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虚招,曲子然一掌直直打向慧海的胸膛,掌风力量之大,还未临身就已将慧海的衣服吹得烈烈做响。见状,慧海的神色不禁一凛,双膝微弯变成马步,合十的双掌同时向前推出,重叠着与曲子然的手掌撞在了一起。
“嘭”的一声巨响,震得观众们双耳嗡鸣;而在飞扬的碎石中,曲子然向后退了三步,慧海却仍然稳稳地站在原地;再看慧海面前的石板,竟然被两人的掌力震碎而露出了一个大洞,透过洞口可以清晰地看到支撑擂台的木架!之前飞溅出的碎石正是来自搭设擂台台面的这块石板。
“施主好深的修为!”慧海忍不住赞叹一句,姿势随即变化成为金刚拳的起手势。
曲子然笑了笑,“彼此彼此吧。”虽然曲子然这样说,他实际上却只是用了四成内力,毕竟如果他使用全力,慧海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曲子然也就别想见识到菩提宗的功夫了。说着话,曲子然手上并未怠慢,将他的《眨眼剑法》转化为拳法使用,摆出架势与慧海针锋相对。
忽然,慧海抢先发招了,只见他向前踏出三步,每一步都越发沉重;同时,双臂的位置也上下交错了三次,让曲子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如同前者晃动的不是手臂而是两柄大锤一般。三步已过,慧海的身形突然空翻而起,如同倒悬的陀螺一样旋转着砸向曲子然。
站在擂台上的曲子然面露惊讶之色,他正感觉到自己身体正随着慧海旋转速度的变化上下起伏,使他产生了一种不是站在地面而是海面上的错觉,下盘变得难以稳定。
武者们都知道“力从地生”,意思是说武者的力量来自于腰马,也就是下盘。曲子然此刻下盘不稳,也就难以使出全力;而对方这一招却是力沉势大的招式,可算是占尽了优势。
暗赞一声,曲子然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稳定身形,同时内气化形打向半空中的慧海。然而,曲子然四成的内力不能阻止慧海的进攻,只是迟滞了对方瞬间。但对于曲子然来说,一瞬间足够了,只见他身形向旁边挪动一步,收紧左臂挡在头部一侧,主动撞向了慧海。后者的拳头如同流星锤般击打在曲子然的左臂膀上,却始终没有击碎曲子然的防御,而慧海的攻击只能持续一瞬间,之后他就不得不分心控制落地姿势了。
慧海没有想到曲子然能这样防御住自己的攻击,结果一个回合间,攻防就发生了逆转。因为旋转造成慧海下盘的不稳定,曲子然抓住了对方落地前后的这个薄弱点,立刻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快速攻击。
在曲子然开始快攻的同时,台下众武者不禁全都屏息凝神,因为曲子然的身影几乎快得看不清,如果分神的话,很可能错过胜负的瞬间。姚杏儿的心情也是如此,虽然她相信曲子然必胜,但还是不禁为曲子然担心。
所以当她看到慧海在曲子然的攻击下无暇还击之时,高兴地无法自已地拍手大喊起来。
“姚姑娘,冷静些。”纪叔不禁笑道,“现在还没有到决胜之时呢。”
“是吗?”姚杏儿疑惑地看向纪叔。
纪叔肯定地点了点头。“菩提宗的弟子绝不会这么简单就输掉!”
“我也这样想。”艾德明插话道,“不过,就算对方再怎么厉害,曲兄也一定能赢。他可是我的恩人啊!”
此时擂台上,慧海再次高看曲子然一眼,自从他那招落星锤用出后,两人又过了十几招,自己竟然还没能双脚同时触地、更别说站稳,可见曲子然的攻势多么猛了。认同了曲子然的实力,慧海决定不再保留实力,断喝一声,丹田中的内力立刻鼓噪起来。
慧海的变化,曲子然敏锐地发现了。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曲子然拳脚的力道没有变,但却像是打在海绵之上,使攻击完全失去了威力。曲子然也不恋战,向后退了几步,给慧海同时也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慧海借机站定,他的皮肤泛起了一层铜色,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金身罗汉一般,有种不可动摇的气质。
“曲施主,这是我菩提宗的不破金身功,请指教!”慧海再次以金刚拳起手,等待曲子然的进攻。
“这就是号称天下防御第一的不破金身功?”曲子然兴奋地双眼放光,“太还了,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话音刚落,曲子然就冲了出去,这一次,他将内力提高到五成,以指为剑,刺向慧海胸口的巨阙穴。后者这一次却是非常的自信,如同铜像般站立不动,竟然是要硬接曲子然这一指!
迟疑在曲子然心中一闪而过,他不禁担心慧海是不是有些托大了,但他最终还是决定不减弱自己的攻势。于是,蕴含曲子然五成功力的一指就点在慧海胸前,接着,让曲子然吃惊的事发生了。
只见曲子然的手指如同被气墙拦住一般,距离慧海身体只有半指的距离却无法再靠近分毫。这道气墙虽然是慧海的内力化气而成,却如同水面一般泛起了波纹,曲子然的劲道随着波纹全都被慧海转移到了地面;所以,地面碎裂,慧海却毫发无伤。曲子然虽然惊讶,却也预见到了这种可能性,他立刻收招防御,同时远离慧海、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本是慧海出手的好机会,然而慧海没有趁机对曲子然防守反击,而是等曲子然站定后,笑着问道:“施主可破得了我的金身功吗?若破不了,这场比试就是贫僧胜了!”
“哈哈哈!”曲子然闻言大笑,“禅师先别急,胜负还是未知呐!”
慧海则回应以大笑,“好,那贫僧就不客气了!”他说着单足独立、另一腿盘起,做出一个童子坐莲的姿势,高喝一声“游莲步!”,身形飞驰而出。
曲子然再次被惊讶到了,本以为慧海是力量型的武僧,但原来他的速度也这样惊人!不过曲子然反应极快,何况又修炼了《鹏息诀》从而练就了敏锐的感官,所以轻松闪过了慧海的攻击。然而,感觉到慧海拳头上迸射出的劲气,曲子然还是暗暗吃惊:这位慧海禅师竟然同时使用着金刚拳、不破金身功与游莲步,攻击、防御与速度都让一般武者望尘莫及,这样一个全面的武者不愧是菩提宗的弟子!
曾经有兵书上说:好的军队要能打硬仗,不然取得的胜利再多,也不是合格的军队;武者也是类似,纵然你的功夫风格阴柔诡谲,也难免有硬碰硬的时候,那时就看你的本事如何了。本着这样的想法,曲子然在心中佩服过对方后,决定与其正面对抗,不然纵然靠诡计或内力战胜对方,曲子然也无法释怀。
曲子然于是先闪身调整了站位,然后立刻转身与慧海交手。他的招式舍弃了速度,变得大开大合起来;如此,曲子然招式的力量大增,竟然能正面与慧海相抗横了。两人都是只攻不守,一时间如同放爆竹一般,两人之间爆响不断,拳影飞射!
台下的观众全都叫起好来,这样精彩的比武还是在这精武擂上第一次见到,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纪叔,曲兄怎么样了?他能赢吧?”姚杏儿虽然会些功夫,但毕竟经验浅,不禁又担心起来。
“嗯……”纪叔沉吟片刻才开口,“如果曲公子不使用全力的话,结果很难说啊……”
姚杏儿闻言就着急了,“但他不会用的,是不是?”
“我也觉得以曲兄的傲气,他是肯定不会用全力的。”艾德明盯着擂台,自顾自地说起来,“曲兄说想要见识一下菩提宗的功夫,可别作茧自缚啊。这菩提宗的和尚真是厉害,也难怪历朝历代都对这个门派敬畏有加。”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姚杏儿生气地瞪了艾德明一眼,又看向纪叔,“纪叔你说,这和尚很厉害吗?”
纪叔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点点头。“是啊!你仔细看,曲公子的攻击没有一招能真正落到他的身上,倚仗这样的防御,他就已经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我倒更佩服曲兄!”一个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艾德芳三人闻声回头,才发现是黎灼。
“黎兄,你这么快就下来了?”艾德明惊讶地问道。
黎灼平静地说道:“没有人敢承认是我的仇人,也没有人找我报仇,我于是就下了擂台。”
纪叔点点头,关心道;“黎少侠,你没受伤吧?”
“只是手臂中了一剑,没有大碍!”黎灼的表情依然淡然,就仿佛受伤的不是他似的。
众人闻言打量,才发现黎灼的左臂衣袖上部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你怎么不早说?快吃些丹药止血!”姚杏儿急忙拿出了一瓶从曲子然那搜刮来的丹药,倒出一粒递给了黎灼。姚杏儿这时都没发现自己的脸色多么苍白,也没意识到自己多么担心黎灼。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黎灼没有客气地吃了下去,顿时就感觉一股清凉直奔他的伤口,惊奇之下他不禁赞道:“这丹药好生神奇啊!”
“嘻嘻,当然了,”姚杏儿得意地抬起下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曲兄那抢……要来的。”
“曲兄?”黎灼有些惊讶,但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呵呵,什么事和曲兄沾边,我都不会惊讶了。”
“你说得太对了。”姚杏儿不禁深有同感地狠狠点头。“跟他在一起,总能刷新我们的世界观。”
见两人还要说下去,艾德明赶忙插话。“你们等等。还是让黎兄先说说他为什么更佩服曲兄吧。”
“因为曲兄的拳法有些像剑法,而这位慧海禅师的拳法像锤法。”见艾德明还是一脸迷茫,黎灼又说道,“你可见过用剑的人与用锤的人拼力气而不落下风的?”
艾德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曲兄实在用自己的劣势拼对方的优势!”
黎灼轻轻点头。
“这么说,子然他只要发挥优势,就一定能赢了?”
黎灼闻言只是沉默,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又似乎不想回答。纪叔怕姚杏儿着急,就接过了话头。
“我们就相信曲公子吧。他可是你们之中最稳重的人了,自有分寸。”
姚杏儿闻言也只能点点头,皱着眉头紧紧盯住擂台上的两人。
几人说话之间,台上的两人已经交手了数十回合,渐渐的,动作幅度很大的曲子然攻击慢了下来,而慧海以逸待劳,神采奕奕不输之前。
“曲施主,你还是没能攻破我的防御,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呢!”慧海再次劝道。
“嘿嘿,”曲子然又笑了,“禅师,多谢您的忠告。我还以为您是担心与我消耗太多体力,影响下面的比赛呢。”
慧海闻言脸色一红,但随后就点头承认了,让曲子然微微惊讶。
有些欣赏慧海的诚实与勇武,曲子然决定用实力赢得对方的尊重。于是,他说道:“慧海禅师,我佩服你的为人和你的功夫,不过这场比武会是我赢。”
看到曲子然这种平静的自信,慧海不禁动摇。
曲子然接着又问:“禅师,你可数过我击中你几次?”
慧海不想分神,微微摇头,“多少次又有什么关系?以施主你的内力修为是不可能破得了我的金身的。这门功夫也从没有被人以技巧破解过,因为它没有其他金钟罩铁布衫功夫类似的罩门!”
“是吗?”曲子然忽然闪身来到了慧海身后,“那我就是第一个了!”说着,曲子然一拳打向慧海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