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虚。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时间万物为虚空,虚实,实空,空实。
“梦魇是什么?”闻荇舸望着又沉睡过去的小六,这几天总是这样,自言自语的发问,稀里糊涂的睡着。
冉江月走过替小六把脉,解释道:“梦,为虚;魇,为幻。”
闻荇舸摸着小六额头,不是很烫,稍稍放心,抬头迷惑的望着冉江月,“三哥,听不懂。”
“把手伸过来。”江月命令。替闻荇舸把完脉才不急不缓的解释,“陷入虚幻无法自拔。”
闻荇舸细心替小六掖好锦衾,才走过去做到桌前,“怎么能醒过来?”
“心解开,自然醒。”冉江月眉头微皱,“解铃还须系铃人。”
听的闻荇舸越发迷糊,“三哥,到底怎么解开。”
“你先告诉三哥,明明六姑娘已与你分开,为何又将她带回。”看破不说破,冉江月何其聪慧,难道看不透闻荇舸的心思。
闻荇舸支支吾吾,闪烁左右而言他,“之前六救过我,将心比心。”
冉江月问,“是吗?”
三哥疑惑的口气,让闻荇舸明白,还是瞒不过三哥,既是他不说,三哥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闻荇舸回忆起来:“当日见六确实有些不太一样,神思恍惚,宛如梦中游离,他自然不放心,所以当日并未离开,而是尾随着她。
见她在一条巷子内来回绕过七八次。
他当时想上前阻止,担心六可能是有自己的顾虑,边躲在稍远,如果还这样下去,就算被她嫌弃,也豁出去了。
好在她停止下来,可接下来的情况更加不可捉摸。
他好似是在比划什么,比划比划后又在想什么东西,表情有些伤心,之后又突然振奋起来,来回左右的跑,速度快的惊人。
跑过大约六圈,又在自言自语的嘀咕。”
冉江月似乎抓到要领,“舸儿,你学一下她停下后的动作。”
闻荇舸站起来,回想着小六当时的模样,“她走着走着停下后,双手伸开往前用力,之后迈开腿,而后转过头,右手伸出,又转过身,停下,仰望着天空,神情悲凉。”
“继续学,每一个细节都不要错过,如果你想就她醒。”这是他未曾遇见过的,越发的好奇。
“之后她开始跑,速度特别的快。”闻荇舸刚要学,冉江月叫住他。
“让竹叶他们帮你跑,你体内的毒素并未清除。”说着摆手,闪过两人。
闻荇舸嘱咐一定要听他的指挥,“接着是快速的跑首先是绕着跑,之后往一个方向快速跑,接着是往反方向跑。”
“等等,她在跑的时候有什么动作吗?”这只是单纯的跑,不符合方才的动作。
“就是跑,没什么特别的。”闻荇舸急转脑筋,生怕有任何遗漏。
“比如跑的时候,是否有规律,或者脚上是否有动作,手在干嘛?”冉江月的发问,好比亲眼见般。
一说闻荇舸想起来,她是伴随着动作,并不是单纯的跑。
闻荇舸一边让竹叶他们演示,自己模仿当中的动作。
“六是跑跑停停,之后左右望望,在跑跑停停,在左右望望,重复大约几次。”
冉江月详细盯着他的动作,“几次?”
闻荇舸贯注的回想,“好像是五次,不是,是六次。之后六跑到起初停下的位置开始左顾右盼,东睃西望。”
她为何又回到最初的位置举目四望,他有些想不通,“大约多久?”
“一直到日落的时候。”闻荇舸当时觉得十分瑰异。
想去叫她,却怕万一是他的粗陋浅学导致情况更严重,到西落寸步未曾离开一直守在她身旁。
如果不是三哥再次吩咐人去前往,他可以陪她直到东升日落,花谢花开,四季更替,天涯海角。
冉江月当时觉查事有蹊跷,回来听属下人禀告,这傻孩子在远处瞧着个神经兮兮的姑娘一日。与舸儿在一起的姑娘无非是楚姑娘,那姑娘有些小聪明,小手段,神经兮兮倒也符合。可守着一日,寸步不离,未免有些不对,更何况是远处看。
这件事不难猜明舸儿,若非走心,何来不敢,“你是不是守她一日。”
“三哥,不是说好不提这事的吗?”因这事,三哥墨迹他二日有余。
冉江月郑重其事表示,“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三哥,三哥,不提这事。”闻荇舸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还有千万别告诉她。”
冉江月瞧着傻笑的舸儿,无奈的摇摇头,“乖乖听话,先把病养好,其他先别管交给三哥。”
欲言又止的闻荇舸,心思心思还是算了,毕竟他帮不上什么忙。唯一的是要原封不动把当时六的动作还原演示给三哥。
“后来她就开始喊,声音很大,我记得是:小五,你在哪。声音绝望凄凉,让人忍不住落泪。”
“听者伤心,闻者流泪。”世间唯有情会让人痛不欲生,撕心裂肺。
“当时夜已来袭,点点星光照耀她身上,持续很久后又在自言自语,来来回回很多遍。最后听见那种毫无希望的一声惨叫后,便倒在地上。”闻荇舸将全部的过程复述遍。
冉江月打量这闻荇舸避重就轻,只字不提后来的事,揶揄道:“我怎么记得当时有个傻小子强行运气,将她接住了呢?”
“三哥,你别太大声。”闻荇舸望着榻上的小六,恐怕她知晓般。
“以她目前的状况,你认为她能听见?”连自己是谁都不知的人,何来听见?
他不能让舸儿知晓,心系人太重,这么在乎别人,还是无意的人,必定不是好事。
“神机妙算,绝顶聪明的三哥,肯定能治好六的。”闻荇舸趁机奉承奉承。
“少拍马屁,回去休息,我在为楚姑娘把把脉。”很明显三哥不吃他这一套。
闻荇舸往前凑凑,“三哥,我还不困……”
“不行。”冉江月断然拒绝。
“三哥,我真不困。”闻荇舸试着说服他。
冉江月一声喝下,“回去。”
“别动气,当心身体。”三哥老毛病他是清楚的,可不敢惹他,大不了半夜偷偷过来。“回去就是。”
冉江月有些苍白瘦弱的手按住小六的脉搏,“别想着半夜悄悄过来,连续熬这么多日,身体会吃不消。”
“哦。”闻荇舸转身出去,关上门。
冉江月心中明白,他嘱咐再多遍,舸儿还会偷偷的出来,宁可牺牲自己,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要是他在乎的人,情愿为她赴汤蹈火。
况且她根本没病……
闻荇舸自从前昨日听说六在巷子里的怪异举动很重要后,他连吃饭走路睡觉皆在想有没有遗忘。
终于在半睡半醒中,他想到了。
清晨,三哥未起床,他火急火燎的敲门,旁边的侍从拦都拦不住。
“闻少爷,您可千万别胡来。”庄里的下人都清楚这位主子的性格,说风就是雨。
冉江月身披厚重的玄色披风,脸色略苍白,“舸儿,你又胡闹。”
“三哥,我想到了,六的再次回去后的动作,不是光站着,她还有个更奇怪的动作。”说着还有些兴奋。
“随我进来,外面寒。”说着二人进入屋内。
屋内装修清雅古朴,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药香味。
“一夜没睡,又为了她。”那眼底的青色,都快赶上躺在榻上那位了。
“三哥,我给你学。”说着闻荇舸模仿者小六当日的动作,她后背往后一点,左脚在前,右脚稍在后。
冉江月认真的盯着这个动作,见舸儿稍挺一会的有些坚持不住,还在极力的挺。
楚姑娘一介弱女子,不会武功,这个动作,她如何做到的。
而这个动作看起来更像是在——倚靠。
“小五和这位姑娘什么关系。”冉江月这才脱掉身上的披风。
“她说想回去看看小五,许久未见。”闻荇舸描述小六当时的话。
“许久未见,表示想见,想见代表想念。”“冉江月专注分析,余光还不忘瞥向舸儿,果真说想见代表思念,他的眸子低垂,一副心慌又意乱样。
继续缓缓的解释,“楚小六,小五单从字面理解应该是亲人的可能性大些。”
闻荇舸长吁一口气,棱角分明的五官都能瞧见喜悦。
冉江月边走边沉思,“楚小六是姑娘家,为何隐瞒身份潜伏在宫中扮作太监,这是欺君罔上,满门抄斩的罪名,她不会不清楚。”
他虽然不明白六为何如此,但是他相信,“六肯定有难言之隐。”
“你这么相信她。”对于舸儿,他着实放心不下,心性简单。“是谁之前要死要活就是不跟她走的。”
三哥的嘴毒,一直都毒,挖苦他从来不带重复的,“三哥,咱们还是分析六的情况吧!”
可她竟然能够在宫中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竟然知晓冥公子的真实身份,真正的幕后之人她知晓一二甚至更多。
起初他还不确定是幻境,随着这些串联的动作,他知道,她是陷入了另外一层世间,她在另外一种编制的世间中遭受着精神上无法忍受的痛,堪比切肤之痛的是心灵上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