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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痴傻等花溪泪,信已回人未归

吴家退婚的第二日,一早花氏就来到了莲花苑内。

“小嫣,溪儿起来了吗?”花氏一进屋就轻声问坐在圆矮凳上打瞌睡的小嫣。

“回夫人,小姐还没起,正睡着。”小嫣忙从圆矮凳上站起来。

“夫人,你坐。”小嫣抽开梨花木玫瑰椅,扶花氏坐下。

“我就去叫小姐。”小嫣转身就要去叫花溪。

“不用,我在这儿等她醒过来。”花氏坐着说道。

红袖跟在花氏的身后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榆木红漆方食盒,食盒里老鸭笋干汤的香味慢慢充盈了屋子。

“夫人,我去给您点茶,您稍等。”小嫣说着转身出了屋子去厨房拿热水釜(暖水瓶)来点茶。

花溪在睡梦中闻到了老鸭笋干汤的香气,好香啊,可惜她正要吃的时候,鸭子怕疼在她眼前飞走了。

花溪醒了,原来这是梦呀!

“嫣儿,快服侍我起来。”花溪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好久没睡过那么舒服的觉了。

“溪儿。”花氏从黑山白水画屏风中穿过,走进了花溪的卧室。

“娘,你怎么来了?”花溪看到花氏过来有点微微的惊讶。

“我来看看你,亲手给你炖了老鸭笋干汤。溪儿,快起来。”花氏从盆架上拿起绸巾,在莲花纹银盆里沾了水,随后把水拧干。

“溪儿来,擦脸。”花氏拿着绸巾给花溪细细地擦脸。

花溪乖巧地仰着头,用一双秋水瞳脆生生地瞧着她的母亲,任由她母亲在她脸上擦动。

“我们的溪儿瘦了,这脸上都没几两肉了。”花氏边擦边说。

花氏给花溪拿来一件杏粉色莲花浅草纹褙子让花溪穿上,还给她配上一条水粉色莲纹百褶裙。

“这样才好看,有气色。”花氏细细地打量着女儿,眼里满是喜欢。

“娘,我要喝老鸭笋干汤。”花溪有点饿了。

“等等,牙还没刷呢。”花氏往刷牙子(牙刷)上挤了牙香递过去给花溪。

花溪只能乖乖地刷完牙再吃饭,否则母亲的一片心意就被辜负了。

“哇,这老鸭笋干汤好香啊!娘你的手艺可真好。”花溪给了花氏一个露出牙齿的傻笑。

“那多吃点,这是用老鸭子和天目山上新晒的鲜笋干炖的,足足用砂锅煲了两个时辰。”花氏见女儿吃得开心也就放心了。

嫣儿将点好的茶递给花氏。

“溪儿,吴家退婚了,这几日你就在家好好地休息几天,钱掌柜那边我已经派姜慕去给你告了假。”花氏啜了一小口茶说道。

“算那吴宝骏还有良心,自己有自知之明。”花溪喝着汤小声喃喃道。昨日,吴家一来退婚她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一点也不惊讶。

“溪儿,来多吃点肉。”花氏从砂锅里夹了一块老鸭肉给花溪。

“娘,你也吃。”花溪说着在砂锅里盛了一大碗地老鸭笋干汤递给花氏。

花氏望着这个女儿,不由地会心微笑起来。

“娘,你不担心我,吴家退了婚正好合了我的心意,我巴不得他退婚。”花溪对着花氏又是一个傻笑。

这几日花溪一直待在家里,没敢出门,外面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满天飞。花溪这时才真正感到积毁销骨、人言可畏。

不过这几天她在家里过地还算顺心如意,呆得还挺舒服的,只是今日她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这师傅教的轻功可不能落下。

半歇,一个白衣公子骑着一匹白马往临安城南赶去。这钱塘江就在临安城的城南,四季江水不断,一路向东流入杭州湾内,最后投入大海的怀抱。

花溪到了钱塘江边上就翻身下了小白马,右手牵着小白马的缰绳,沿着江边慢慢地踱步。钱塘江上的风可真大,吹的花溪的白衣翻飞,江水随着风刮到她的脸上,微微带点凉意。

花溪望着这钱塘江的水滚滚向东流去,李白说过“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花溪不禁想到他的师傅是否也从蜀川乘着江水,日行千里,重回到临安。只不过李白乘的是长江的水,而不是钱塘江水。

从那以后花溪除了傍晚要去南山苑练习轻功外,白天还会偷偷跑出来,来到临安城南的钱塘江边上练轻功。

她在钱塘江边迎着江风跑步,在江边的大石块之间来回地跳跃,累了就坐在石岸上望着江水,看江水的潮起潮落、波涛汹涌。

“师傅,我这几日,日日望着钱塘江水流入杭州湾,你何时乘这长江水回来看我?”花溪用双手拖着下巴,一双秋水瞳看着这钱塘江的白水,耳边是呼呼的江风声。突然一点冰凉的液体流入她指缝,她抬手擦了擦眼角。

“这江风太大了。”花溪站起身来,背过身去不再去看那滚滚的江水。

“小白马,我们走,不等了,不等了,我们回家。”花溪摸着小白马额头的深色月牙印记,最后拍拍它的背部。花溪想给小白马一个笑容,可怎奈如何努力也挤不出一个笑来。

“小白马,我们走吧。”花溪用的眼角余光最后望了一眼钱塘江水。

小白马用头蹭了蹭花溪的手,摆了摆它的尾巴。

“还是你最乖。”花溪说着露出了一个苦笑,翻身上了马背,往临安城里赶去。

刚刚翻身进入莲花苑的花溪就听到小嫣在那儿叫她。

“小姐,小姐,有南山公子的信。”小嫣看见翻墙进入莲花苑的花溪,止不住得激动起来,“我都等小姐你好久了。”

“快,拿来我看看。”花溪赶忙一个箭步朝小嫣处跑去。

花溪接过小嫣手中的信,也不顾得石板地凉,坐下就拆开信来看,只见一行行虽工整但略有些稚嫩的小楷字出现在眼前。

这是师傅的字,与那日师傅托人送来的楼外楼便签上的字一模一样。

“花溪,听闻你这边发生的事情,师傅也万分着急。奈何实在抽不开身来。师傅这里有几个对策你可以拿来用。”

“一、直接与那吴宝骏商议,看他是否愿意自愿退婚。二、拖。你想办法拖着与吴宝骏的请期、亲迎之日,待师傅回来再议。三、跑。花溪,你是否愿意到师傅身边来,与师傅一同生活?如果愿意就去南山苑找李安,他自会帮你逃离这场婚姻,安排你到师傅这边来。”

“这最后一条慎用,花溪切记遇事不可冲动,安心等着师傅,师傅一定快快回来,南山。”

花溪看完了书信就急忙要给南山回信。

花溪头微低站在梨花案前,略抬右手用紫毫笔在澄心堂纸上写着小楷字。

“嫣儿,你去给我在院中摘一片绿桑叶来。”花溪写完信后便要让嫣儿去采摘桑叶来。

“好的,小姐,嫣儿这就去。”小嫣放下手中的徽墨条去院外摘桑叶去了。

花溪将绿桑叶和澄心堂纸一起小心翼翼放入信封之中,随后将融化的红色火漆倒在信封口上。花溪等了一会儿用莲花纹钤印缓缓按地在红色火漆之上,移开后火漆上就形成了一个六瓣莲花印记。

“小姐,这莲花印记可真美呀。”小嫣看着这莲花钤印煞是喜欢。

“那是自然,对了以后也要跟着我叫师傅,不准叫南山。”花溪将信封递给小嫣,“快去,让姜慕送到南山苑交给门子,就说是花溪的回信。”

花溪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子上,傻傻地笑着。

南山那日收到父亲托人送来的加急信件就匆匆往家赶去。那几日他一直在忙于灌顶仪式的筹备,和几个哥哥一起主持大局。南山收到花溪的信件时正是灌顶仪式开始的前一日,他实在抽不开身来。

那日夜里他连夜写好了信差人送去。信送去后,他的心里空落落地,像被人掏空了一块,他不知道花溪到底怎么样了,这个吴宝骏又是怎么回事。

时节虽已经进入初夏,可是夜还是那么凉,把南山的心都凉透了。他整夜都坐在窗口边,他用那一双黎明似的眼眸望着窗外的月牙,他眼眸上的睫毛很长,却并不弯曲,直挺挺的,垂下眼睛时就像是美丽的黑凤翎。

只是那一双眼眸上浓密的黑色一字眉紧锁,徒添了几份哀愁。

南山一夜无眠,第二日,站在台下参加灌顶仪式的他思绪早已飘飞到远方。他永远也想不到,这时间竟如此的难熬。他的心头又像有焦油在,烧灼着他的神经,让他痛苦不堪。

好不容易熬过了灌顶仪式,他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往外头冲去,也不顾众人的眼光了。

他临走时将夜里就写好的信放在他父亲的长案上,便骑着马匆匆离开了。

一路上黄沙飞扬,四周都是戈壁滩,南山只身一人往南边赶去,马儿在他身下喘着粗气,马的体力似乎已经禁不起他这么日夜不停息的奔波了。

南山经过之处留下了长长地马蹄印子,像他心中那长长的思念绵绵不绝、直入天际。

突然,一条绊马索横空出现,将南山身下的马绊倒在地,马发出痛苦的吟叫声。紧接着密密地弩箭向南山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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