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百姓，大家奴才，都有。
尤其是各个早早开门做生意，无暇做饭的其他各铺面，都来买了吃。
靓玉铺家的小厮也在排队，今日二少爷过来，掌柜的让来这家食铺买好味。
老冯头的伙计不停出菜出面，终于轮到小厮了。
小厮付了钱，菜和面盛在瓦罐里，趁热乎劲，一气狂跑，不多时回到铺子。
“二少爷，趁热吃。”小厮帮姜书远摆好碗筷。
大姜头坐在桌旁看他吃。
很想问问他今日来做什么，又怕耽误他吃饭，大姜头嘴唇动好几动，忍着。
终于等姜书远吃完。
“二郎，好吃么？”大姜头问。
姜书远不耐烦地点点头。
“好吃就行，好吃就行，来人，上茶。”大姜头在儿子面前越来越小心翼翼。
他察言观色，试探着问：“今日来是……”
姜书远看他一眼，移开视线，不愿接话茬。
大姜头讪讪闭了嘴。
一阵沉默，姜书远慢条斯理地喝完茶，手一伸：“爹，给我银子。”
又要银子！大姜头眉头猛跳。
但想到儿子就要仕途了，强忍住心疼，问：“要多少？”
“我要去拜见严县令，谢他举荐之恩，不得要银子？！知道你抠，一百两！”姜书远眼睛一瞪。
大姜头心头激灵灵狂跳一下：“得要，得要，有有有。”
哆哆嗦嗦掏出一百两银票。
姜书远劈手夺过，转身走了。
大姜头呆呆看他决然的身影半晌，感叹道：我儿最近脾气见涨，果然是要做大官的人。
姜书远揣着银票去了县衙。
门人通报孝廉姜书远请见。
严成乐在偏厅接见他。
“我的好孝廉，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严成乐率先开口。
姜书远躬身笑道：“岳父，婿特来拜谢岳父举荐之恩。”
说着掏出银票，递给严成乐。
严成乐眯一眼面额，不易察觉的一笑，揣入怀中，状似严肃地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娶莺儿？”
姜书远忙恭敬地微鞠躬：“快了，快了，待婿入京考核完，选了官，定了地方，婿即刻上门迎亲。”
严成乐也斜着眼：“你确定你能考过？”
地方举了孝廉，京里要再考核一次。
姜书远谄媚笑道：“莺儿说大人京中人脉甚广，婿想请求大人再写一封推荐信给……主考官……那婿定能马到成功！”
严成乐皱起眉头：“本县的手还伸不到京里！再说了，京城重地，这打点……你以为一封信就行了？”
姜书远立刻领会：“婿糊涂了，考虑不周，考虑不周，回头定当奉上！”
“嗯，不错，孺子可教。”严成乐满意了。
正说着，有人敲门，进来一捕快，在严成乐耳边低语几句。
严成乐皱眉：“行了，你先出去，待本县细细想想。”
捕头退出房间。
严成乐眉头紧皱，各山头都没有夜天的消息，这不可能啊。
姜书远小心问道：“怎么了岳父？小婿能解忧么？”
严成乐小眼落到姜书远身上，眨巴眨巴，这小子有主子风范，不如问问他。
“就是，近日，本县下令各山头留意江洋大盗夜天的动静，加了赏金一千两，竟还是没有消息。
这夜天流亡之徒，百姓必不敢收留，可各山头又都说没见过，这不合理啊，他能去哪？”
姜书远略一思索，说道：“岳父下了一千两悬赏，想必夜天是十分重要的人物，既然势在必得，不如再加重砝码，两千两！
另再各个山头分别递信，言明，只要他们能找到夜天，不仅有两千两银，还能赦免其家人连坐之罪，再让他们保密，假托只有他们山头有特殊礼遇，如此，他们必相互猜疑，不能报团，重金重利之下，必有机可乘！”
姜书远说得唾沫横飞，严成乐一眨不眨得看着他。
孺子可教也！
“说得好！”反正这两千两给不给，怎么给，再另说。
严成乐当即同意。
消息秘密递给各山头，不张扬。
连青山上。
兄弟们吃过饭，山林里三三两两的休息。
老伙夫拿着锄头不时整弄整弄叶子留下的田。
“远子，叶子姑娘咋不见了？”密林中一人问。
“我哪知道？狗子，你问这干嘛？”
“黑子让我问的，是不，黑子？”他嘻嘻笑着同旁边一人说道。
“是，是，就是，就是没见人，问一嘴。”唤作黑子的汉子脸上不自在。
“瞧瞧你这德行，还敢肖想人家叶子姑娘？”远子斥道。
“没有，你别瞎说。我是因没见着她身边那大高个，才想起来问她。”黑子急了。
“他有啥好问的，不就是一兄弟么？”远子说道。
狗子附和道：“对对对，别瞎问，许是去林子里练功没回来，去，干你自己事去。”
黑子不甘心：“那他还回来么？”
“你小子怎么净啰嗦？练完功还能不回来？！”远子把眼一瞪。
黑子脖子一缩，撅起屁股走开了。
狗子瞅他半晌，压低声音对远子说：“我瞅这小子不大靠谱，官府递那消息……”
远子和狗子是万青心腹，负责一线侦查任务，知晓其中机密，比如要保护江湖兄弟，江洋大盗夜天。
其他喽啰兵，只有极少数见过夜天。
因此，黑子突然打听夜天，有些不寻常。
“应该没事吧，他又没有家人连坐，那两千两也到不了他手里，根本没抓到人啊……”远子低声说道。
黑子是没有家人连坐，原先他也不惦记钱财。可最近不同了，他认识了姑娘，他动情了。他想要改变自己土匪的身份……
是夜，一人趁着无边的黑夜，偷偷跑下连青山，一路狂奔，敲开了负责官府同山头传话的据点大门。
“我见过夜天，他和一姑娘在我们山头待过，大当家很敬重他们。”来人气喘吁吁。
“太好了，你们是哪个山头？！”
“连青山！”
“好！你先回去，待抓到夜天，我替你向县太爷请赏！”
“是……”
人出来，关上大门，闪身隐入夜色中。
次日，严成乐醒来，门人报有人找。
据点的探子小跑着进来，附耳禀告给严成乐，夜天在连青山上。
严成乐激动的脸都红了：“姜书远这小子有两下子。管家，你等等，待我布置完人手，你拿我写好的推荐信去给他。”
管家躬身候在一旁。
严成乐积极安排人手，准备同连青山一战。
“张捕头，本县能调动的人手有多少？”严成乐问。
“启禀大人，可得一千府兵。”张捕头回道。
“这么少？”
“大人，宁县内陆小县，一千府兵，原已超编。八十里外的北朔城，离我方最近，有五千驻兵。”
严成乐摆摆手：“北朔的人是老莫家手下，和我又不认识，本县调不动他们。”
皱皱眉，喃喃自语：“一千剿灭连青山该够了，他们人手没我们多。”
张捕头道：“大人，一千府兵不可都派出去，否则我们宁县无人驻防。”
“那该如何是好？”有了夜天的消息，却没有兵可派？这不急人么？
不着急，他有个好女婿，论奸诈狡猾，还胜他一筹。
姜书远得了严成乐的推荐信，一高兴，又献一计策，让送信的管家带信给严成乐。
严成乐迫不及待的打开信袋，展开一看，四个大字跃入眼帘：以匪攻匪。
待看完全信，乐得他手舞足蹈，问管家道：“他小子怎么不来？”
管家躬身道：“姜公子备行囊，准备进京了。”
“噢对，把这茬给忘了，京试快开始了。”严成乐且不管姜书远，积极的安排下去。
当天，除了连青山，其他各山头又收到密令，官府已查清，大盗夜天在连青山上，各山头需紧密配合，围攻连青山，抓到夜天者，不仅可得赏银，即便抓不到，各山头也可瓜分万青的地盘，收编他的兄弟，占领他的一切，官府还给他们做后盾。
宁县与临界县城，桐城，交界的地方，有一座筒子山，山上有八百喽啰兵，平日与连青山较少冲突。
领头大当家黄子扬，人如其名，颇文雅，是一位中年书生。屡次接到官府通报，同座下军师嗤鼻道：“官府真把我们都当愣子待了？”
座下军师黄安笑道：“他们怎么知道，我筒子山大当家自己就能做得了县太爷。”
“哈哈——”
众人爆发出一阵笑声。
“老大，我们不去连青山？万青占了个好地方，有山有水，还近县城。”座下有兄弟说道。
黄子扬摇摇折扇，半晌才说道：“让其他家先去碰碰运气，万青这老小子，三百人就占了我们两个山头大的地盘，你以为他是好惹的？”
兄弟们纷纷颔首。
黄子扬按下不提。
其他各山头，共十几处，土匪喽啰兵，总八千多人，浩浩荡荡，向连青山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