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濯衣院。
阿铭正站立在他的黑马前,抬头张望着,似在等着什么人,他看起来有些焦急。濯衣院里的榆叶梅开了,风吹起,有一阵淡淡香气飘来。
花溪走过去,阿铭见到花溪正朝着他走来,脸上顿时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拍了拍黑马的脖子示意黑马待在原地,就一路大步地朝花溪跑去。
“云溪!”阿铭朝花溪挥手。
花溪走到阿铭身旁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是来给你送衣服的,听乌恩说今天一早你们一起掉进了河中,你衣服没来得及换就来这太极书院当值了。”阿铭看了看手里——两手空空,他见到花溪时太着急了,就忘了将马上的衣服拿过来了。
“我去拿衣服,你等一下我。”阿铭又转过身,跑去拿衣服了。
花溪看着阿铭一路小跑的身影,心里涌上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可具体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那个在盛开的粉色榆叶梅下奔跑的年轻男子,应该已经刻入了花溪的心中吧。只是花溪在下一刻就又决定,要从阿铭入手,潜入元朝皇室之中,毕竟一个全心全意愿意对她好的人,应该会护着她的一切错误吧。
阿铭将衣服拿了过来:“花溪,给,我是按上次的衣服尺寸给你买的,应该不会错。里里外外的衣服都买了,还有一双鞋子。”
阿铭说着就举起了手中的白色鹿皮靴。
花溪接过衣服道:“谢谢你,阿铭。”
两个人站在榆叶梅树下,有几片花瓣缓缓地掉落到了花溪有些潮湿的黑丝发上。
阿铭用手拈起了花溪头发上的那几片花瓣:“你快去换衣服吧,不然容易着凉。”
花溪点了点头,张开自己的双臂给了阿铭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
阿铭有些呆愣地站在那里,不过瞬间他也紧紧地用双臂环上了的花溪的腰间。
“云溪,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阿铭绽开了一个如花一般灿烂的微笑。
阿铭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利用你的,花溪在心里头想着。
花溪放开了阿铭:“我忘了我身上湿了,我进去换衣服了。”
花溪拿着衣服和那双白色鹿皮靴,转身就想要往更衣室走去。
“为了你湿身,我很乐意。”阿铭在花溪的耳畔喃喃道。
“你快些回去吧,我不太想招来什么闲言碎语。”
“那我娶你,好不好?”
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对花溪说过同样的话,可是没能实现。
花溪用秋水瞳盯着阿铭:“别开玩笑了,你是皇子,而我只是一个侍女而已。”
“我们元朝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你愿意。”阿铭将花溪鬓角掉落的碎发撩了上了耳畔。
“那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好,我等你。”阿铭看着花溪落荒而逃的样子,眼里却是掩不住的喜悦。
旁晚时分,花溪回到梧桐小院中,白月霜正在院子里练剑。
梧桐院子中的两株梧桐树已经长出了嫩芽来,梧桐枝丫有点微微地泛绿。
白月霜的剑锋带起一小阵旋风来,梧桐枝丫上的绿芽被剑气刮落不少,纷纷掉落到地上来。白月霜的剑法比刚进羊胎山大本营时精进不少。花溪见白月霜在那儿练剑,心想也到了该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了。
花溪飞身上了梧桐树,折了梧桐树上的一枝树枝。
“月霜姐,接我一剑,看招。”花溪从梧桐树上飞跃下来,梧桐枝直指白月霜的右眼。
白月霜一个飞速旋转,避开了花溪的这一击。花溪也不慢下身形,左手直接变掌,去击白月霜的右肩。
白月霜见花溪又变一招,还没落地她侧过右肩去,提起右手的剑给花溪迎面一剑,剑风呼呼刮过,花溪的一缕发丝被割断,落到了地上。
花溪却全然不在意掉落的发丝,在白月霜的剑割断她的发丝时,她的梧桐剑已经刺到了白月霜的脖颈处。
两人看着地上割落的发丝,相视一笑。
花溪和白月霜坐在卧房中,花溪在翻看有关姚枢的资料,而白月霜正在研制一种毒药。
“花溪,上次给你的毒药虽然无色无味,但是用银针还是能验出来。我这次研制的毒药,是无色的,银针也验不出来,只是这毒药有一股酸涩的味道。我还得花些时日将它改进。”
“月霜姐,我问你一个事。”
“你说吧。”白月霜捣鼓着她药罐子里的新药。
“我选了一个人,靠他潜入到元朝的皇室中。”
“是谁?”
“忽必烈的第十个儿子——孛儿只斤·忽都鲁帖木儿。你见过,就是上次来我们梧桐小院吃饭的阿铭。”
“是他呀,他身上是有一种王者的风范。他上次做的菜也不错,我一看他就对你有意思。不过你怎么做呢?不会是要已身相许吧?”白月霜说着就笑起来。
“我应该会这么做。”花溪从案前的一堆资料中抬起头来,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花溪,你可要想好了,这可是拿你的一辈子做赌注呀,你一定要考虑好。”白月霜从一堆罐子中起身,双手搭在花溪的肩膀上,注视着花溪。
“月霜姐当我决定走上这条路时,就没想过自己今后会幸福。我觉得那个时候起我的心已经死了。”花溪也看着白月霜,“月霜姐你放心,在我的仇人还没死去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我知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
白月霜叹了口气,从加入间谍组织的第一日起她就知道,这是她们必需要去做的使命,毫无退路,要是她们不是这个乱世之中的人就好了。
暮春,太极书院,榆叶梅已经凋谢,书院里的丁香花刚刚开放。
“手脚都利索点,你!说你呢,把这搬开,放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刘总管一早就指挥着书院的侍女打扫、布置。
花溪端着茶托从刘总管面前走过道:“刘总管,最近这太极书院里又要发生什么大事啦,劳烦您亲自上手。”
“云溪,你是第一年在这太极书院里头做,你有所不知,这太极书院每年春天都会举办一次书宴,到时候会来许多的大儒生、高官。可热闹啦!如果我们这些下人伺候得好,还能得到好多赏赐呢!”
“好,那谢谢刘总管了。”花溪迈着款款的步伐进入雪苑中,她的面上看似平静,其实心中早已汹涌澎湃,就是这一次!
三日后,春日书宴如期在太极书院中举行。
一大早就听到刘总管在那儿训话:“今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伺候好了就有赏。今天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给我小心了!”
“诺。”一排排的侍女整齐地站在下头,应下了刘总管的话。
花溪今日还是照例跟在赵复身旁。
赵复在藏书阁里头看书,看似不打算出这藏书阁了。
“云溪,今日你把我的饭也送到这书阁中来吧,我中午就在这儿吃饭了。”
“汉江先生,今日太极书院里举办书宴,你不去看看?”花溪来这藏书阁也有大半日了,不知道这姚枢来没来。花溪的心里有些焦急,但是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
“不去,没意思。都是互相吹捧的场面,我不喜欢。”
“原来汉江先生不喜欢,是云溪多嘴了。”花溪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早已把赵复骂了一百多遍了。赵复又低下头去看书了。
“先生,我看你这茶也凉了,我再给你重新冲一壶茶来。”
“去吧。”
花溪拿着茶托轻步出了藏书阁,花溪刚要关上藏书阁的门时,阿铭走了过来。
“云溪,原来你在这儿。”阿铭找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花溪,“这书宴这么热闹你也不去看看?”
“阿铭,我今天有事,汉江先生那儿离不开人。”
“花溪我今天来是问你一件事的。”
“你说吧。”
“那天我问你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花溪看着手中的茶托,花溪你快答应他呀!快呀!
“容我再想几天,放心吧我不会考虑太久的,只是还有一些事我还要想清楚,到时候我亲自来找你。”
花溪想了想这么说可能还不太妥当,便踮起脚尖,在阿铭的右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
“阿铭,我先去忙了。”
阿铭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颊,心里有点小鹿乱窜。
花溪一路小跑去了饭堂。
“真是的,一个个都来挡我的道,我该怎么办,还没找着机会。”花溪自言自语道。
花溪冲好茶又匆匆给赵复送去,她在去藏书阁的路上瞧了一眼那参加学宴的人群,姚枢正在那人群之中高谈阔论。
花溪看到了姚枢,心中就起了一阵恨意。姚枢原是金朝人,后来蒙古军破许州城,姚枢便来到燕京投靠杨惟中,他被引荐给北觐窝阔台汗。后来他又屡次建议忽必烈在与南宋接壤地区屯兵,积谷守边,徐图灭宋,都被采纳,南宋变成如今这个局面,也有他的一份罪过。
姚枢,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花溪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茶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