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只是焦家马夫的赖叔跑了,虽然想要追查血染残余势力,却失去了线索;焦承义死了,焦承心也死了,焦家没有人能再承担武林盟主的大任;武林大会笼罩在阴霾之中。结盟还是散伙,这成了一个问题。
焦家的大堂中,焦家的长老、各派掌门以及各方豪侠围坐在一起,商讨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我们现在面临着两个问题,”焦家的一位长老开题道,“第一,武林同盟是否还要缔结,如果缔结的话,盟主由谁来担任;第二,如何处理血染,是彻底铲除还是任其自生自灭。”这位长老向四周张望几眼,当先表态,“事情发展至此,我焦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不打算推卸责任,因此我们几个长老商议决定全力支持武林同盟的成立。但我们也知道我焦家暂时没有人有统摄群雄的威望与能力,所以我们焦家希望诸位能共同推举出一位盟主来,我们焦家一定鼎力支持这位新盟主。至于血染的势力,不论诸位的商讨结果如何,我焦家是会追查到底的。”
群雄一阵议论,过了好一会,沈掌门忍不住当先称赞:“邯鹿焦家不愧是正道楷模,即使遭此劫难仍然心系武林,实在让沈某佩服!我神鹰派赞同焦家的建议,全力支持武林同盟的组建。”
“阿弥陀佛,涅槃重生、大彻大悟,贫僧相信焦家一定能够破而后立。”圆烛禅师也表态说,“成立武林同盟共抗胡人,本就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我们绝不能因为一两次的挫折就放弃。菩提宗也主张成立同盟,一定要成立!”
“没的说,抗击胡人的事,绝少不了我的平畿武府!”
坚持组建武林同盟的事很快就敲定下来,接下来,就是谁当盟主的问题了。
“有没有哪位英雄愿意自荐盟主之位?”
焦家长老提问之后,就冷场了,竟然没有人愿意出来当这个盟主。
焦家长老只好改口。“那么,有没有哪位英雄愿意举荐他人呢?”
这个问题倒是让不少人动了心思,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不多时,有人当先提议:“菩提宗历史悠久、人才辈出,最适合担任武林盟主。”
这个提议引来了很多支持,但圆烛禅师立刻拒绝了。
“不可。菩提宗虽然身在武林,但毕竟也同时是出家人。出家人讲究的是善念为本、慈悲为怀,而身为盟主必须杀伐决断;我宗内的任何一个僧人,恐怕都不适合担当盟主。”
沈掌门立刻劝道:“身在江湖,少不了仇杀。禅师又何必执着于不处盟主之位呢?”
“沈施主此言差矣,”圆烛辩驳起来,“我宗一向秉持善念与正义,只有当出手时才会出手。倘若我宗僧侣担当盟主,按照我佛教诲,必定能不杀生就不杀生;在场的英雄又有多少人愿意听从这样的命令,放过胡人性命呢?”
沈掌门知道自己说不过圆烛,尴尬地笑了笑,不再多言。但圆烛却没放过他。
“沈掌门,不知你认为哪位英雄有资格做盟主呢?”
“这个嘛……”沈掌门瞥了一眼圆烛,忽然觉得对方笑得实在奸诈,只能暗叹自己多嘴。“要说这个人,名号响彻江湖,施恩惠于天下武者,跺跺脚就能震动半个武林;但严格来说,他却不算是武者。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吧?”
“是吕老医仙。他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于是,圆烛与沈掌门一同看向了吕石斛。
“你们别想打老夫的主意。”吕石斛不高兴地扭过身子斜视二人,“老夫正想着退隐田园,与我徒儿享受几天天伦之乐,你们谁在这时候妨碍我,我就跟谁急!”
众人连说“不敢”,吕石斛这才消气。
就这样,大家互相推来推去,讨论了一个时辰还没有结论。
站在吕石斛身后的姚杏儿实在忍受不了:这群人中明明有人想当盟主,却还是推来让去!于是她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要不,你们就推举曲大侠做盟主吧。”
一旁的曲子然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去,而现场也顿时安静下来。
论实力的话,曲子然能杀得了焦承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没有人敢公然反对姚杏儿的提议就是证明;但是,要论资历的话,曲子然就太年轻了,而且可以说基本没有什么名望,因此之前一直没有人推荐他。
曲子然也有自知之名,瞪了一眼姚杏儿,连忙拒绝:“我太年轻,还不够稳重,不足以担当重任。只要能为抗击胡人的大义尽一份心力,我就满足了。还请众位另择高明吧。”
闻言,焦家长老说:“曲少侠谦虚了。既然你不愿意当盟主,我们也不会强求。但我们还是要尽快决定盟主的人选,少侠你推荐谁呢?”
曲子然考虑了一会,看向樊恭。“这里我熟悉的人不多,若果非要我推荐的话;樊大侠,我推荐你。”
樊恭愣了愣,连忙摆手。“曲少侠休要玩笑,这里比樊某才高德厚的人多得很,樊某可不敢忝居高位。”
“我不是玩笑。”曲子然提高了声调,“我有几点理由。第一,樊大侠的武功与威望足够当这个盟主了;第二,樊恭大侠心思缜密、办事稳重,也适合坐盟主的位置;第三,他没有门派,就不可能利用盟主的身份壮大自己派系的势力。”曲子然话锋一转,“当然了,如果说他有什么劣势的话,那就也是他没有门派。如果有人欺他无门无派,不遵循盟主命令的话怎么办?我想,最好能从每个门派中挑选一人,组成一个长老会直接听从盟主命令,这样一来就大大提高了盟主命令的权威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麦海更是直接大笑着说:“樊老哥,要是你能当这个盟主,我就有干劲了!”
“樊大侠,我也愿意推举你做盟主!”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应起来,大部分无门派的人士支持樊恭;但各门派的掌门们却有些迟疑和不甘心,除了圆烛禅师和焦家,于是这两方最先表示支持。其他门派见大势已定,也只好锦上添花了。
不过樊恭大侠也清楚盟主不好当,所以他推却不过之后,提出了自己只当代盟主的决定。而盟主之位暂时空缺,等待将来有德者居之。他的谦虚为他赢得了不少支持与好感。
誓师大会于第二天举行,祭拜天地后,樊恭宣布同盟命名为义胜盟,以驱除胡人、维护百姓与正义为几任。而同盟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血染。
曲子然没有主动参与这事,一是因为与焦承心的交手让他收获很大,他需要花时间消化;二是因为他难得与左峰白相遇,他想好好与他叙叙旧,因为有些话只能跟他说。
“这么说来,你还没放弃修仙之路吗?”左峰白不禁皱眉,“白日飞升……谈何容易啊……”
“哈哈,白日做梦的人多,白日飞升的人少。”
左峰白摇头苦笑。“看来你不傻也没疯,我就不劝你了,劝你也没用。”
两人正在新住处、也就是焦府客房中聊天,家里的新主人走了进来。
“两位好兴致啊。”
“焦阳兄,快请坐。”
焦家的新主人正是焦阳,至于他的堂叔焦润嫡,不知怎的也消失了。焦家没有去找后者,而是直接任命焦阳为新的家主了。
焦阳坐下后,拿出了一个本子。
“曲兄,黎灼少侠他也为铲除血染贡献了不小的力量,而他之所以来这,是因为有求于我大爷爷,对吧?”见曲子然点头,焦阳又说:“我知道你与黎少侠是好友,请你看看这个,然后把真相转告他吧。算是我对他的感谢了。”
焦阳将焦承义的笔记交给曲子然后,就告辞离开了。曲子然粗略翻看了一遍,知道了不少秘辛,其中他感兴趣的只有两个。
其一是焦承心与焦承义武功高绝的原因。笔记中记述,他们两人年轻时曾误入过“仙人洞府”,他们在里面发现了一些丹药和秘籍,焦承心最初横行江湖倚仗的剑法就是学自那本秘籍。而那些丹药,他们试验过后,发现竟然能增加内力,于是两人就丹药平分了。
其二是黎灼家族灭门的真凶。谁对改朝换代的事最敏感、最忌讳呢?当然是朝廷了。灭门黎家的正是直属于大沣朝皇帝的暗羽卫。然而,黎灼已经不可能报仇了,因为当初下命令的先皇帝已经驾崩多年了;而那些暗羽卫,因为没有拿到弑龙剑和遗漏了黎灼这个活口两件事,全都被处死了。
曲子然很艰难地将真相告知了黎灼,他得知后,望着远方久久不语,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长长一叹。
“难怪焦前辈当初说我追寻的是镜花水月……”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还想找现在的皇帝或者王爷报仇吗?”
黎灼摇摇头。“我并不打算再找谁报仇,因为我感觉轻松多了。”黎灼说着忽然拔出了弑龙剑,爱惜地看了两眼后,猛地一掌打在剑身上,弑龙剑瞬间断成两截。
以赖叔死于樊恭大侠之手为转折点,对血染的围剿进行了大约十日就开始收尾了。而除去了血染这个毒瘤后,义胜盟一下子就仿佛失去了方向,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众英雄各抒己见这事不提,曲子然等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不知何去何从呢?
变化最大的要数黎灼,不再想着报仇的他,完全失去了方向;其次是艾德明,他的真名叫做百里德明,是大沣朝皇族后裔,一瞬间就仿佛与大家有了隔阂;接着就是曲子然,他虽然有明确的目标,但却没有固定的目的地;然后是姚杏儿,她计划跟着师父,却不知师父会去哪里;至于左峰白,他计划着回家向父亲报告血染的事。
曲子然意识到,离别的时候又到了。不过,他已经有了计划,那就是跟着百里德明去他的家乡雍凉。雍凉紧邻着草原,常年与胡人交战。曲子然想去看看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子。威廉也要同行,他多了一个特殊的使命,那就是作为沟通雍王府与木族部落的使者。
曲子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黎灼与姚杏儿,顺便询问他们的打算。
黎灼摇摇头。“虽然我不恨朝廷的人,更不恨百里兄,但我不想再与朝廷的事有任何瓜葛。”
“那你打算去哪?”
黎灼脸红了,看了看姚杏儿,姚杏儿瞟了一眼黎灼,脸也红了。
曲子然见状笑了。“哦,我明白了。”
于是,在一个有些阴郁的早晨,众人洒泪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