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注意到丞相大人,是因为无意间看到了站在包厢外,那名护卫的佩刀,以及一身普通丫鬟打扮,却头戴宫钗的陌生宫女。眼下皇嗣案的风波还未完全退去,所以我十分好奇究竟是谁,可以让丞相大人不惜顶风而上都要见上一见,更何况这人还是位宫里人。
碰巧这包厢又在顶楼,我便当了一次梁上君子,俏俏揭开一片瓦片看了过去,却见房中的一男一女似在品茶,但面孔陌生,然而他们的声音却是十分熟悉,男的是丞相大人,女的却是罗昭仪,看来这女人果真不是省油的灯,只是,他们在此相见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为何不依计行事?”丞相大人问道。
依计行事?难道青山案和皇嗣案都与丞相大人有关?!我的心中立即翻起了惊涛骇浪,但为了不惊动下方二人,只得强迫自己凝神静气的听了下去。
“因为大人的计划,太过无趣了。”
罗昭仪的声音中带着些慵懒,态度也和平日里的唯唯诺诺判若两人。
“可药引在她身上!”
药?什么药?
“那又如何,咱们的皇帝陛下已经知道了皇后在登上后位前行的苟且之事,也知道了这孩子并非皇嗣,对皇后也会更加疏离,这样一来,兰妃便能获得独宠,离大人的目的也就不远了。”
怪不得慕容浩会不惜以皇后做饵,原来是这样。可丞相大人要达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是南冥的江山?!
“但她却失了朝臣的拥戴之心,日后如何能顺利登上后位?!”
“她登不上,不是还有我吗?反正待到那日,是谁坐在后位之上都毫无差别,因为大人要的,只是一个时机而已。”
罗昭仪掩嘴而笑,丞相大人却冷哼道:“你?哼!不过是东祁安插在南冥的一枚棋子,也敢妄想扰乱我南冥朝政?!”
果然是皇位,可这罗昭仪竟会是东祁的奸细!
“呀,真生气了?不过玩笑而已,我可不想做一辈子的棋子,所以我虽更改了计划,却已将事情安排妥当。大人放心,接下来皇后会变得疯狂,因为她会知道一切真相,包括她的苟且之事是如何开始又是如何败露,以及她用来陷害兰妃的死胎从何而来,还有怎会从此不孕的真相。呵呵,真是想想都让人迫不及待呢。”
这女人,好深的心机!
“你就不怕被她摘了脑袋?”
“摘便摘了,最好是她亲自动手,还得让咱们的陛下亲眼目睹,到时这消息若是再传出宫去,她这后位,可就悬了。再说了,只是牺牲一个替身而已,能有何惧。”
不仅很有心机,而且还够狠!
可丞相大人却皱起眉头,道:“若非你擅自更改,结局也必当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没想到丞相大人,竟也有这样的想法!
“啧啧啧啧,看来大人并未察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我好心好意帮大人混淆视听,大人却还不领情,唉,真叫人伤心。”
“当真如此?!”
“不然,你我为何要易容相见?而且……”罗昭仪笑道,“大人还当真小瞧了,你家那位在咱们陛下心中的位置,就连一个小小的护卫,也要帮她护着,还不惜让其假死脱罪,这份宠爱,当真叫人羡慕。我说得可对,柳护卫。”
罗昭仪竟然会武,而且还不弱!我心下警铃大响,身子也下意识地向右一偏,一只夹杂着劲风的拳头便自耳边呼啸而过。
“你当真是柳欣?!”
这声音,分明就是相府中的那位不知名的高手!
我自然不会轻易承认,所以并不出声,只是一边与他缠斗一边找机会溜走。我可不认为自己会是这人的对手。我甚至还想到了对外求助,可我才刚刚看见慕容宇的身影,便被这人一把揪进了包厢。
“我可是见识过无痕的身手,你能在他手下撑过十招,也算是半个高手,可惜呀可惜,谁让你的对手是他呢。”
罗昭仪笑着捏起我的下巴,也不待我出声,便猛地摘去面具,眼中却并无惊讶之色,看来她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这也充分说明她早就和丞相大人有所勾结。
“柳欣,喔不,现在应唤你徐佩。你果然还活着,亏得我们的兰妃娘娘竟然还入了佛堂,说是要为你超度七天七夜,现在看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我却不看罗昭仪,只是向丞相大人问道:“在大人心中,难道权势就更胜于亲情吗?!”
丞相大人却道:“我不过是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
“那大人倒是说说,给亲生女儿下毒,害得她差点命丧黄泉,这也是身为人父该做的事情?!”
“青山狩猎之事,我早已安排妥当,即便没有医圣的出现,云儿也只会是有惊无险。”
“那药引之事,大人又当如何解释?”
“为何要解释?”
罗昭仪却突然插进话来。
“你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何须知道太多。再说了,要问也该由兰妃亲自来问,与你何干?”
丞相大人闻言,当真就沉默了下来,我只得将愤恨的目光投向了罗昭仪。
“呀,干吗瞪我,我又没说错。不过……”
罗昭仪笑了笑,然后快速封住了我的穴道,让我无法动弹,并且还对我实施了搜身。
“你想做什么?”
我向罗昭仪发出了质问,她却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借用你身上的一点东西。咦,怎会有块破石头?”
我心里一急,差点就欲开口讨要,但我知道越是如此就越容易让罗昭仪知道这玉石的重要,所以我只是平静地说道:“嫌它丑,那便还我。”
罗昭仪却把玩着石头笑道:“你若说出它的用处,我便还你。”
我哪里会说实话,便又道:“它就是块普通的玉石,我见它黑得纯粹,心生欢喜,便一直带着。”
不料罗昭仪竟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支短笛,放在唇边一吹,我明明没听见任何声音,却偏偏觉得头痛欲裂!
“别嘴硬了,你体内的毒早就被我换成了蛊毒,若是再不学乖,当心小命休矣。”
我心下大骇,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医圣先生会再次取血。但就在这呆愣之间,罗昭仪竟再次吹起了短笛,我只得强忍着剧痛吼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
可罗昭仪并没有停下,但她还是小看我的心性,哪些话该说,哪些又不该说,我既心如明镜又怎会轻易松口,所以我又吼道:“昭仪娘娘是想自食其言吗?!”
罗昭仪这才停了下来,她又将玉石翻看了一遍,才道:“既然没用,那便扔了。”
“你!”
我听到这话,心中一喜,脸上却是愤愤不平,谁知罗昭仪竟将东西扔给了无痕,还吩咐道:“将这两样东西分别扔于两处,再派人守着。她今夜会出现于此,应是与人有约,那便让这人急上一急,也许,日后此人还能派上用场。”
无痕却不看欧阳明德,只是向罗昭仪问道:“那她呢?”我这才明白,原来他也是东祁的奸细。
“养蛊之术极其不易,既然用了,便要物尽其用才好。”
我心中的不安立即沸腾了起来,然而不待我有所动作,罗昭仪却是一掌落下,而我,也因此跌入了无尽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