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有些阴郁的早晨,乌云遮住了阳光,潮湿的的空气弥漫着,让曲子然觉得呼吸都不顺畅。
鹤谦跟在曲子然身后,向着黝黑的隧道深处缓缓下行,幽暗的隧道中,只有脚步声在回荡,而隧道似乎永远都无法到达尽头。
忽然,曲子然停下了脚步。鹤谦也急忙停下来向前方观望,但前面依然是一片能将人吞噬的黑暗。鹤谦正想着要用灵识查探,曲子然却先一步从掌心放出一颗光团,周围顿时明亮起来。
鹤谦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来到隧道的最深处,而在他们面前,熊是山跪在牢笼那边,没有一点生息。
此时的熊是山看起来已经完全没了之前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健硕的身型也变得枯瘦;他的周身要穴被打入了透骨的长钉,长钉的帽端成环形,黝黑的锁链通过长钉帽端的环相连,将熊是山紧紧捆绑着。这些长钉至少有拇指粗细,熊是山的血从伤口处不断渗出,将长钉、他的身体以及地面,都染成了一片墨红色,就连空气中也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曲子然注视着熊是山,好一会儿才开口。
“熊是山,还有一个时辰你就要上路了。你安心去吧,胡九妹、乌溜溜和二大王都安全地逃离了。”
熊是山起初对曲子然的话没有反应,但听到这三个名字,它猛然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看向了曲子然。疑惑浮现在熊是山眼中,他只好将目光转移到鹤谦身上,脸色立刻变得震惊。过了片刻,熊是山的目光重新回到曲子然身上,眼神中透出了明悟的微光。
一瞬间,熊是山原本有些枯瘦的身躯仿佛失去了支撑,瘫软了下去。他没有对曲子然、鹤谦说一句话,因为曲子然究竟是为何又如何让他落到这般地步,已经对他不重要了。
曲子然与鹤谦出了隧道时,刑场上已经开始有人陆续到达。
这刑场建立在内门的漂浮石岛之上,而石岛上面只有刑场这一座建筑。在宽广的扇形广场上,竖立着一根黝黑的不知什么材质的处刑柱,它十分巨大,即使熊是山的本体在这根处刑柱面前,也显得渺小。刑场的外围,则有一个通往地下监狱的入口,曲子然、鹤谦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鹤谦本来是没有资格观看这次的处刑的,但曲子然让他留在了身边。对此,想必是没人敢说三道四的。
午时二刻,处刑正式开始了。熊是山被汤监宗手下的典狱官押解着走进了刑场,观刑台上立刻发出了一阵骚动。对于许多人来说,返虚境的大妖这辈子都没见过,更别说熊是山只是身高就足以震撼人心了。
负责押解熊是山的典狱官一共有七人,曲子然能看出他们修为都不低,而且共同组成了一个阵法压制着熊是山。想必,对付返虚境的存在,他们也不得不谨慎。但奇怪的是,在熊是山被锁到处刑柱上后,他们就匆匆离开了刑场,刑场上只剩下熊是山一人。
这时,徽音宗掌门尹宁岚对汤监宗点点头,后者立刻会意,起身飞到了半空中。
“妖孽熊是山,不尊天帝法旨,强占岎苍山;还对我正道修士行凶,杀害下玉虚宫的崔不平长老。此等罪大恶极之畜生,在我徽音宗以及绳不羁道友的协助下,终于被擒获。现在,我徽音宗就替天行道,诛灭此贼!”汤监宗顿了顿,忽然转身向着三清殿方向躬身一拜,高喊道:“请天剑九刑!”
就见汤监宗打了个稽首、嘴唇快速开合,接着他头顶上三尺高处,一团空气开始扭曲起来,放出了七彩华光,在场之人全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能量从气团中透出来。这能量虽然与灵气接近,却比灵气精纯万倍,但隐约中透漏着一股不详。随着这股能量越来越强,七彩华光也越发耀眼,当七彩华光与阳光一般明亮时,一把仙剑终于出现在了汤监宗头顶。
这把剑样子十分奇特,是由数柄颜色各异的剑扭曲、融合而成的,就像把几把剑塞到剑形的模具中,用巨力硬生生地挤压成剑形的样子。曲子然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很不舒服,因为他总觉得那些被扭曲的剑已经被能被称为剑了,上面的邪气更胜剑气。
这把怪剑一出现,就再次引起了骚动,甚至有些人激动地都颤抖起来。其实,无论是徽音宗还是其他门派的弟子,都应该已经被告知这天剑九刑是真正的仙器;而感知到它上面的强大能量后,这些人的激动也就可以理解了,毕竟仙器比返虚境的高手还要少见。
曲子然也有些惊讶,他可是见识过花玄海的护体仙剑的,那也是一柄真正的仙器,但与眼前的天剑九刑比起来,散发出的威势完全没发相比。想来,花玄海的护体仙剑应该是还处于封印状态,不能发挥全部的力量。
天剑九刑的气息缓缓落下,将汤监宗包裹起来。当两者气息融合在一起时,汤监宗忽然抬手指向了熊是山,天剑九刑剑身随之横躺,剑锋指向了熊是山,并射出一道红色剑光。
红光刹那间没入了熊是山身体,本来瘫软的,如同没了骨头的熊是山立刻绷直了身体,不受控制得抽搐起来。而捆绑他的锁链,则与处刑柱间擦出了一道道火花。
“天剑第一刑——剥皮!”
汤监宗高声宣布了第一道刑罚的名字,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但有许多年轻弟子受不了这样的场面,纷纷别过头去。但汤监宗没有留给这些弟子喘息的机会,在熊是山的抽搐稍稍减弱后,一道橙色剑光紧接着从天剑九刑中射出。
汤监宗的声音再次冷冷传出:“天剑第二刑——噬肌!”
熊是山的身体更加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开始向外渗出豆大的血滴,很快将地面染红;锁链摩擦处刑柱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十分尖锐刺耳。
熊是山还是挺过了天剑第二刑,但他却大口喘息起来,呼吸声听起来如同露了风的破风箱一般。汤监宗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降下了天剑第三刑。
“天剑第三刑——剜骨!”
这一次,熊是山疼得连锁链勒进血肉都顾不上了,他身上的黑色毛发也在一瞬间变得雪白,让原本那壮年外表变得看上去老态龙钟的。
熊是山在经受天剑第四刑的时候,终于叫喊出声。这才让观刑的众人意识到,熊是山之前一直在忍耐。而到了天剑第五刑,熊是山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只是用微不可闻地声音重复着:“杀了我……杀了我……”
到了天剑第七刑,熊是山已经开失去了所有尊严,祈求着:“求……(求)……你……们…………杀……(了)……我……”
汤监宗这一次没有急于再次用刑,仿佛是想让人们听听这可悲的愿望。而曲子然远远注视着熊是山,他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后者当日刮骨疗毒的豪迈。
“哈哈,这个妖孽开始求饶了呀!”
忽然,一个刺耳的声音传入曲子然耳中,说话的正是那个昨日被曲子然教训的虎龙山弟子。他的话让曲子然心中的怒火燃烧起来。
熊是山虽然是妖孽,但他却是不折不扣的硬汉,怎么能被这种小人嘲笑!
想到这,曲子然身形猛地射出,惊雷剑峰横扫,把熊是山的脑袋取了下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场没有一人来得及阻止曲子然,结果,徽音宗的人全都愣住了;而其他宗派的人本就是看客,更不会知道曲子然是私自行动了。
负责行刑的汤监宗最先被怒气催动起来,质问曲子然道:“曲子然,你干什么?!”
“汤监宗,”曲子然恭恭敬敬地向汤监宗行了一礼,缓慢而镇定地说,“我对此妖恨之入骨,不想让他再多活一刻,也不想他死于别人之手,故而抢先将其斩杀。”
汤监宗已经得知曲子然经历,当然不相信他的话,他刚要反驳,掌门尹宁岚却先开口了。
“子然,你太过放肆了。如此不识大体、公报私仇,实在是让我失望。我罚你面壁三日,你可服气?”
曲子然连忙低头拜谢:“弟子服气!”
尹宁岚这就要让曲子然退下,但有人却偏偏来落井下石了。
“才罚他三日?他昨日行凶,殴打我门中弟子,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