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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曲终人散(四)

天元大厅内,场面一片混乱,而秦欢此时已经油尽灯枯,只剩下一股顽强的意志支撑着。

“报告大将军,只剩下一个活人,好像是林公子。”有一个士兵大喊。

魏王立即跑了过去,检查了一下林半城的脉搏,“好好好,我侄儿只是受惊晕了过去,好在林家的血脉算是保住了。”

可是他的耳边却传来秦欢的声音,“放开他。”

魏王斜眼看他,冷哼道:“哼,你这个杀人凶手,已经杀光了林家所有的人,难道还想在我面前斩草除根不成。”

秦欢只是紧紧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让、你、放、开、他!”

“好,有种,老子已经很久没遇到敢这么对我说的人了。”魏王一抬手,士兵纷纷围住秦欢,而秦欢则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众将士听令,给老子拿下这个恶贼!”魏王一声令下,一大群士兵便冲了上去。

金戈铁甲,血影刀光。

每一个冲上来的士兵,都会被一刀斩杀,可是这些士兵却毫不俱死。

秦欢虽然油尽灯枯,可是秦老头每次训练他,哪次不是训练到昏死过去。

刀法早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可是,他的刀法再强,敌人的数量却杀之不尽。

终于,有人成功的刺到了他一枪,然后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已经不知道被刺了多少枪,只知道血已经快要流干。

可是他却像是一个没有知觉的活死人,任你怎么刺他,他都只管疯狂的挥刀,尸体逐渐堆积成山。

月光下,一座尸山之上,秦欢站立在那里。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寸不是红色的地方,他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

他如同血红地狱的幽灵,踏着一具具尸体,缓缓走下尸山。

士兵还在前扑后拥的冲上来,秦欢反手握刀,几乎是一刀一颗人头。

在漫天的血雨与人头的飞舞中,他的速度很慢,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够了。”魏王令行禁止,士兵纷纷回到他的身后。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以武者的眼光,他知道对方早已经油尽灯枯。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这还是不是人。

终于,秦欢走到了魏王的面前,口中道:“把他给我。”这声音,理所当然,毅然决然。

“呵。”魏王忽然挥刀,一道金色的刀光向秦欢斩去。

秦欢以阎魔刀抵挡,却被巨大的后坐力击飞出去,倒在了他身后的尸山之上。

“结束了。”魏王转身,他自信这一刀,就算被对方挡住,以对方目前的状态,必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是尸山血海里的那个人,竟然拨开一颗颗头颅,缓缓的站了起来。

秦欢佝偻着背,身体摇摇欲坠,甚至已经连刀都握不稳了。但当他抬起头,便可以看到那双眼睛里,是怎样的一种决心。

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却暗藏千重山,万重浪。是无人可以到达的远方,亦是天地交接的尽头。

他为什么还要站起来?魏王疑问。他如果就这么倒下,没人会发现他还没死,他便可以躲过这一劫。

“混蛋!”魏王怒吼,因为他觉得,对方之所以选择站起来,是因为对方觉得可以战胜自己。

他猛冲过去,如一头下山猛虎,使出了自己的必杀一刀——疯魔噬虎斩!

伴随着龙鸣虎啸之声,刀身化作一只巨大的虎头,朝着秦欢斩去。

秦欢甚至连手臂都抬不起来,这一刀,无论怎么看,都可以将他劈成两半。

可这致命一刀,却被一双幽蓝色的手接住——那是一双,强健有力的巨手,是从阎魔刀内伸出来的

......

幽蓝之色的光笼罩了天空,地面开起一朵朵紫红色的花朵,一对巨大的肉翼从阎魔刀中伸张而出,而这对肉翼之上,还有着密密麻麻紧闭的眼睛。

终于,幽蓝色的光散去。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出现在秦欢身前,一只手将秦欢轻轻搂在怀里。

他有着幽蓝色的身躯,全身被锁链困住,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兜档裤。

他的身躯更是雄伟无比,肌肉线条完美流畅,皮肤上面还刻着奇异的符文。

他的脸被一张白布遮住,白布上写着一个‘阎’字。

他正是被封印在阎魔刀中的凶兽,也是黄泉彼岸的主人,黄泉大君——阎君。

阎君轻轻用力,身上所有的锁链都被他挣脱。然后他抬起头,巨大的肉翼上的双眼全部睁开,无数的紫红色黄泉花开始凋谢,随风飞舞。

他看了半响的天空,“原来,现在的天空是这般模样。”他是指天空中的金色纹路,那是姬轩辕的布下的苍穹封印。

他是比姬轩辕还要古老的存在,就连创立苦海武道,被称作武祖的空玄,也未曾听说过他。在漫长的岁月中,在段人魔得到阎魔刀之前,它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位主人。

阎君肉翼中的眼睛,紧紧盯住魏王,“原本不想理会这些事...”

随后魏王发现,那些眼睛盯着的是他的虎头金刀,耳边传来阎君的声音:“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封印着噬魂虎的刀,那我不得不管一管了。”

......

剑客的发妻亡故了。

剑客将他的剑与发妻一起埋葬了,“它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有它陪着你,你在阴间便不会孤单了,也不用怕那些牛鬼蛇神为难你了。”

从此之后,剑客就没有再用过其他剑,也不需要再用剑,而是背着一把琴。

剑客就是陈默然,他是一个无聊人,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

实际上,他也是一个比秦欢还要清冷的人,而且经常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每日里,弹奏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音乐。可是没人说他不好,就如同他从不去责怪别人。

他常常说:“对于一些我讨厌的人,我通常都是容忍度很高的。毕竟活在这个世上,便已经是一件足够悲伤的事了。”

总之,他成为了世界的旁观者,也不知是因为剑被埋葬,还是因为妻子的死。

但是如果有人和他讨教剑法,他一定不会拒绝。这也是他‘万剑之师’名头的由来,就算你要杀他,如果用的是剑,他也会指正你的剑法,并且让你回去多练习几年再来讨教。

正是因为这种不杀之好,江湖中已经很久没有人,与这位陈剑师结仇了。

可是人们却不知道,这位剑师的心中,有着无法化解的杀妻之仇。

此刻天元山庄内,虽然已经人烟散去,只剩下一地的肢体残骸,还有啃食残骸的野狗与秃鹫。

陈默然五官端正,面容阳刚,神情却极尽萧索,一头长发随意披洒。很难想象这个相貌普通,甚至有些颓废的大叔,便是人人称赞的万剑之师。

他手中抱着一展枯木古琴,缓缓走在天元山庄内。

这是他经常做的事情,来为亡者弹奏‘渡魂曲’,将他们的亡魂,渡往黄泉之乡。他虽然不杀人,也不爱阻止别人杀人,却喜欢超度已经死亡的人。

“没想到我当初救了你们,如今却造成了更多的杀戮。”他是指姬六娘他们,原来姬六娘一直感恩的人,便是他陈默然。

“也不知道以后是救人好,还是不救好。”陈默然叹了口气,席地而坐,开始弹奏他弹了几千遍的曲子。

这曲调难听至极,如同魔音灌耳,让人无法克制的想要撕扯一切,想要戳破自己的耳膜。

也不知这曲子本是这样,还是他弹琴的天赋,远远不如他的剑法。

......

天元山庄被‘阎魔刀’和‘春水宫’联手覆灭的消息,在整个江湖传开了。

人们觉得这是‘阎魔刀’复出的第一战,他不但炼成了‘血祭轩辕’,还获得了人皇血。

江湖中人纷纷陷入了对‘阎魔刀’复出的恐惧中,因为连大将军都败在了‘阎魔刀’的手中。

而身为大将军的魏王,则是整日的愁眉不展,因为他好不容易救下的林家侄儿,已经昏睡了十天十夜。

终于,他得到了侄儿苏醒的消息,第一时间的赶过去,却看到了林半城一脸疑惑的问他:“我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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