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绝望感笼罩曲子然后一瞬间,曲子然就感觉自己的全部意识来到了识海,与识海中的巨鲲融归为一体。
自从识海中多出这么一只巨鲲来,曲子然的意识就如同多出一道分身来。他的意识主体可以在自己的身体与巨鲲之间转换,意识分身则会配合意识主体,支配主体不在的那一边。不过曲子然并不太习惯于将意识主体回归巨鲲,因为那样不仅会让他眼前的一切变得慢吞吞的,他的性格也会相应变得非常超然,不再像是他自己。
但这一次曲子然的意识主体回归巨鲲的时机很及时,在回归的这一刻,自由感就顿时充斥了他的心灵,如阳光般将他心中冰冷的、无际的绝望感驱除殆尽。同时,曲子然忽然觉得被煞火灼身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办法解决问题。于是他不禁放声大笑,但用巨鲲的身体发出声音后,就变成了波涛般、如同来自远古洪荒的兽吼。
大笑之后,曲子然开始用无悲无喜的态度观察起自己的处境来。先说巨鲲所在的识海,原本巨鲲游荡的海洋最深处,是一片如同巨蟒翻滚着的黑色暗流;但受到煞火影响之后,那些黑色暗流就被点燃了,成为了供煞火源源不断燃烧的燃料。不过,曲子然直觉地知道,只要巨鲲不靠近海底,那煞火就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所以说,曲子然暂时不必关心黑色煞火的问题,但紫色雷火的问题却依然摆在他的面前。因为与黑色煞火不同,紫色的雷火会对身体造成巨大伤害。
但出乎曲子然预料的是,他体内的《玄天亘身功》竟然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自行运转起来,不仅抵挡住了紫色雷火对他身体造成的伤害,甚至还疯狂地提高着他身体的强度。
不多时,曲子然的身体就变得比之前更有力量,更有韧性,也变得更加轻盈,甚至有了一种刀枪不入的预感;更让曲子然感觉到十万分惊喜的是,他的身体有变得浑然一块的趋势,这使得曲子然有信心控制身体完成任何精细的动作。曲子然的身体现在就相当于修士的法宝,甚至还发出了只有法宝才会有的宝光。
不过,曲子然身体的巨大变化是有代价的,破坏与修复两种力量正在他体内角逐,两者轮番上阵,已经将曲子然的身体更新了不知多少次。若非曲子然的全部意识都回到了巨鲲中,他现在一定会经历地狱般的折磨。
虽然如此,但曲子然却不得不尝试分出部分意识控制身体;因为不这样做的话,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任清旋消失在自己眼前。结果当曲子然尝试之后却发现,意识的分身若要回到身体,他就要穿过煞火。
于是曲子然狠了狠心,分出部分意识冲向了识海底部的煞火,结果刚刚接触煞火,他的这道意识分身就失去了联系。好在这道意识分身的损失并未给巨鲲造成太大影响,曲子然便硬着头皮继续尝试起来。
现实世界中,曲子然身体的异变让任清旋不禁停了下来。观察了片刻后,任清旋惊奇地发现曲子然的身体竟然能在紫色雷火的焚烧下安然无恙,甚至放出了越来越强的气息。
见状,任清旋终于放下心来,只觉得自己虽然将要灰飞烟灭于这天地间,但也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甚至想到万一能与师兄们相见,反而是一种解脱。而这一瞬间的放下,让任清旋进入了一种天人合一之境,虽然不能逆转他死亡的结局,却让他短暂的回光返照了。同时一些画面涌入了任清旋的脑海,让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未来的片段。
任清旋的脸色迅速变得非常难看,他望着曲子然的眼神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甚至在某个瞬间露出了一丝杀意……
再说曲子然,他经过多次尝试,均无法让意识分身突破识海底部的煞火屏障后,也终于没了办法。无奈之下,他不再用意识分身突破煞火,而是控制着巨鲲冲向了识海底部。
当煞火触碰巨鲲的瞬间,巨鲲的全身就燃烧起黑色的火焰,但这火焰却没有让曲子然感觉灼热,反而感觉异常的寒冷。与感觉相反的是,曲子然的情绪开始失控,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一瞬间爆发出来,让曲子然觉得自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但这种状态稍纵即逝,在曲子然印象中,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一种舒适感便取代了寒冷感。
但曲子然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不明所以地查探起巨鲲的身体来,却发现巨鲲身上的煞火与其说是熄灭了,不如说是被“驯服”了更贴切。
只见巨鲲的的身体上依然遍燃着煞火,不过在煞火与巨鲲的身体之间,包裹着一层淡淡的青光,将巨鲲与煞火隔绝开来。而且,巨鲲看起来比之前要小了一圈,与之前有些臃肿的样子相比,显得更加健美、有力了。
曲子然在已经变得舒适的煞火中欢快地游荡了两圈,接着就一头向煞火深处钻去;一片黑暗过后,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光,耳边也传来了轰隆作响的雷声;再之后,曲子然就发现自己的意识主体回归到了身体。
全身身披紫色火焰的曲子然立刻来到了任清旋身边,没有了对黑色天雷的顾忌,他大刀阔斧地对抗起天雷来,用身体为任清旋撑起了一道屏障。
回光返照的任清旋,就这样注视着曲子然;后者越是尽力来救他,他脸上的神色就愈发地复杂。他又扭头看向劫云外面,视线仿佛穿过道道天雷,落在了围观的人群上。良久之后,任清旋将视线最终投向那乌云遮盖的天空,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徒儿……”
曲子然闻声大喜,行动上却不敢有丝毫地怠慢。
“师父,我有办法抵挡这劫雷,您快趁机恢复身体!”
任清旋摇摇头。“为师已经不行了,你不必再为我白费力气。”说着,任清旋的身体就忽然更剧烈的燃烧起来,紫色的火焰最终突破了防线,将他的脑袋也笼罩了起来。任清旋发出了一声痛苦地闷哼,接着用他最后的力气喊道:“记住,你以后就不再是我徒弟……徽音宗…也没人能当你的师傅……”
话落,任清旋化作漫天飞灰,随风飘散而去。
曲子然呆住了,他不明白任清旋最后的话的意思,也不能接受任清旋落得这样的结局。他悲愤地大吼一声,双目瞬间变得通红。
天劫还在继续,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似乎带走任清旋还不够,也要将敢于挑战它的曲子然也一并消灭。
这一刻,曲子然仿佛回到了太华山秘境之中,命运似乎总是以雷罚的方式,向曲子然宣告着它的主宰权。而曲子然面对命运,他依然选择了挥剑抗争。
不过,这一次他为了宣泄心中的不甘,选择了用惊雷剑硬抗天雷。但曲子然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相当于大乘高手力量的天雷的连续攻击?结果,不过两道天雷,就将曲子然劈落入地面,生死不知。
在远离劫云的外围,人们惊讶于曲子然的顽强,但在任清旋也灰飞烟灭后,就没有人再认为曲子然能活下来了。人们纷纷开始退场。
“天地不仁啊!”绳不羁脸上挂着泪痕,不禁仰天长叹。接着来到六贤面前道了声节哀后,便带着弟子离开了。
绳不羁还算念及情分的,但有些人却一副幸灾乐祸地态度,公然嘲讽起来。
“不自量力!就算举宗门之力拿出个剑阵,不还是白搭了进去。”
“哈哈,这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们还搭进去个天仙的苗子。他们开山祖师要是在天有灵,还不得气得三花凋零,五气散尽?”
对话的两个返虚境高手,正是虎龙山与直取剑宗的修士。然而,不止是这些人,那些昆仑墓老也嚼起了舌根。
“听说这任清旋还扬言宁死不与我等为伍,嘿嘿,这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吧。”
“我看他就是个白痴。他这一死,徽音宗还有谁能撑得住场子?”
就像是为了印证后者的话,当虎龙山与直取剑宗的那两个从六贤身边经过,特意大声讥讽任清旋与徽音宗,但六贤碍于两人的气势,却没有人敢出声反驳,让六贤在弟子面前也丢尽了脸面。只有尹宁岚拳头紧了紧,最终又颓然放下。
好在,那些返虚境修士身法都很快,不多时,人群就已经散去了七七八八。尹宁岚这才缓过神来,冷着脸说道:“走吧,回宗门。”
“师父……”梅灵朝忽然躬身施礼,拦住了尹宁岚,“还未替师叔祖收敛遗骨,而且子然他……”
“哼!”佘宁榭忽然冷哼一声,打断了梅灵朝,说道:“来于自然,归于自然吧!”
梅灵朝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有回应佘宁榭,而是继续看向尹宁岚,但让他失望的是,尹宁岚什么都没说,当先飞向了宗门方向。
“子然……”
蓝绮柔充满惊喜的喊声,让众人又停住了脚步,众人这才注意到,劫云不知在何时已经散去,阳光的照耀下,一个漆黑的身影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但这身影的出现依旧没有能阻止六贤的脚步,只有姬宁薇与袁宁魁犹豫了片刻,而尹宁岚只瞥了曲子然一眼,就面无表情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