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魏睡了个懒觉，早上九点才踩着艳阳慢悠悠来到厂部大楼。
当他走到二楼走廊时，丁淑英得知消息，疾步到走廊等候。
“楚董！大家都在会议室等候竞标消息……”
哪怕一向以“有城府”著称的丁淑英，脸上也掠过几抹紧张。
“哦！都在？都有哪些人在？”楚魏笑笑，裂开一嘴白牙。
“熊总，董厂长，他们都在……”
楚魏打了个哈哈，“我这算带头迟到吗？”
丁淑英不知怎么，紧张在心情居然在和楚魏说几句话后，稍微有些平复，她踩着高跟鞋，跟着他，“毕竟是新公司第一次投标联营，特别是魏德山他们的投标小组，为这个项目前后操劳了一个月之久，也希望能出成绩。”
楚魏暗想，我要的不是成功，而是招投标失败。
当然，败也只能败给楚大江。
只是，这话他无法说出来。只能闷在心里。
真要说出来，就太打击魏德山他们的信心了，敢情他们就是楚魏手中的一枚棋子，前前后后忙碌，就是用来忽悠楚大江的道具。
楚魏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大步走向三楼的小会议室。
丁淑英抢先一步推开门。
屋子里的七八对眼睛直视过来。
“楚董！”
“楚董来了。”
“楚董早……”
熊青等人连声招呼。
他的姨父董栋林只是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楚魏在这样关键的日子迟到有些想法。
“劳大家久等了。”楚魏一一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其实大家无需在这里干等，竞标成与不成，并不掌握在我们手中。只要我们前期工作到位，尽了力就对得起宏飞。”
稍微了解楚魏的熊青眉头微挑，看着楚魏，“楚董是不看好我们的竞标？”在他的印象里，楚魏不管在任何时候，都给他一种“智珠在握”的感觉，在真交所和原棉采购，在蓝天厂的收购上，在梦之香的新品生产上，这是唯一给他楚魏没有自信的一次。
“不，我从没有这样说过。”楚魏无意识的看了封继雄一眼。
封继雄立刻躲开他的目光。
樊文倩走过来，低声问，“楚董喝茶还是白开水？”
“不用，我一会要去梦之香看看。”楚魏摆摆手。
熊青抬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应该能出结果。”
封继雄打气道：“我觉得我们一定能成功拿下羊湖农场。”
许青跟着点头，“我也这样认为，没有人能比我们的条件更好。”
会议室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一群人纷纷自我鼓气。
楚魏觉得自己坐不下去了，他不想两小时后看到五六对失落和颓废的眼神。
他起身，“我去梦之香。你们……”他本想说“你们别坐在这里干等，各回各岗位”，但话到嘴边，他缩了回去。
“楚董，等等。”熊青起身追了出去。
董栋林也跟着起身。
…………
…………
“我宣布，中标公司是……”招标组领导拆开信封，“肖巷棉纺公司！”
魏德山腾地站起身，“什么？肖巷……不可能？”
几名招标组领导下台，和楚大江热情的握手，“恭喜楚总！”
“恭喜！恭喜楚总！”坐在楚大江旁边的周伟甚至大叫着拥抱楚大江。
楚大江忍不住笑意，“谢谢！谢谢各位领导的支持！”
然后冲周围的几个投标单位和公司频频抱拳，“都是运气！运气！不好意思了各位……”
黄天福呆愣几下，目光霍然看向齐洪宾，微微叹了几口气，起身朝楚大江伸手，“厉害了，楚总。我们败得不冤！”
楚大江话里有话道：“黄总！你我是兄弟，客气话就不说了，只要是有好处的事儿，哥哥我都不会纳下你。”
黄天福眉眼一挑，“……”
楚大江附耳低声道：“洋湖农场的项目，黄总未必不能参与进来。”
黄天福微愣，“楚总……哦哦哦！兄弟明白了，今天的庆功宴我请。”虽然被肖巷拿到了控制权，但天福棉纺厂能参与进去，也不是坏事。
阳汉国棉总厂的副厂长脸色阴沉的找到招标组负责人，“我们是全省最大的棉纺厂，居然输给一家县级小厂，我怀疑有黑幕……”
招标组负责人的级别拍马也赶不上企业副厅的阳汉总厂副厂长，他赔笑示意，“韩厂长！请相信我们，我保证不会有任何黑幕，齐洪宾，你把肖巷厂的标书拿出来，让韩厂长和大家看一看。”
四五家投标企业的领导纷纷上前，察看齐洪宾贴在墙壁上的肖巷厂标书文件。
魏德山不顾风度地挤了进去，他看了几眼，瞳孔猛缩，冷汗自额头滑落，肖巷厂的标书怎么和宏飞厂的大同小异？就像一对孪生子，除了衣服不同，其它几乎一模一样？
当他看到彩色棉基地的项目，特别是肖巷厂承若的投资彩色棉基地额度，堪堪比宏飞提出的500万多了50万。
宏飞厂就败在这50万上。
这是有人泄漏宏飞的标书！
呆滞三秒，魏德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低耸着头，退出人群，耳朵里全是楚大江得意的笑声。
“德山，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周伟假惺惺的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失败乃成功之母！别灰心啊！魏总？魏总？”
“乃你个屁股，给我死开……”魏德山一掌推开周伟。
“魏总，你失态了，别在这里给宏飞厂丢脸。”一脸兴奋的楚大江走过来，“输给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哦哦，你是怕回去不好交差，魏魏要是开除你，你来我们肖巷，我开双倍工资……”
“你们捣鬼……玩阴谋……你们……”陷入呆滞和愤怒中的魏德山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公众场合。完全下意识地咬牙切齿。
楚大江脸色一冷，手指魏德山，“小心我告你个诽谤罪。”
“德山，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瞎说，现在可是法治时代。”周伟阴不阴阳不阳的警告。
“送医院吧，他是受刺激了。”齐洪宾走过来，“谁是宏飞厂的人，把你们的人带走。”
楚大江忽然附在魏德山的耳边，低声道：“回去告诉你的小主子，跟我斗，再等一百年先。只要我在一天，你们宏飞厂就没有任何希望……我会堵死你们所有的出路……”
魏德山的脸又白了几个色号不说，额发都被冷汗沾湿了。
他现在考虑的是内鬼，怎么向楚魏交差。
楚魏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结果，他败得很惨，而且很窝囊。
“魏总……魏总！”两名同伴上前搀扶着他，压低声音，“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魏德山声音颤抖说，“马上给楚总打电话汇报……回去，我们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