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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铁骑杀手(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九天外,一道无形剑气破空而来,以雷霆万钧之势直逼风残月,剑势优雅而锐不可挡。

风残月面色一变,后退三步,身形一跃,剑气自他鬓间划过,翻转间,几缕青丝被剑峰削断,悄无声音飘落于暗红风氅上。

“‘飞花碎玉’,你是……”

风残月强自镇定,回首望向不速之客。

目光动处,但见一人,曳一身清冷幽绝之气,站于暮阳之下。

此人一身华贵的冰蓝色锦袍,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移间,墨染般的发丝随风轻舞,姿容风采犹如芝兰玉树,周身散发着淡淡光华,实在有说不出的尊贵儒雅。

只是他手上透着淡淡寒光的“承影”剑,却在宣告主人并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雅儒生。

“承影”剑,乃上古三剑之一,与“含光”、“宵练”齐名,并称为商天子三剑。相传出炉时,“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故名“承影”,亦被称为君子之剑。

即便是最平凡的武者,也断无不认识“承影”剑的道理,更何况是身为铁骑盟葬花香主的风残月。

“语来江色暮,独自下寒烟!”

冷峻绝艳的剑者启唇轻吐,低沉浑厚的声音自他口中一一倾出,霎时白了风残月的面庞。

“暮寒烟!”

纵然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风残月仍是蓄势待发,寒冽对峙。

暌违已久的剑!暌违已久的人!

风铃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双目一瞬不瞬地望着那深植在心底的伟岸身影。

“不知鄙友因何事得罪了贵盟,竟要这样赶尽杀绝。”

暮寒烟语声轻曼,却是冷然形色。

“交出‘鹰眼’,否则,与‘铁骑盟’作对的下场——死。”

风残月话声甫毕,蓦然阴风绕耳,四周突起漫天迷烟,烟雾中,数百支牛芒毒针,挟呼啸的风声,再度席卷而来。

暮寒烟轻袖一扬,古剑出鞘,幽冷剑光起处,毒针瞬间转回,只听得数声惨呼,十余名伏身于树上的铁骑侍卫立时中针倒地,尸首滚落一地。

方才盈耳的嘈杂声,立时消失不闻,迷烟亦缓缓消散不见。

风残月足尖点地,旋飞身影中,倏然双掌齐出,直击暮含烟下盘。

双掌翻飞,快似流星,暮寒烟脚下错步,身形向后滑出尺许,手上“承影”却在同一时间会心一击,以浑厚内力催动无形剑气“千霄凌云”,如高山仰止,令万岳朝宗。

风残月右手霎时被剑气所噬,断筋削脉,掌上传来一阵巨痛,就此残废。

“没有解药,傲霜客必死无疑,一掌换一命,值!”

风残月咬牙纵身一跃,身形化烟而遁。

“傲霜君,你感觉如何?”

暮寒烟疾步上前,俯身下视,满目关切之情。

“好友,你来了……”

傲霜客勉强支起身子,但附骨噬心的毒,此时却因他的动作而催发更剧。

霎时,七孔流血,漫天的黑血迷蒙了他的双目,坚韧的意志,终于涣散……

剑灵宗-幽煌

黑色血液不断自傲霜客七窍溢出,暮寒烟剑眉一凛,口中默念护心诀,指尖顿时化出一道灼人灵光,如龙渊乍现,旋护于傲霜客心脉。

暮寒烟瞬光一息,以金针引刺于傲霜客后背八大穴位,催动内力打通其七经八脉,霎时真气纵横捭阖,毒气源源不断自金针刺穴之处泄出。

金针湛闪,八脉齐通,蓝雾散漫中,汗水自暮寒烟额上汩汩而下。

风铃的心紧揪着,不仅仅是担心傲霜客,更是担心暮寒烟。

骤然,傲霜客体内曼起一道锐利流风,八枚金针齐齐飞出,本已引出的蓝色毒气尽数回笼……

“噗”的一声,傲霜客再次喷出一口毒血,整个脸庞已成黑蓝。

暮寒烟亦受到流风反弹,身形后退数步,口角泛朱。

“啊!”

风铃惊呼,顿感五内俱焚。

“师尊……”

一名剑灵宗弟子循声破门而入,疾奔向暮寒烟,隽秀的面上布满忧色,修长手指递上一方白绢。

暮寒烟接过,拭去唇边血迹,朝少年道:“我没事。潇湘子,你且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潇湘子面上忧色更深:“师尊,你是否要用‘幽漩渡气’之法?可是你的身体……”

暮寒烟袖袍一扬,截断少年的话语:“毋需多言,出去吧!”

潇湘子只得依言退下,转身时,不禁叹息了一声。

风铃虽然不知“幽漩渡气”为何法,但观潇湘子的凝重神情,便知此法必定有伤其身,且有一定风险,万一……

她正胡思乱想间,突觉一股清风拂面。抬首,惊觉暮寒烟已站在眼前。无数次在梦里才会出现的情景,第一次这样真实的呈现!

风铃只觉得眼前一片明月般皎洁的光华,如轻云蔽月,又似流风回雪。她身子晃了晃,脑中如钟磬交击,一片空白。

“抱歉,家师有训,‘幽漩渡气’之金针秘法不可为外人知,只好委屈姑娘了!”

话音甫落,暮寒烟指下银芒一点,轻凝于风铃眉心,她只觉睡意朦胧,很快失去了知觉……

冷月勾寒,毒烟四蔓。

风铃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却见四周淡雅陈设,满室书香。

案上烛火融融,消去了她大半惧意。

床边,一人端姿正坐,容貌俊雅,正是日间所见剑灵宗弟子潇湘子。

“姑娘,你醒了!”

潇湘子声音温和,使人如沐春风。

“这里是什么地方?”

风铃支起身子,潇湘子赶紧起身相扶,不经意间,风铃瞥见他颈间印有一块小小的月牙形青色胎记。

“这里是师尊的别苑‘夜阑听雨’,我乃其大弟子潇湘子。”

回想起奇诡的“腐尸五毒蛊”,风铃惊出一身冷汗,急问:“傲霜客伤势如何?”

潇湘子道:“放心吧,师尊已用‘幽漩渡气’之法,将傲霜君身上的毒引到了自己身上。”

风铃惊呼:“啊,宗主可有大碍……”

潇湘子神色凝重:“‘腐尸五毒蛊’为神诀宫所出的天下至毒。此毒只嗜伤者经脉,对常人无效,师尊无碍。但‘幽漩渡气’之法极伤其身,虽救下傲霜君一命,却削去师尊三成功力。如此一来,师尊的‘君子剑法’第八重剑技‘一点灵犀’又要推迟半年方可练成,只怕无缘问鼎一个月后的‘四君论剑’了。”

风铃闻言动容:“宗主舍己为人,不负君子剑美名。但不知何为‘四君论剑’?”

潇湘子道:“‘四君论剑’乃梅兰竹菊四君子,齐汇于屏南山最高峰‘一渊不两蛟’进行公平决斗,我只知前因乃于多年前一夕覆灭的黑鹰帝国有关,具体事宜师尊未曾细说,我亦不便多问。”

“黑鹰帝国,那又是什么地方?”

这个久远而又模糊的名词似乎并未在风铃脑中存有片言只语的记忆。

“相传百年之前,空之圣域有一‘黑鹰帝国’崛地而起,城内奇珍异宝无数,其中最为引人关注的便是相传可习得不死之身的武学魁典《宙宆典秘》。然而,十年前,不知因天灾抑或人祸,‘黑鹰帝国’突然在一夜之间覆灭。相传鹰王玄靐在弥留之际,将黑鹰帝国的四样宝物——‘鹰眼’、‘鹰喙’、‘鹰爪’、‘鹰翼’交由忠心不二的四大护卫雪鹰、金鹰、赤英和玄鹰保管,之后便与王后素影举火自焚,也许是鹰王在死前启动了机关,鹰堡连同死去的八千鹰族战士及城内无数珍宝一夜间离奇消失。”

潇湘子顿了一顿,继续娓娓道来:“据江湖传言,只要将鹰族四宝放入黄铜所塑的鹰座机关对应位置,就能使消失的鹰堡重现。而‘铁骑盟’的人数次狙杀傲霜君,也是为了辗转流落到他手中的鹰族四宝之一‘鹰眼’。”

风铃惋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古以来,宝藏和秘籍总会引得狼烟四起,兵戎相见。如今宗主救下傲霜客,只怕已经引祸上身了。”

潇湘子道:“师父本是清雅澹泊的方外之人,‘剑灵宗’更是与红尘绝缘已久,本不想卷入纷争,但‘梅兰竹菊’四君子渊源深厚,交情匪浅。‘铁骑盟’恶名昭彰,竟敢在奇峰云邸行凶,师尊断无置身事外之理。不谈这些了,这几日傲霜君会在‘剑灵宗’养伤,至于姑娘你……”

风铃急道:“端茶递水,洗衣做饭,只要能留在剑灵宗,风铃但凭吩咐。”

“嗯,风铃姑娘。”潇湘子略一沉吟,面露难色:“师尊向来喜欢清静,不喜侍女伺候,‘幽篁’亦从无女子出现。这样吧,你饱受风霜之苦,暂时就留在‘夜阑听雨’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安排你的去处。”

潇湘子说完,起身离去。

暖意四散的烛火,映照得风铃两靥微红。明月当空,群星璀璨,那灼灼谦雅之光华在心头萦绕不去。

风铃深知暮寒烟自弱冠之年成名于江湖已十载有余,以不世剑法携谦谦君子之风闻名于世,想来其身边早有红袖添香,及至听到潇湘子说‘幽篁’从无女子出现,当真令她既惊又喜。

一念至此,风铃不禁柔肠百转,思来想去,生怕这只是黄粱一梦,直到眼皮慢慢开始打架,才惴惴不安的睡去……

这一夜,入她梦境的却是震天的厮杀声……剑光,血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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