决，他们意识到，如今，他们是没有别的选择的。
但同时，木木和他们也都心照不宣。他们的退让不是认可了她的说法，只是现在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如果她受到刺激，来个玉石俱焚，那就谁都没有办法了。
木木看着那些资料，眼里不自觉地落下泪来。她害怕，她并不知道自己还能以木木的身份存在多久。
她其实，只是想为自己和林墨泽再多争取一些相处的时间而已。
在今天之前，她还想过要去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找到自己的身份，但今天之后，她开始意识到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她只想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地陪着他。
今天，林雨泽的到来还让她知道了另外一件事：X实验室的由来和存在的意义。
“那间实验室，最早是一个人脑开发研究实验。”公寓楼下的停车场里，跑车内带着一身淤青的林墨泽再次回想起林墨澄对自己讲的那些事。
“之后，爸看中了这个项目，对其进行了投资。也就有了第一代成功地被试者肖誉的诞生。”带着一身淤青的林墨澄疲惫地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回忆着那段过往。林墨泽一度觉得，这是他们兄弟之间最为真诚且平和地相处时刻。
他耐心地听着林墨澄讲述着之后的故事：“不久之后，我生病了，为了救我，妈不顾虚弱的身体生下了你。这些你都知道了，只是你出生的时候就被发现有大脑发育迟缓的可能。直到你稍微懂事一些，你比别的孩子学说话和走路都要慢。就把你送去了实验室。”
故事到这里就和林墨泽知道的不太一样了。林墨澄解释道：“确实，一开始肖誉出现之后，爸是想让我去实验室的。因为他想培养一个聪明的继承人。但是因为我当时身体虚弱，加上你的情况更严重，他选择把你送过去了。只是……”
“只是没想到，实验失败了。我最终还是一个要被放弃的。”林墨泽道出了那个‘残忍’的结果。
林墨澄摇摇头说：“如果说失败，某种意义上确实是的。因为肖誉出现了后遗症开始脑退化。而你出现了肖誉相似的前期反应，但你从实验室回来后，大脑发育确实比之前有了很大的提升。”
“哈！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这个实验让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正常人是么？”
“不一定只有这么些年，你的木木有可能改变这个情况。”林墨澄说这个话的时候看向林墨泽，神情有几分劝说的意思：“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解决这个后遗症做的尝试。肖誉死前，我们将她的意识植入了木木的脑内。本来，只要这两个意识可以融合，她又可以借由年轻的身体克服那个退化症的问题，你的病就有救了。”
“可是实验室后期偏偏没有效果了。”林墨澄叹息。
林墨泽生气地看着他追问：“所以你们就把她扔了？”但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但是为什么会扔到我扯上来？”
“我没有扔她。”
林墨澄的回答让林墨泽瞬间反应过来：“是有人把她送到我身边来的？当初要绑她走的人是你？”
“是的。”
“是谁？”
“不知道。”林墨澄摇头，但我想，能做到这点让我没办法的人不多。
林雨泽？林墨泽的脑中立刻冒出了这个名字。
“这件事，大姐和爸各自知道多少？”林墨泽温道。
“爸在实验失败的那一刻就放弃这个项目了。大姐……你为什么一直问她？”
林墨澄似乎真的不知道林雨泽和这件事的关系。
林墨泽摇了摇头。
跑车里，林墨泽看着车顶出神。
这一刻，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去面对木木。
今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低三下四地求了林墨澄，他非常坦诚地叫他‘哥’。非常真诚地求他，他不想要什么治疗。他只想和木木好好的在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
他知道这是奢望。但他还是想要这样的时光。
林墨澄只是叹气，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他隐约觉得林墨澄并不会像之前那样阻止自己了。
只是，他不知道其他人还会做什么。
他更不知道，木木接下来会怎样，她如果知道真相还能接受自己这个让她人生毁掉的罪魁祸首么？
‘叮咚’手机里传来一串消息提示音。
林墨泽打开手机，看到木木的信息：‘我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击溃了他的防线，所有的担忧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那句‘想你了’。
他飞快地跳下跑车跑回了公寓。
打开门的那一刻，她看到窝在沙发上的木木看向了自己。
微弱的光线中，她在他眼中却显得那么地耀眼。
她光着脚跳下沙发跑过来抱住他。他感到无比地安慰，内心的空虚被什么填满。恐慌被一扫而光。
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我们在一起。
明明就已经不多的时间，为什么要纠结那些不确定的爱恨情仇。
剩下的这一点时光，明明连爱她都来不及啊！
林墨泽伸手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
木木窝在他的怀里，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眼角又有泪珠滑落。
因为有他，她才能作为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是实验品，也不是谁的复制品，仅仅是她。
剩下的时光，她还能做为木木而存在的时光。她想好好地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