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小渔村早早进入了宁静,只有海浪拍击海岸发出的沙沙声,仿佛是大海在轻轻低语。在这样的夜晚,曲子然反而有些睡不着,静静等待着深夜的到来,期待能与师姐在梦中相遇。
然而,一声仿佛从地狱中传来的兽吼声,让曲子然全身打了个寒颤,他猛地坐了起来,推开窗户向着海平线方向望去。
“喂,怎么了?”
一直在等曲子然入睡的梦魔最先询问,而她的声音也惊动了鹤谦与天魔,两人都凑到了曲子然床边。
“有什么要来了……”
这样回答的曲子然,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甚至比他面对道渊时,还要凝重。
梦魔却不知道曲子然感官之敏锐远超常人,将身子穿过墙壁,向外望去。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你不会是刚刚做噩梦了吧?”梦魔又将身子缩了回来,“要是能轻松进入你的梦,我倒想看看你的噩梦会梦到什么。”
“雨节,我看曲小哥不像是玩笑,再等等吧。”
被称为雨节的自然是梦魔,而说话的天魔,名字叫做畎海。这是曲子然为了称呼方便,为两人取的名字。虽然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可能有些怪,也与其主人的性格完全不搭配,但名字中却包含着曲子然对两人的期望。
“不用你提醒,我当然知道。”
梦魔雨节瞥了一眼有些紧张的鹤谦,后者显然是最了解曲子然的,他表现成这副样子,想必是看出了曲子然的异样吧。
“不好!向这边过来了!”
顾不得音量,曲子然大喊一声,接着身形一闪就冲出了窗户。
曲子然从出声到动作,不过顷刻之间,只因为变故太快,梦魔与天魔两人注意到外面的异样时,一道遮蔽了天空的巨大黑影,已经笼罩了整个村庄。
正当两魔诧异于这黑影是什么时,一道闪电般划破了黑暗,瞬间将环抱渔村的山谷照亮,在他们还没能意识到这是曲子然的剑气时,就已经与天空上的东西撞在了一起,接着,黑暗之中就下起了腥臭的血雨。
短暂的明亮足以使两魔和鹤谦将那黑影的本体看得清楚,于是,他们全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甚至忘记了逃跑。
下一瞬间,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声过后,整个大地都震动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心中闪过这样的想法,两魔和鹤谦都急忙冲出了屋子。等他们来到曲子然身边,立刻注意到他罕见地正在剧烈喘息。
还没等三人发问,曲子然再次急切地喊了起来。
“你们快逃!来了不得了的家伙了。”
曲子然这话还是说晚了,或者说,他早知道来不及,但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结果就在曲子然话音将落未落的刹那,两道人影出现在了天空中。这两人目光快速扫过了曲子然等人,随即就落在了远处,山谷外侧的尘埃中。即使这样,他们身上自然散发着睥睨天下的气势,还是让曲子然他们几人,全都忍不住地紧张起来。
曲子然四人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直到对方的身影隐入尘埃中,梦魔雨节才颤声开口了。
“他他们又是什么人……刚刚那那掠过天空的又是……”
“嘿嘿,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好像是看到了一……头长着翅膀的鱼,难道是我看花眼了吗?从个头看应该是鲸鱼吧?但我真不知道它们原来是长着翅膀的啊。”
天魔畎海的用玩笑的口吻答道,但怎么听,他的声音都有些干涩。
“鲸鱼是不会长翅膀的,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身躯……”
否定了天魔畎海的答案后,曲子然却沉默了,不敢轻易继续给出解释。然而,曲子然对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自己全力一剑,也没能杀死这长着翅膀的鱼形怪物。
“子然……”
鹤谦终于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可能是正打算问曲子然接下来的打算,但山峰的另一侧,却突然传来了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怒吼声。紧接着,滔天的巨浪从灰尘中突兀地冲起,如海啸般越过山峰,向着曲子然他们袭来。
看着巨浪冲过山巅,将巨石与树木全都卷携进去,曲子然就意识到这巨浪不仅气势像海啸,力量还要更胜真正的海啸一筹。面对这样的巨浪,他却没有办法选择逃走,因为在他的身后是几十户渔家,数百条性命。
想到这,曲子然把心一横,再次挥动惊雷剑,斩向了眼前这根本人力无法抗衡的灾难。
以曲子然的性格,当然不会蛮干。他的打算就是用剑气形成一个“人”字形的屏障,让浪头在屏障的作用下避开山谷内侧,疏导水流沿着山谷外侧流入大海。
想到就做,曲子然瞬间朝左右前方挥出了两剑。曲子然的反应速度无人能及,当他的剑气化作屏障,巨浪也只是刚刚跨过山峰而已。所以,按照常理来说,曲子然出手是绝对算得上及时的。
然而,让曲子然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剑气屏障在遇到浪头的瞬间就被吞噬了,甚至没能看出阻挡了哪怕瞬间的样子。
曲子然立刻意识到了异常,但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他虽然有心一探究竟,但已经没有时间让他这样做了。心思百转之间,曲子然没有想到其他好办法阻止巨浪,他只好选择最笨的方法来救人了。
而这个办法就是凭借他的速度优势,尽可能多地将一部分人带到身边保护。而最身边的人,当然是鹤谦以及他们的房东一家。
于是,曲子然伸手抓向了鹤谦。但就在曲子然握住鹤谦手腕的瞬间,一股仿佛能冰冻灵魂的寒意席卷而来。接着,巨浪化作了冰山,而曲子然与鹤谦,也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现在的情况,让曲子然完全不明所以。他明明觉得自己处于被冰冻的状态,但其实却只是被封住了动作;而且眼前那瞬间被冰封的巨浪又如何解释呢?
更加诡异的是,就连畎海与雨节都受到了影响,明明他们连实体都没有。
打破这静止般画面的,是恼人的嗡鸣声,紧接着,就看到无数的只有乌鸦大小的怪鱼振翅飞向天空。
这个瞬间,就像是蜂群倾巢而出。化作一道黑色的龙卷,在山谷外盘旋起来。
曲子然在鱼群出现时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他立刻注意到在黑色龙卷的外围,有很多鱼正四散而逃。
难道鱼群的目的并不是攻击谁?
曲子然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天空中突然涌现出了漆黑的积雨云。而这云彩之中蕴含的力量,让曲子然立刻就认出了它。
“怎么会出现劫云?”
畎海露出疑惑神色,他是当初随劫云而来的,当然也非常熟悉这股气息。
“如果是劫云,这力量也太恐怖了……”
听到雨节这样说,曲子然不禁十分赞同,他能感觉出来,眼前劫云蕴含的能量,是任清旋劫云的百倍。
然而,比劫云的威势不弱的,是一股来自地面的力量。这股力量如昙花一现,虽然如此,但漫天的鱼群瞬间就被这股力量撵成了飞灰,没有一只能逃脱灭亡的下场。而在所有的怪鱼全部死亡后,这股力量迅速收敛起来,仿佛从来不曾出现一般。
天空中,劫云忽然又散去了,露出了星光点点的天空。
两道身影再次出现,折返向海洋的方向。
突然,其中的那个魁梧汉子开口了。
“终于彻底解决了!这蠃鱼实力虽弱,但真会逃跑。害得咱们追到这来。”
旁边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没有说话,目光再次落到了曲子然等人身上。
曲子然全身戒备起来,心中不禁暗自叫苦:难道我们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也难怪曲子然这样想,谁叫这个中年汉子长着一只牛鼻子,头顶上还钻出了一对牛角;而他旁边的女子却是没有双腿,反而长着一条鳞片剔透如玉的鱼尾?
他们分明不是人,而是妖!
如果只是普通的妖,曲子然也不会戒备他们,只是他们却轻松解决了曲子然尽全力也不能杀死的怪鱼。
不是有传言,在人界不能出现过于强大的力量吗?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曲子然盯着对方打量,心念急转之下想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而那个女子也打量着曲子然,似乎是在考虑怎么处置他们。
“神仙,您是那时的女神仙吧?您又来救我们啦,真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
曲子然他们的房东不知什么时候从房子里跑了出来,一家人都跪在地上给那个女妖不断磕头。
女妖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打量眼前的渔家汉子半晌,才露出恍然的神情。
“你认识他们?”
听到男妖的问题,女妖轻声解释道:“有一次猎捕夔时,他也被卷进了其中。”
“他可真不走运。”男妖耸耸肩,目光终于落到了曲子然他们身上,“这个组合可真是奇怪,拿他们怎么办?”
女妖也打量了四人一眼,最后盯住了曲子然,毫不犹豫地放出了惊人的杀气。
“这个人族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不如杀掉他,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