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然的识海之中,黑色虚影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其实,他早已封闭了识海,断绝了那头山海遗脉入侵识海的路径,但即使如此,黑色虚影却能通过吞噬识海中散碎的精神力来不断分裂。不多时,识海巨鲲就完全被黑色虚影覆盖了;畎海与雨节,也开始有些体力不支,在黑色虚影无穷尽地侵扰下不断败退。
“曲子然,你在干什么!诚心让我们难堪吗?”
情急之下,雨节不禁大喊。她已经发现,每一道虚影的实力并不怎么强,如果她和畎海都能应对的话,那么对曲子然来说就完全算不得威胁了。想到自己与畎海冒险进入识海帮助他,他却在一旁摸鱼,雨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曲子然的声音在两魔耳畔响起,但完全听不出干劲,反而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曲小哥不会是中招了吧?”
畎海短暂地恢复了人身,可以看出他胸口的起伏有些剧烈。
“我怎么会知道!”
恼怒地应答一句,雨节的手中忽然变出一把剑来,与幻化出的天女一起加入了战团。
“哦?”畎海忍不住惊奇出声,“你的剑法似乎有模有样啊,看来没白跟在曲小哥身边嘛。”
“哼。”不屑轻哼一声,雨节没有理会畎海。后者并不在乎,反而笑了起来。
“嘿嘿,刚刚吞下的东西有些不好消化,我也来试着舒展一下筋骨吧。”
一把形似惊雷剑的宝剑出现在了畎海手中,他也随着雨节一起,用剑斩杀起黑色虚影来。
虽然只是学学曲子然的样子,但畎海很快就被自己的本事震惊了:自己每一剑收放之间,数十虚影灰飞烟灭;比起自己一个个吞噬,不知爽快了多少!
“哈哈”怪笑一声,于是,畎海如同猛虎下山,冲入了虚影群中。
那么,曲子然的情况又到底如何呢?
其实,两魔完全是多余担心他了。他此时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反而舒服得快要睡着了,那感觉就像是泡在温泉中,身体与精神都焕然一新。
于是,曲子然完全忽略了现实世界中,红鱼与牛丑还在为自己担心的可能性,也不顾两魔的焦急,进去了一种类似冥想,摒弃外物的状态。
曲子然这边撂了担子,这可害苦了两魔。虚影们智慧不低,自从两魔改用剑术,实力大增之后,他们立刻分出更多的个体围攻两魔,两魔很快就陷入了危机之中。
两魔在人界没有实体,本质上是比曲子然的意识分身更加虚无的存在;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人的心思、思维的具象化。而仙人达到了抱元守一的境界,能够随意寂灭自己的念头,进而致虚守静。这也是为什么红鱼、牛丑能让两魔畏惧的原因。
这头山海遗脉更接近于聪明的野兽,虽然不可能达到抱元守一的境界,但却似乎有吞噬精神力、念头等存在于识海中的一切东西的力量。所以,两魔此时是真的陷入了“生死”危机。
“曲子然,你还没好吗?再不快些,姑奶奶就不管你了!”
情急之下,雨节一反常态,喊起了粗话。而这也同样造成了她注意力上的疏忽,只见一道黑色虚影从她背后趁虚而入,张口扑咬向她的脖颈。
紧要关头,畎海突然挡在了雨节身后,一剑将偷袭的虚影斩杀;雨节这才反应过来,见状,恼火地“哼”了一声,刚想抱怨对方多事,却发现有一道豺狗大小的虚影正拼命地咬在畎海臂膀上,不肯松口。
雨节把抱怨地话咽了回去,一时之间心中有种异样的情绪涌了出来,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别发呆!”畎海说着将手臂上那条虚影斩杀,又毫不停歇地杀向另一道虚影,“再坚持一下,我相信曲小哥会遵守承诺的。”
闻言,终于反应过来的雨节有些脸红,于是恼火地掩饰道:“我才没有发呆!只是没想到你会选择信任他。”
“呵啊。”畎海忽然怪笑一声,说道:“你没发现他已经封闭了识海吗?所以我们出不去了。除了相信他之外,我们有其他选择吗?”
雨节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知道畎海说得没错,但这样的事实还是让她感到憋闷。若换个时间地点,她一定会想办法反驳,但此时她已经没有了考虑这种事情的余裕了。
不过呼吸的时间之后,畎海那边招式出现了空档,数道黑影顿时一齐扑向了前者。畎海的动作立刻被虚影封住,下一瞬间,他就被虚影淹没了。惊骇之下,雨节动作出现了片刻地停顿,于是她紧接着也落入了同样的境地。
两魔心中不约而同地生出“这次完蛋了”的念头,但曲子然的识海忽然震动起来。随后那些虚影全都如同被斩断的毒蛇般,开始痛苦地扭曲身体。虚影们自然也没有心思再围攻巨鲲与两魔,纷纷从天空中掉落下去。
“发……发生了什么事?”刚刚虎口脱险的雨节,喘息着问道。
畎海的胸口也剧烈起伏着,他沉默着摇摇头,接着望向了巨鲲方向。
“不是我,应该是红鱼、牛丑他们。唉……想必他们打算击杀这山海遗脉的实体,从而解救我们吧。”
曲子然的声音忽然在两魔耳畔响起,让两魔全都心中一喜。这并非因为他们担心曲子然安危,而是曲子然的出现让他们安心了许多。不过,两魔也同时感觉到,曲子然比起以前来,精神力强了数倍不止,他们只是待在旁边,都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不过,雨节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点点软弱的,于是她讥讽道:“听你的口气,怎么有点不愿意他们救你呢?难道刚刚被吞没的不是你吗?”
“唉……”曲子然再次轻叹了一声,“看来时间还没到啊。”
“什么时机没到?”
没有心情回答雨节的这个问题,其实曲子然是想借这些黑影完成巨鲲的蜕变,但时间不允许,他也不会真地放任雨节与畎海出事。
“没什么。”收拾了一下心情,曲子然目光再次变得炯炯有神起来,“今天绝不能放过这头怪兽,你们两人帮我进入它的识海!”
“为什么啊?”雨节质问道:“红鱼与牛丑他们不是已经在帮我们击杀它了吗?”
曲子然点点头。“没错。但他们曾说过,只要杀了这头怪兽,我就能知道增强实力的秘密了。而这头只擅长精神攻击的怪兽正适合我,所以我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请你们帮助我。”
听到曲子然郑重拜托,雨节与畎海都有些不适应,犹豫片刻,雨节才点头答应下来。
“那好,这一次我们先展现诚意,之后可就要看你的了。”说着话,雨节看向畎海。后者点点头,示意自己也同意这个决定。
“多谢!”
于是,曲子然先告知红鱼、牛丑自己没有事,请他们停止了攻击;然后他主意识返回识海,做起了准备工作。
虽然曲子然有着远超境界的强大精神力,但他其实几乎不会用精神力攻击的法门,基本上一直都处在被动防御的状态。此刻被山海遗脉攻击也是,他只能保证自己的精神不被对方吞噬,但想要靠精神力战胜对方,就不得不依靠两魔了:他们才是入侵别人识海的行家。
然而,并不意外的意外发生了。
就见雨节挥手之间,在曲子然识海之中幻化出一座用骨头垒砌的拱门,但它只不过持续了眨眼的功夫,就在巨鲲放出的青色毫光中消散了。雨节露出了吃惊地表情,又接连尝试了三次,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用再尝试了,”在一旁观看的畎海忽然制止道,接着看向了曲子然,“雨节能帮你引路,说到底是对你施术;但在曲小哥你精神力又增强了的如今,雨节的术已经不可能对你造成任何影响了……”
“怎么会这样?”雨节很不甘心地嘟囔道,但她随即发现,巨鲲的的神色更加难看。
“也就是说……”曲子然缓缓说道:“雨节连为我连接梦境的事也做不到了吧……”
三人都沉默下来,没想到这一趟行程本是为了与蓝绮柔取得联系,现在却闹得个舍本逐末的结果。
长叹一声,曲子然强行打起精神。“无论如何,先把这头山海遗脉解决,不增强实力,我知道了他们的情况也是没用的。畎海,有你辅助雨节,能否多撑片刻?”
畎海摇摇头。“没办法。刚刚的那扇拱门需要一直敞开,不然,你进入对方识海的精神力就是无本之木,徒增对方饵料吧了。”
“我也没有办法了。”雨节有些警惕地看向曲子然,“这可不是我们不帮你,是你自己太强造成的。”
“我知道。”曲子然微微点头,沉吟着喃喃自语:“难道要现学现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