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仑山的最高峰玉虚峰下有一座玉虚泉,在玉虚峰与玉虚泉之间,则坐落着一片建筑群。在无际蓝色的冰层与黑色的岩石之间,这一片建筑群显得那么突兀,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境般,充满了生气与色彩。
这片建筑群就是下玉虚宫所在,即使它就这么没有遮掩地处在那里,但是千百年来,能到达这里的普通人却少之又少。然而,昆仑山的传说早已深入人心,所以昆仑山中从来就没间断过寻仙问道之人,导致下玉虚宫的弟子数量并不稀少,其中还出现了许许多多能人名士。
然而,就是这样名扬天下的下玉虚宫,如今却是大门紧闭,内部一片锣声长鸣;宗内的弟子们更是惊慌失措,如临大敌。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就在刚刚,玉琮长老狼狈地逃窜而回,带着本应参加天剑九刑观礼的人们冲进了乾坤殿。
乾坤殿是下玉虚宫内最重要的建筑,是这里是祭祀天地、举行集会的重要场所。所以,玉琮长老的举动想不引起注意都难。再所以,当被斩断了手臂的道渊以及生死不明的玉钺长老出现在大殿中时,消息立刻不胫而走。玉琮长老虽然有心想要阻止,但是带着这么多人逃走,已经让他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得到消息的长老与弟子们开始聚集向乾坤殿,而最先到达的人立刻对道渊、玉钺以及其他受伤弟子进行了治疗,另一些人则急切地向玉琮长老询问起情况来。但是,玉琮长老一直没有开口,直到一个仙风道骨的细眼男子出现在大殿中。
“道立长老来了!”
随着这喊声,殿内众人立刻让出一条路来,让这位道立长老顺利地来到了道渊面前。
初见道渊与玉钺长老情况,道立也是面露惊讶之色,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面色凝重地看向负责治疗的长老。
“掌门情况如何?”
负责治疗的长老立刻躬身施礼。“禀传功长老,掌门只是失血过多、疲累过度,昏迷了过去。玉钺长老则是伤了心神,至少需要静养几日,才能醒来。”
闻言,道立长老的脸色由凝重转为了阴沉,一双细眼顿时圆睁,瞪向玉琮。
“玉琮,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琮长老费力地站了起来,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让他累得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话了。
“是……是……是曲子然……”
玉琮长老于是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众人听得全都瞠目结舌,甚至有些人不禁怀疑玉琮长老是不是神经错乱了。但道立长老并没有怀疑玉琮长老的话。
“竟然如此妖孽?难道只有请他出山了吗……”
道立长老只是在自言自语,但没想到有人回应了他。
“不……”
众人闻言立刻望向出声之人,这才注意到道渊已经醒了过来。大家面露喜色的同时,只有那负责治疗的长老面色羞愧,暗暗责怪自己刚刚听得入神,竟没有发现掌门已经醒了过来。
此时的道渊面色还很是苍白,身体也很虚弱。但他开口后,众长老好像都有了主心骨,于是道立长老代表众人开口问道:“掌门师兄的意思是?”
“告诉众弟子不必慌张。明日戌时为玉璧长老祭奠,所有人在乾坤殿集合。”众人都有些猜不透道渊的打算,道立长老想要再询问,道渊却摆摆手,“都散去吧。命人好好照顾玉钺、玉琮两位长老。我也需要恢复体力,不要来打扰我。”
道渊的命令传达下去,但门人弟子们的担忧并没有因此消除。在一片忐忑中,玉璧长老的葬礼在下玉虚宫内筹备妥当。戌时,祭奠正式开始,道渊亲自将玉璧长老的衣冠送入棺椁,并带头进行了祭拜。一切结束之后,道渊来到了棺椁前,面向众长老与弟子。
“玉璧长老为了掩护我们撤退,惨死于曲子然那个魔头的剑下。玉璧长老他的牺牲精神让人敬重,让我们牢记他的贡献,同时,牢记这份仇恨!”
人群中传来了细微地抽泣声,这哭声更加重了众人心中的悲愤。而道渊适时地再次开口了。
“作为掌门,既没有能为弟子报仇、也没能保护住玉璧长老;我当真是罪该万死。然而,曲子然这个魔头仍然逍遥法外,我怎么能临阵退缩?所以我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证明给你们看,这个世界是存在公道的,终究是邪不压正的。我道渊以这条手臂起誓,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一定要诛灭曲子然这个魔头!”
道渊说着,忽然一扯自己的右臂,竟然活生生地将刚刚接好右臂扯了下来。周围长老顿时大惊,急忙想要阻止道渊,道渊却大声制止了这些人。
“都不要动!”见众人都停了下来,道渊这才冷静地点在身体穴位上,为鲜血喷溅的肩膀止住了流血,“这条右臂是被曲子然斩断的,为了铭记这份耻辱,我不会再将它接上。这就是我的决心!”
“掌门,”一个长老忽然走出队伍,单膝跪倒在道渊面前,“掌门,我愿意以您马首是瞻,一同诛灭曲魔头;为苍行报仇、为玉壁长老报仇,为宗门讨回公道!”
“我也愿意!”
“还有我……”
一时之间,乾坤殿内外群情激奋,全都摩拳擦掌,争相要讨伐曲子然。
道渊的眼睛湿润了,他满意地点点头。“好!现在我以下玉虚宫掌门身份、以昆仑盟主身份宣布三件大事:一、发布天榜通缉令、昆仑通缉令,通缉魔头曲子然,杀无赦!二、徽音宗上下修炼魔功,教养魔头,为正道公敌!三、传令天下后,我即刻辞去下玉虚宫掌门以及昆仑盟主之位,下玉虚宫由道立长老暂代掌门;昆仑盟由我暂代盟主。”
听到道渊要辞去掌门之位,众长老又是纷纷劝阻,但道渊却冷静地摇摇头。
“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承担。况且就算我辞去掌门之位,难道你们就不愿意随我诛魔了吗?”
众长老与弟子们立刻再次表态,愿意听从道渊的决定,道立长老也只好接下了代掌门的职位,只是他还是有些不解道渊的决定。待道渊宣布结束祭奠后,道立单独找到道渊,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道渊师兄,你的第一个、第三个决定我都能理解。可是徽音宗历史悠久,是老牌的正道宗派了,为什么这一次要将它定为魔宗?”
道渊目光中露出狠色,低沉答道:“不拿一个够分量的宗派开刀,怎么挽回我下玉虚宫的威望。更重要的是,我之前小看了徽音宗的传承,他们的秘术价值很高,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
道立明悟地点点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师弟明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曲子然虽然叛逃徽音宗,但他是不可能彻底与徽音宗断绝关系的。为了防备他,我需要闭关修炼,待我闭关结束后,就立刻行动。今日,就先将命令传下去吧。”
“这样不妥吧?”道立沉吟着说道:“今日就走漏风声的话,恐怕徽音宗会有所准备,到时候恐怕就要多费力气了。”
“无妨。”道渊露出一个让人恐惧的冷笑,“我下玉虚宫沉寂太久了,这次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谁都无法违逆我宗!”
道渊的三个命令很快传遍了天下,只是他此时完全没能预料到,这会成为整个人间界动乱的导火索。
时间稍稍回溯,曲子然离开刑场后,众人心中的震惊之情还是久久难以平息,只有徽音宗六贤心情复杂,一个个味同嚼蜡。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取剑宗的韦宗宝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徽音宗真是会培养弟子啊,竟然培养出了这样的魔头。我直取剑宗一向洁身自好,不屑与贵宗为伍。掌门,我们这就告辞吧?”
直取剑宗掌门白破点点头,带着弟子率先离开;其他宗派见状,也纷纷告辞。即使与徽音宗交好的那些宗派,也没办法留下来,因为它们清楚,徽音宗已经是自顾不暇。
很快,观刑台上就只剩下徽音宗一家,没有六贤的发话,弟子们都不敢离开,也不敢说话,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也不知过了多久,尹宁岚站了起来,不负之前的意气风发与严肃庄重,此刻他竟然显得有些老态龙钟。
“你们退去吧……”
众弟子闻言如遭大赦,纷纷起身就要离开,却再次听到尹宁岚的声音。
“你们要记住,徽音宗绝不放过叛逃之人。哪怕这个人再强,门规不可动摇!回去后不要议论此事,日后我等自有决断。”
众弟子纷纷应诺,离开了刑场,梅灵朝也被带下去治疗了。
望着弟子们离开,尹宁岚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无力感。
“掌门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尹宁岚扭头看向说话的姬宁薇,随后又扫视一眼其他四人,强打精神开口了。
“葛师弟、佘师妹,带汤监宗去修养;袁师弟,你也去照顾灵浦吧。至于姬师妹,你去将九剑天刑回收。”
众人于是分头行动,葛宁远、佘宁榭等人随即离开了刑场,尹宁岚收拾了一下心情,也正要离开,却听到姬宁薇发出了一声惊呼。
“掌门师兄,你快看,九剑天刑中藏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