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离妃看得上谷某,娘娘但说无妨。”
“其实呢...”离心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离心这次出来,并不是想去乌托会见我爹。”
“哦,那离妃是...?”
谷灵风不解的看向离心:
“娘娘为何想将实情告之于谷某?”
“因为:白天听了神医的话,能感觉到神医作为长辈对小辈的呵护之心,同时,还可以感受到神医洞察人性的英明,所以...说我利用也好,收买也罢。当然,神医您...也可以什么都不说。”
此时,离心转过身,真挚的看向谷灵风。
眼眸里的一抹迷茫悄然浮现。
“世事之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同一件事,面对的人不同,结果也不一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活法。离心的原则是:凡事不愿意糊里糊涂,只愿过得坦坦荡荡。哪怕揭开的伤疤惨不忍堵,亦不怨不悔。我想...”
离心低头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前些天,那郑太子说:若我忆起来曾经年少轻狂的我,定不会悔。所以,我终究还是想趁年少还能轻狂,去追寻无悔。”
谷灵风听了,在心内道:难怪那郑太子还有自己的徒儿为了这个女人百般求己。有些人的身上,天生有一种个性与张力:快意恩怨,是非分明。
只是,这个人世之上,讲究的常常是一个“忍”字,与一份“难得糊涂”的心态。
这个离妃外表隐忍疏离,看上去云淡风轻。
原来,竟是此等至情至性之人。
与她深交之后,凡属她认可的,她必以真心相待。
世上少有恶人,但也鲜有如此捧心相送,至真至纯之人。
俗世红尘,多的是权谋利益的你来我往,是带有谨慎之心的沉默不言和为了明哲保身不愿涉险而屈就的全身而退...
虽说,自己历来不喜听人言之后的秘密。
因为,在自己的原则里:宁可无一友,不可知人秘。
深知:好奇害死猫的道理。
其实,骨子里的自己与这离妃应是一样:轻易不纳一友,纳必倾心相交。
谷灵风望向离心:夏夜的风,轻轻吹起了她的几绺乌发,瘦弱的身子却站得笔直。
他艰难的开口:“离妃此行,究竟为何?”
她的身子颤了颤,终是缓缓而言,把此行的目的说了个大概。
也许,在她的心底。此时此地,没有比谷灵风更好的倾诉者。
不是为了让他来判别对错与指导所为。
有时,仅仅只是倾诉便已让自己捋清了思路,知道了接下来自己想要走的路。
谷灵风听完离心的絮絮低语,竟是一言未发,转过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收拾好心情,看着一言不发离去的谷灵风。离心轻轻的笑了。
有些理解与体惜便藏在沉默的赞同里,虽一字未说,却已是身同其境。
谷神医没有再提及“自私”“妄为”...等等这些字眼,应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
离心深情的留恋的远远望向谷神医家的方向。
感恩相救,没齿难忘。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
谷神医,刘大夫,巧巧...
**
不过几个时辰,便来到了塞外。
没想到,这神医谷离这塞外,并不遥远。
晨曦渐渐收去,太阳的脸渐渐浮了出来。
皓月国的塞外,虽不及皇城热闹繁华,却亦是应有尽有。
酒肆,饭馆,客栈...
这才早上卯时,已是热闹非凡。
沿街叫卖的,摆摊招揽的,倚门含笑的...吃的,穿的,用的,各色商品,倒也淋琅满目,应有尽有。
举目四顾。
特别是紧靠塞外的那一方蓝月湖。微风过处,波光点点,总能让人心生美的感受与无边的爱意。
望着星星点点倚湖而筑的民居,还有湖的北面隶属乌托的起伏山峦。
离心想:若有幸得居此处,倒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幸事。
既无皇城内的繁琐礼节,又有湖光山色的相映成辉。岂不快哉游哉?
扯了扯遮面的薄纱,如此打扮虽不过分醒目。却也显得太过神秘。
正思虑着何去何从,就觉有人在自己的肩上拍了一下。
离心警觉的转身望去,心里顿时放松下来,暗暗纳闷:这谷灵风跟了过来,是几个意思?
见他不紧不慢的向前方走去,似有意让自己亦跟上他。
等到了一片人迹稀少的地方。
就见他四下打探了一番,确保无人后,方来到离心的跟前:“回到屋子后,我思前想后,觉得娘娘若一天到晚顶个面纱,委实不妥。所以,回到小屋,便把师傅曾经留给我的一张人皮面具拿了出来,想必娘娘亦刚到没多久,应不算晚。”
说完,从怀里把那面具掏了出来,递给了离心。
离心接过,毫不犹豫的戴在了脸上,待觉得一切妥贴之后,轻轻的把面纱摘了下来。
谷灵风见了,笑道:“竟是成了极俊的公子模样了。娘娘在这稍等,我去去就回。”
纳闷于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不一会儿,就见他拿了一套白色的男子衣服来。
“这...”离心感激的望向他。
“赶紧找个方便的地方换了。这样,你来来去去,进进出出的就方便多了。”
离心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便点头道:“多谢谷神医,考虑周到,我到前面小树林去换。”
“嗯,快去吧。”谷灵风颔首。
离心换完衣服出来,谷灵风瞧了半晌,蹙眉思考了一会儿,拿出挂在腰间的小药锄,在面具上掏了一个小洞,又从怀里掏出墨一样的黑汁点上。
一边做一边道:“太过完美,天也会妒的。留一丝残缺,方能有福享那十分的完美。”
离心在人皮面具下莞尔。
知道他定是给自己的嘴角或是眉边点了颗黑痣。
与这谷神医相交不过一天一夜。心里,对他的一言一行却颇为赞同。
人都求十全十美,却不知那七全七美已是人间少有。
那么,自己一心追求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会不会亦是人性的一种贪得无厌?
难道:只是因为年少轻狂便不管不顾的想要挺尔走险,一证是非对错的昨天?
离心轻叹一口气:世事纷扰,孰为对又孰为错?
正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
谷灵风拍了拍她的肩:“好了,谷某只能帮这么多了,还望离妃一切小心。他日有缘,自会再见。岁月并不太长,一切随缘便好...谷某先行一步,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