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杀人如麻
飞白凤与蒙面人逃出百余里才甩掉中武盟的人，那汉子一扯面纱道：“说说吧，你离开曲直洞时留下暗号让我助你，你是怎么看出来一秀和尚假死的？”
“猜的。”
“……”
“而且还是赠送我宝剑的老家伙给的我迷药，他说那迷药连修士都抵挡不住，果然应验，要是有那三个修士，我们跑是跑不掉的。”
“是的。”
“可我没想到，你的功夫比那盟主还要强上三分。”
“然后呢？”
“然后这益寿丹还是给你，我打劫那中武盟，不过是出一口恶气。”
“那就却之不恭了，只是还有一个疑问，瘘神仙为什么给你迷药？”
“天晓得，那个邋遢鬼，一会儿邪一会儿正，只对我说：只有坏人才好利用，用完了即便杀了也不用愧疚……”
“哈，哈哈。”
“哎，你要走了？青须大侠，陪我一起游荡江湖嘛，这么好的功夫，只窝在山下，岂不是可惜了！”
“没兴趣！”
青须客头也不回，隐没于苍茫夜色中。
帝京地界以东三百里与中州交接处，正有三人围坐在一丛篝火旁，那火上架着鹿肉，鹿肉细嫩，被熊熊烈火炙烤，滴下许多油脂，引的底下火舌滋滋作响。
“我与青须大叔在渊州草木堂时经常到林中狩猎，这种鹿儿还是第一次烤来吃。”高养专心伺弄着烤肉，画眉坐在一边口水直流。
“你这个呆子也不全是傻乎乎的，烤肉的功夫还不赖！”画眉抽出一只小刀，随时准备着切肉开吃。
柳生手里端着剑，用一段鹿皮轻轻擦拭着，一共有四柄剑，他都精心擦一遍，篝火照射之下金剑熠熠生辉。
“柳兄家不是阵法世家么，怎么对剑道如此擅长？”高养看那是柄剑，又回头看自己那把门板似得“无锋”怏怏道。
“喜欢的，自然擅长，不喜欢的再怎么用功也无济于事。”柳生将四剑收回淡淡道。
“难怪柳伯伯要逼你，你痴迷剑修定然会荒废了阵法，你不学阵法，柳家的千年传承岂不是要断了？你那几个堂兄……”画眉仿佛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在一旁插嘴。
“庄青螺！”柳生声调陡变，“家中自有家中规矩，不可妄语！”
“咳咳！”高养干咳两声，“鹿肉好了，快吃快吃！”
天上弯月挂在西方长空，夜色越发深沉，鹿肉的香气惹来了诸多野兽，伏在篝火外觊觎良久，绿豆一样的光点不停闪烁，那是野兽们独有的夜目。
“果然是经年累月在山林里逛的，野兽都将你们视为同类了……”柳生未动鹿肉，抬头看着月亮说了一句让同伴们莫名其妙的话。
“柳兄，怎么不吃？”高养递给他一块肉。
“先给远道来的朋友尝尝！”那肉被柳生接过，信手一抛砸在夜幕中某处，顿时有几头野兽发出低吼，应该是在抢食。
“啪啪啪！”
一连串的鼓掌声，阴暗中走出一群人来，为首两个是对孪生兄弟。
“顾珍顾宝！”高养一见走出来的人惊呼道。
“你果真没死，”顾珍跨上前，缓缓抽出背后窄剑，“不过好运气总会用光的。”
“杀三弟的应该不是他！”顾宝凑上来附和兄弟，“但今晚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噌！”
两兄弟齐齐出剑，指指柳生，高养见了丢下鹿腿就要拔插在地上的“无锋”，忽又一想觉得不妥，随即抽出腰间短刀，而画眉依旧自顾自大嚼鹿肉，只用眼睛直勾勾盯着来人，粗略一数，约有二十几号。
顾氏兄弟的短剑功夫应是合击之术，两个人一左一右，右手持剑左章相抵，顾珍率先刺出，直扎柳生气海，而顾宝蓄势待发慢了兄弟半步，那短剑在他手心里，犹如蛰伏待出的毒蛇。
剑来，自然以剑迎之！
柳生无畏，起掌轻拍，储物袋里飞出四把金芒，率先两柄一左一右斩向顾珍。
顾珍吓了一跳，对面的少年真是个狠角色，这是他心底突然浮现的想法，那两柄剑不阻挡自己的短剑，而是越过短剑直插自己身躯，即便两方都得逞了，必定是两败俱伤，卸岭人众，不可拼死，顾珍一撤步，兄弟顾宝心有灵犀，弹出手里剑，左右一晃“砰砰”两声磕飞金剑。
“你不来，我来！”
金剑被磕飞，柳生不顾，低声沉吟着加速冲锋，只两步，几乎贴近顾氏兄弟面门，二人更加疾退，因为，柳生背后，正有另外两把剑，剑尖直指二雄。
“合击！”顾珍大喝一声，他的剑早已撤回，两只手紧紧握住，身体做了个奇怪的姿势：上身后仰，双足钉在地上，只等兄弟的配合，顾宝磕飞金剑，手掌正麻木一片，心中亦骇然剑修御剑的威力，但好歹自己兄弟二人也是吃了山奎道人给的造化丹药开了灵根的，他一提丹田里犹若游丝的灵气平复右掌的酥麻，双足点地竟踏上哥哥双肩，此时手掌已然无恙。
“嘿，你来的好！”
好字方一出口，顾宝弹射而出，以自己手里剑做矛头，整个人化为一道黑芒，直刺三两步外的柳生，底下的顾珍爆喝一声，浑身气旋舞动整个身躯已弓到极致，“砰”地挺直，为弟弟更舔七分射速。
柳生见二人合到一起时就唤出了护盾，身后二剑由心而动，直扎卸岭兄弟。
金剑瞬间撞击到顾宝手里剑，“乒乓”两声，顾宝手心一片腥红，已有二指不见了踪影，而柳生的剑双双哀鸣，被击飞到两边夜幕里，“嘿嘿！”顾宝残忍一笑，右手虽然残了，左手忽然闪出一柄剑来，而顾珍手中已然空空如也，一时间柳生也未曾看到那柄剑是如何到顾宝手中的！
左手剑极速突至扎到柳生护盾，柳生面上沉静心里却早已凉了半截，大意了！那法力护盾只抵挡了半个呼吸不到砰然碎裂，左手剑速度不减，一招坐实，必有一死！
“唉！”柳生喟然，头颅一仰。
“哈……”顾宝兴奋的大叫，忽然语气陡变，篝火边众人只听到剑断骨裂的声音，那顾宝已经瘫到地上了。
“呃……”画眉早已扔了手里鹿肉，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本以为柳生躲不过了，他要是死了，自己也决活不过半日！
高养缓缓拔起立在柳生身前咫尺的“无锋”阔剑，剑下跌落了一截顾氏兄弟的残剑和一堆血肉，那是顾宝的左臂。
“无锋本该是无锋的，挡住那剑，轻轻一扭就断了他手臂？”高养自言自语，对手里的阔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极速所致，无锋也是有锋啦！”画眉跳过来，从腰里抽出一支鞭子，高养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见画眉的武器。
“阿宝！”顾珍正要为弟弟穿心一剑叫好，他看的分明，那叫做高养的小子不知使用了什么步法，竟如鬼魅一般闪身横剑在柳姓小子身前，不但档下阿宝的剑，又反手一扭，那阔剑竟切掉了弟弟的左手！自幼便与弟弟心灵相通，断腕之恨，这叫他如何不撕心裂肺。
“杀！杀！杀光这三个人！”顾珍歇斯底里喝道。他说完不等属下发起攻击，率先取出一捧雷震子，劈天盖地砸下。
“不好！”柳生刚从濒死之境醒转便看到漫天雷震子，来不及招呼高养，他一把捞住画眉左突右闯，堪堪避开大部分的硝雷，一挥剑，切割掉五六只流弹。
高养却倒了霉，大部分雷震子都冲他一人扑来，他只好挺起巨剑来挡，又祭出法力护盾，奈何硝雷太多，法力护盾在隆隆轰鸣里一触即溃，唯有阔剑替他档下大部分余威，无匹气流推得一人一剑在地上滑行，留下一道深愈一尺的沟壑，直到七八丈外才停住，高养以手扶剑跪倒在地，一时伤情不明……
卸岭人众，乘胜追击，一个个扑向三人。
“再进一步，我就要大开杀戒了！”柳生拖着画眉来到高养身前，只见高养气喘如牛汗流浃背，显然已经脱力，他本不想与卸岭结仇，奈何一再追杀，心中一拧，说下狠话。
“纳命来，我卸岭与你仇恨不死不休！”顾珍丢完雷震子却未见高养四分五裂，顿时气急败坏，从背后抽出一刀，纠纠阔步。
“好……”柳生低叹一口气，眉间凝神，灵台神识大放，与散落夜幕中的四柄金剑重新连接，嗡的一声，法力迸发，四剑齐来护住他前后左右，一阵剧烈颤动后，四剑隐没于苍茫夜色里。
“柳……兄，勿动……杀……心，这伙人……咳咳……这伙人……罪不……至死！”高养仍旧跪在地上，身上乏力，脸颊上被雷震子崩了几道深深的口子，依旧不顾嘴角剧痛，劝柳生止杀，他意：二人只管逃脱便是，自己落在卸岭手里只算是天意使然……
柳生置若罔闻，移步向前，绕是画眉毒舌利口惯了，也不敢再说什么，这位柳哥哥，一旦杀心起了，无人能规劝半分。
一个刹那，双方开始跃动，砰砰乓乓撞到一起，“嗡”，柳生扎进人群里，四柄金剑陡然现形，甫一成阵，剑威倍增，如同绞肉一样，钢铁兵器都被削断，何况人肉！
顾珍刀锋迎接那剑芒金丝，只觉得手底下发麻，自己的刀并非凡品，乃当年卸岭兄弟在大川中寻来的一柄修士宝刀，但这剑阵端的厉害，金丝剑芒磕到刀上竟留下淡淡白痕，十几合尚好，时间若久，必然豁刃崩口！
卸岭的人越死越多，生者目睹好友断肢残骸乱飞，心中早就惊惧，都说修士无敌，直至今日才亲眼得见！
“大哥！点子硬啊……”一个手下刚冲顾珍喊完，一道金丝划过，那人身首分离，一腔子血射上一丈高空！
“撤！”顾珍猛然跺足，不甘心的捡起弟弟的残肢，就要去背昏迷的顾宝，柳生徐徐向他走去。
“柳兄！够了！”高养奋力站起，“你们还不快滚！”
冲卸岭人吼完，高养才发现柳生今日誓要断送顾氏兄弟性命了，一直跟在满地乱转的顾珍身后，那顾珍本可以逃，却不忍心丢下弟弟，柳姓小子剑阵又犀利异常，只好围着篝火兜起圈来。
“今日若杀二人，明日天柱小会修士必来追杀！柳兄醒醒！”高养擎着阔剑，牙一咬，冲到剑阵中，金丝依旧未停，切到剑上，那“无锋”竟安然无恙，一时止住了金剑，四剑渐渐显出原型，抵在“无锋”剑脊微微颤抖。
“柳哥哥！”画眉大喝，“算了吧！”
顾珍见剑阵停下，仓惶背起顾宝，跌跌撞撞跳进原野中。
“呼！”柳生长吐一气……“知道你们会阻拦我，我也并非真要杀他们。”
噌噌剑鸣，四剑回归，高养一插阔剑，气喘吁吁。
“那你……”
“这种人，不让他死一回，他还会纠缠我等到封丘！”柳生仿佛累了，口气一缓沉沉说道：“要么赶尽杀绝，要么，吓破他的胆！”
高养听了，心下暗暗自愧不如。
江湖事，诛心最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