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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想要传达的话语1

魔网之主的神庙,特别房间——

莫德维拉将洛恩暂时安置在自己领域内的一个专用房间,本来这样的房间很少被用来待客之类,但是现在放在自己身边也许比放在皇宫更安全,倒不是说不信任狮皇宫的守备力,只是莉莲娜和自己都觉得膈应得慌,谁叫枢机卿给了他们一个结实的下马威。

啊啊,这么有能,统治者还有什么必要请求诸神来保佑国家平安呢。

刚刚接收到瑟拉迈尔的传讯,莉莲娜思考着今天到明天,何时去见一见米柯艾夏。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她询问来者为何,门外的声音慎重地回答到:“是我。”

莉莲娜不问凯鲁克亚为什么此时来,这个异族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和弟弟面前都已经是稀松平常,如同家人一样自然或者随意,或许是凯鲁克亚仍然没有完全学会人类社会的那些社交忌讳,根本不懂什么叫做避嫌,亦可能是它已经完全信赖了这对姐弟,认为不需要忌讳什么。

既然对方没有反对,迟疑了几秒后,凯鲁克亚推门进来,看见莉莲娜在“伤患”所休憩的床铺边上守着,此番场景又让它回忆起了当初洛恩受到自己袭击重伤休养的那段时光,气氛沉重,沉重要呼吸都要加上坚强和用力的要素。

“我来看他。”

“坐。”莉莲娜的神色平和,或许是圣树的恩惠让她感到了安心,象征热情与激烈的火红发色已经褪去,就连神之铠甲也完全隐藏,此刻的她又回归了“艾莉娅”的身份,被害者的姐姐,仅此而已。

英杰完全不知道如何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它很想知道搭档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但是却无法问出口,兴许艾莉娅自己都不知道,她一定是最为期待的人。洛恩的选择,接受枢机卿的计划,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都是为了第二颗树种的线索。然而,现在终于找到答案,水落石出,伟大的凯希亚去做出了那样的决断——一切如黑暗女神海拉当初所说的那样,放弃吧,放弃、妥协,才能得到和平。

那么,他是为了什么而付出了这样惨重的代价?

没有这场审判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

作为搭档,它为他感到极大的不值。

“凯希亚说,他会醒来。”艾莉娅看出了它的尴尬——是的,凯鲁克亚会有这种情绪,但与它尚未完全学习人类社会社交技巧并不冲突。“但是,受到突如其来的无谓伤害,比起身体上的伤,精神创击可能更重,所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突破自己的心障,等莫德维拉腾出手来,我会立刻让他来缓解这个问题。父母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段时间将洛恩置于魔网之主的保护,对他来说是最为安全的。”

“……我为此感到难过。”

“难过是正常的,凯鲁克亚。但是呢,多多看到一些好的方面吧,洛恩的牺牲并不是‘不值’的,他就像是一座桥梁,衔接了我们,如果没有他的话,究竟还会有多少真相永远埋没,多少心愿永无实现的那一天。”

“就像前辈那样。”心愿一词引出年轻的英杰深深的感慨,“我憧憬着前辈的功绩而成为英杰,却从未向它那样师从过一个伟大的先辈,以前我还不太能完全理解它的思念,现在……”

“那不是简单的上下级从属,或者指导者与被指导的关系,以我对瑟拉迈尔的了解,它绝不是今天展现出来的冷酷模样。只是,瑟拉迈尔不想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任何的辩解。所以,它以憎恨为最尖锐的理由,涵盖了一切。”

“辩解?”

“我想,莫德维拉应该会对凯希亚好好解释的。关于,为什么我们反对过瑟拉迈尔这么做。”

言下之意就是,作为莉莲娜的话,她不会在这里多说什么,最后以莫德维拉告诉凯希亚的版本为标准说辞。英杰不再多问,诸神的关系如此错综复杂简直无可预料,一趟行程竟然达成了微妙的三波重逢。这些不是它管得了的,剩下的也只是不断地反省与责备自己,如果当初没有置气与神影依的斗争开始,就不会有后来的法庭混乱,洛恩也不会被带到候审室,进而遭遇毒手。

仅是战争、战斗能够解决今天的矛盾吗?显然是不能,反而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它忽然猛烈地心慌起来,是不是自己犯了莫大的错误,错到必须让伟大的圣树来给自己善后的程度。如果真的是,那简直是最为严重的不敬。

艾莉娅忽然站起来,走到英杰的身边,拍了一下它沮丧的脑袋:

“别焦虑了,冷静点。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帮我看着洛恩好吗?也许,他很快就会醒来了。”

“我知道了。”接到这份委托,不知怎的,让纷乱的心顿时沉静下来。“那个……今后,我还能称呼你……”

“就按原来的。我之于你,仅仅是艾莉娅而已。莉莲娜·普莱德,是大女皇米柯艾夏才认识的那个人。我们用不同的名字和称谓来背负不同的身份,你只需要选择对你有利的那个便好。”

这句话仿若一种宽慰和救赎,缓解了英杰的精神压力,它能泰然自若地直呼莫德维拉的名字,那是因为它们是旧识,而莉莲娜则不一样,她是一个自己仍然陌生不已的神祗。

它目送着艾莉娅走出屋子,门关上的声音令它长长地舒了口气,啊啊,这种尴尬和微妙的感觉需要时间来化解,再说,也不是自己熟悉的红榴家的大宅,没有地利加成。

屋子里剩下了它“一个人”。

不大的床榻上沉眠着看起来跟遗体没有差别的“被害者”。

满身血污的服着已经被莫德维拉的魔法整理过,洛恩的亲友们都不忍心多看那惨状哪怕一秒钟。加之圣树凯希亚的初步安抚,至少面容上没有惊恐和扭曲。莫德维拉与泰纳图斯大人已经将洛恩身上任何的奈罗图斯能量痕迹全部小心地祛除,凯希亚的异能“生命之茧”才不需要再用假死状态来做出欺骗之姿,它令洛恩的脉搏和心跳现在缓缓恢复。凯鲁克亚忍不住伸出手去,感知到对方微弱的脉搏还有温度时,心中的焦躁愈加平静下来。

说来奇怪,曾经也与同族们并肩作战、浴血战场、同甘共苦,却从未像今天一样担心过谁的生与死,平安与灾劫。也许,过去的战争经历,它从未觉得超出过自己的预想,或者是因为种族的差别,人类相对脆弱得多,与这样的种族为友,乃至视为生死之交的搭档,所要背负的觉悟自然更高一些。

“求你了……洛恩……从死亡的噩梦里,醒来吧。”英杰紧紧地握住对方略微冰凉的手,无比希望祈祷的声音能够被命运所聆听,打开洛恩那紧闭的心灵与双眼,“我们都在等着你,像迎接凯旋的英雄那样。”

没有说出来的是:我还欠你一个感谢。

【感谢你为了凯希亚所做出的一切。】

狮皇宫-国家级贵宾馆——

放在桌上的食物在螳螂妖社会中算是上品的,由国内带来的专职烹饪者烹饪而成,此刻它们散发的气味就算是再诱人,也丝毫不能引来房间主人的半点食欲。因为它从回到这里的时候起,就一直发呆,或者闷闷不乐。

直到卡尔利兹好心提醒,它才决定多多少少都吃一点,太过茶饭不思的话,可能又会被评估精神状态。不是说这位同僚多事,它被定义的职责就在于“监察”和“防范”,从大了说也是好心办好事。可是,一心忠于信仰、国家和职责的赛希尔并非一点没有私心,对恩师的敬仰和思念从未随时间减退,悲伤的记忆是它前进的动力,永远不能给恩师丢脸是它灵魂中被刻印下的绝对执着。纵使是它这个位阶的英杰,也害怕被削除这最为宝贵的情感。

吃过一些后,赛希尔就一直在椅子上呆呆地坐着,直到房门响起令它心惊的叩门声,随后是女皇有些担忧的声音:“赛希尔?我可以进来吗?”

以女皇尊贵的身份,它完全没有必要敲门甚至询问臣下的意见——是的,现在赛希尔挂职的是帝剑御持官,名副其实,为女皇秉持尚方宝剑的尊贵官员。不过,作为对外名义上对外(过去有实际意义)的伴侣、配偶,米柯艾夏则会尊重它最爱的人。

“当然,陛下。”它还不至于狂妄自大到胆敢拒绝女皇的正常请求,或者——它急需要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人来聆听倾诉。

米柯艾夏推门进来,又小心地将门关上。

待它走到赛希尔身边时,被对方悲伤和沮丧的神色吓了一大跳。

若是原来种族的外表,没有像此时一样丰富的表情,喜怒哀乐都需要全身的配合,或者是释放某种代表情绪的信息素来方便别人辨认。米柯艾夏好歹也是在外面云游过的,知道人类的表情所代表的意义——反应心中所思。

冲击心灵的因素在于,这是来自赛希尔的反应,一个身经百战、坚韧不拔的圣猎手,一个足以充当族群中各类典范的英杰,此刻脆弱得像个在敌对阵营里预见了至亲者的逃兵。

“天哪,赛希尔,你……!”米柯艾夏惊慌地在它面前半跪下,握住对方不知所措的双手,瑰丽的瞳孔中写满了深深的担忧。“如果太难受了一定要说出来,我可以拜托师尊……”

“不、不行……!”赛希尔的低沉情绪一下子被刺激到了,反过来握紧女皇的手,声音颤抖而慌张,“拜托,米柯艾夏,不要告诉初代大人,也不要告诉卡尔利兹……不要告诉任何同族……”

“啊,我、我知道了……对不起……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答应你!”这种时候,只有这样的回答。否则的话,赛希尔就无路可退了。米柯艾夏不会迟钝到看不出来,自己心爱的伴侣是如何地恐惧着失去与恩师最后羁绊的事情。它不会任性到去请求对方不要哭泣,这个时候只能放任对方将难过的情绪释放出来,不然的话,赛希尔的今后迟早还会被议会再次“评估”精神,以判断它是否能够作为英杰的合格标杆,米柯艾夏断然不想再让心爱的伴侣遭受这样的精神切削,渐渐沦为完全的战斗机器。

圣猎手哽咽着向最为理解自己的人道谢,米柯艾夏悲悯地再次将手覆在它的手背上,哀叹着为何圣树还能允许这样残酷的制度维持下去,就因为一切为公?

“我知道你很难过,好不容易的重逢几乎变成了敌对,而你痛心自己的恩师背叛你一直以来的信仰。”

“不完全是这样……”英杰似乎稍微冷静一点,它知道米柯艾夏想要引导自己把难过的心梗都分解和倾倒出来,“就算立场有别,我也希望它能留下来听我说完当初所做的一切,这几千年以来,未了的心愿还能有实现的机会,是多么的不易……”

“可是它却离开了……像它自己所言的‘敌人’之意味。”

“但是我也很高兴,过去这么多年,老师也有并未改变的地方……就算离开故乡,它也知道我为它报了仇,知道我不会给它……丢脸……”

“是啊,那一瞬间,我都能感到你们之间的灵魂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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