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你多少吃些东西吧……”
将食盒轻轻放在桌子上,少女轻声呼唤着蓝绮柔。
然而,蓝绮柔此刻双眼无神,如同木雕一般痴痴地望着窗外发呆,完全没有将对方的话听进耳中。
眼圈不禁泛红,少女担忧地轻轻推了推蓝绮柔肩膀。
“大师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蓝绮柔缓缓回过神来,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一个笑容。
“艾雯,你来了啊。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
“没关系,没关系……”
名叫艾雯的少女也努力对蓝绮柔笑了笑,急忙将餐盒打开。
“大师姐,上次的饭菜一定不合你胃口吧?我叫妖仆们又做了些新花样,你就尝尝吧。”
说着,艾雯将食盒中的饭菜摆在桌子上,并交替着将原本桌子上完全没动过的剩菜放入食盒。
艾雯不是善于掩饰情绪的人,担忧全都写在了脸上,蓝绮柔不忍心拒绝,只好拿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
没有任何味道。
自从答应六贤许下的婚约,蓝绮柔就变得如同行尸走肉,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就连味觉与睡眠也一同失去了。
为了照顾这样的蓝绮柔,佘宁榭特意换掉妖仆,派了几个女弟子照顾她。而艾雯就是这其中的一人。
对于佘宁榭此举,蓝绮柔很清楚师父的目的并不单纯,想必是为了监视自己,防止自己逃走吧;而派艾雯前来,则是为了提醒自己,不遵守约定的后果。
思考这些时,蓝绮柔不禁望着艾雯出神。后者被蓝绮柔盯得有些不自然,只能开口问蓝绮柔:“大师姐,你……你怎么这样看我?”
“哦……”蓝绮柔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觉得若有了喜欢的人,那就不该迟疑。”
艾雯的脸顿时红透了,害羞地低下了头。“大师姐,你怎么突然说起了不着边际的话来了?”
闻言,蓝绮柔的面色有些复杂。她清楚艾雯对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也清楚自己应该祝福这个纯真的师妹;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坦率地面对艾雯。
“唉……”蓝绮柔不禁轻叹一声,“只是我自言自语罢了。”
不顾艾雯疑惑的眼神,蓝绮柔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转移了话题。
“我这些日子没有胃口,连累茶茶都随我一样了。吩咐人,给它做些它爱吃的东西吧。”
“嗯,我立吩咐下去。”
艾雯于是打开房间门,正准备迈步出去,却听到蓝绮柔叫住了她。
“艾雯,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些吵闹?”
艾雯支起耳朵听了片刻,肯定地点点头。“我听到了。好像是刚刚才吵闹起来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掌门死后,徽音宗上下都变得死气沉沉的;然而,不知为何,这吵闹声中竟然传来了一股喜悦的气氛。艾雯对徽音宗内的压抑气氛感受极深,此刻自然会感觉意外与好奇。
见艾雯满脸好奇,蓝绮柔笑着问:“艾雯,我身子有些疲乏,你是否方便为我去打探一下消息?”
“你身子不舒服的话,我还是留下陪你吧。”
轻轻摇头,蓝绮柔拒绝道:“放心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
艾雯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心的驱使,用力点点头,匆匆离开了房间。过了半刻时间,艾雯顾不得敲门,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房间。
“大……师姐,剑道五宗的……那……那四宗,都……前来支援了!”
不知是因为剧烈的运动,还是因为兴奋,艾雯的脸色通红;眼神中也多了一分生气,多了一分神采。
与艾雯不同,蓝绮柔听到这个消息后忽然沉默了,片刻后才轻轻点点头。
“果然还是来了吗……那我们也跟去瞧瞧吧。”
能隐约感觉出蓝绮柔并不为这个消息高兴,艾雯原本兴奋的心情也荡然无存了,连忙劝阻蓝绮柔:“大师姐,要不就别去了……”
“为什么啊?”
眼睛不敢与蓝绮柔相视,艾雯吱唔着说:“也没……没什么,我就是不想去凑热闹而已。”
蓝绮柔是何等剔透之人,立刻就明白了艾雯是在顾虑自己。
“可是我想看啊,所以你能陪我去吗?”
“可是……”
被蓝绮柔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艾雯终究只能把话咽了回去,点头同意下来。
两人出门后,随着人潮向山门方向飞去。来到山门才发现,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消息几乎牵动了整个徽音宗,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此时全都挤到了山门附近,想要亲眼见证这个注定他们结局的时刻。
蓝绮柔毕竟是大师姐,虽然山门附近早已挤满了人,但她还是带着艾雯顺利地穿过人群,来到了最前方。
透过护宗大阵,蓝绮柔向外望去,发现有超过一千人的修真者,组成四个方阵,横亘在了山门与昆仑盟之间。这四个方阵身着四种道服,手持四类宝剑,但每一个都剑气凛然,正是昆吾剑宗、直取剑宗、浩气宗、慧剑宗等四宗。
从气势上看,四宗之中,昆吾剑宗气势最盛、而慧剑宗人数最多,浩气宗虽然人数与气势都只能排第三,却也远远好过直取剑宗那一百多个老弱病残。
不过,直取剑宗能出动已经让人意外了,毕竟它与徽音宗的关系一向不和。而它的宗主白破能亲自出席,甚至已经让徽音宗众人感觉谢天谢地了。
在直取剑宗中,蓝绮柔也看到了项陆前与魏千朵的身影,想必他们一定是主动要求前来支援的吧。
接着,蓝绮柔将目光移向昆吾剑宗,壹泊淳、花玄海、詹静果然也都在其中。下意识地,蓝绮柔只看了一眼,就再次转移了目光。于是,她看到汤监宗为首的四贤,已经来到了大阵之外,站在了昆吾剑宗掌门身旁。
再向前看,那些本来正在进攻徽音宗护宗大阵的昆仑盟弟子正在后撤,返回各自驻扎的营地。而双方虽然没有交战,但以道渊为首,参与围攻徽音宗的几家掌门,也全都飞出了营地,与剑道四宗对峙着。
不知四宗用了什么方法,能突破昆仑盟的封锁,在徽音宗山门前摆下阵势。多亏如此,昆仑盟终于暂停了进攻。
推测得到这样的结果,蓝绮柔不禁暗叹,四宗的确有些手段。只是不知接下来,它们又该如何应对昆仑盟的逼迫呢?
于是就见昆吾剑宗的掌门上前一步,做为剑道五宗的代表,与道渊交涉起来。
“道渊师兄,还请暂停一切进攻行为。我昆吾剑宗、慧剑宗、浩气宗、直取剑宗四宗此次前来,要联名作保,徽音宗绝非魔道!”
昆吾掌门话音一落,其他三宗掌门也立刻大声附和。
这场面引发了徽音宗内众弟子一阵兴奋,四大掌门一同发声的气势,对他们来说实属震撼。然而,在道渊看来,也只有昆吾剑宗的态度值得重视,至于其他三宗,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尔等不要被魔道蒙蔽了眼睛,徽音宗作恶多端,证据确凿。再敢多言求情,休怪我的昆仑令无情。”
这样说着,道渊心中很有些疑惑,暗自想道:且先与你虚与委蛇,看看你昆吾剑宗到底凭什么与我下玉虚宫叫板。
“可笑!我徽音宗屹立中原万载,一直与魔道誓不两立,除魔卫道的事不知做了多少件,何来作恶多端一说?”
忍无可忍之下,姬宁薇不禁大声反驳。但道渊口齿之伶俐,言辞之诡辩,怎么能让她得到便宜。
只听道渊冷哼一声,说道:“哼!且不说你宗纵徒行凶,做出残害同道之事;就说你们侵占他宗地盘,强占他宗资源的事,就不是正道所为。可见,一个宗派是不是堕入魔道,与它过去如何无关。”
“胡说,我宗从未包庇过曲子然,更不会做出损害他宗利益之事!”
“尔等包庇曲子然的做法,我等有目共睹。至于强占他宗资源之事……”道渊面露冷笑,“兴泰城与临县的边境处发现了一条玉石矿脉,兴泰县赵家是你们的外门子弟。这赵家要是只开采兴泰县内的矿脉也罢;却还将手伸向了临县,将本该属于泰上观的私产侵占了。”
说完,道渊抬手将一面锦书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就是泰上观观主的诉状,向我昆仑盟状告徽音宗恶行。而这件事情只是开始,之后你徽音宗变本加厉,做了不少类似的事,真以为我昆仑盟不知道吗?”
姬宁薇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她是知道这件事的,那条玉矿本来在兴泰县内发现,大规模开采后,才发现更好的矿脉延伸到了临近的县;而那个县正是泰上观的势力范围。这个泰上观不过是个总人数在十几人的小宗派,徽音宗岂会在乎他们的利益,当然就顺理成章的将他们忽略了。
其实,徽音宗近年来为了扩张势力范围,确实做了不少类似的事。但这种大宗派欺压小宗派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只要不闹出人命,不把事情做绝,昆仑盟就不会插手这种纷争。没想到,道渊这次做足了文章,竟把旧账都翻了出来。
这样想着,姬宁薇一时之间语塞;昆吾掌门见状,不失时机地再次开口了。
“道渊盟主,且不要听信一家之言。至于曲子然这个魔头,他当日公开叛逃徽音宗,就不再是徽音宗之人了。因此将徽音宗与魔道归为一类的做法,实在是欲加之罪了。难到你下玉虚宫没有出过堕入魔道之人吗?岂能因此也将下玉虚宫纳入魔道同类?”
“住口!”道渊顿时大怒,“我下玉虚宫是道门正统,我昆仑盟更是正道统帅,就算你是昆吾剑宗掌门,也不能出言不逊!”
昆吾掌门则针锋相对。“既是正道表率,就要有表率的样子。公报私仇,难保不引起众怒,忝为正道盟主!”
“哈哈哈哈……”道渊狂笑,“真是沆瀣一气,我看尔等剑道五宗,皆是邪魔外道。废话少说,尔等有何本事,敢阻挡煌煌正道?”
道渊随即一抖手腕,拂尘化作鞭子飞舞,炸响一声惊雷,在战场上回荡。
见此情形,昆吾掌门面色平静,缓缓举起了一面金色令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