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千变,浮生若梦,沧海桑田。
情系千古,发思古之幽情。
今日冉江月才深刻体会,笑比不苟言笑更直触心底发寒,让人心惊胆战。
无需过分表露,一言一语间皆具有欱野歕山之魄,拔山举鼎之势。
这份凤翥龙翔的气势,压的冉江月话回转五脏六腑,久久回旋。
他赌不起百年基业,他赌不起皓月山庄,他赌不起他的脾气秉性……
世人在意的多,要求的多,会贪欲的多,会陷入的多,无挣扎的多,会痛苦的多……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得不到而求之,明知无法办到而不甘心之,明知痛苦之而不放弃之……
犹豫中挣扎,徘徊中再去犹豫,迟疑中仍旧徘徊,彷徨中非要迟疑……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曲曲弯弯,迷迷糊糊,朝朝暮暮,生生死死,世世回回……
江湖人知冉江月虽体弱病重,却铁骨铮铮,傲雪梅花,皓月山庄虽无始祖的辉煌,却在他手里创下历代新高。
“凌公子,方才在下冒昧,还请勿介怀。”即已赌不起,输不起为何迎风而上,识时务者方能保住百年基业。
“如果介怀呢?”凌涟柔桃花眼半张半眯,懒惰无赖。
“还请凌公子息怒,皓月山庄必当竭尽所能,尽快找到火羽珠。”一旦有太多在乎的人,他终究狠不下心。
凌涟柔百无禁忌,说出的话皆是让人无言以对,“如若冉锋江知晓如今的子孙这般无骨气,卑躬屈膝,会是怎样?”
“始祖人中龙凤,气涛如天,岂非我等可比。”声张势厉,宁折不弯。
“哦……”凌涟柔藐视的般,嘲笑般的笑容。
他从来未曾像如今这般无地自容,凌涟柔的笑仿佛能够在奚弄耻笑他内心仅剩的自尊。
江湖上,人人皆知,正然浩气的冉江月黜邪崇正,直内方外,侃侃谔谔,不折不挠,这只是其一。
其二,冉江月确实如江湖上所言那般贤良方正,负气仗义。可他身体有限,实力有限,心中要匡扶的大业又重,内心正气凌然,又不得不趋炎附势,玩弄心里,筹划算计。
一面千仞无枝,开诚布公;一面不得不忍气吞声,身不由己。
冉江月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为何他竟能搅动他内心深处的软肋。
他不过是想光明磊落的做人,可万般的取舍无法割断让他深陷泥潭而无法出淤泥而不染。
世事无常,人何尝不是变化无常,千变万化。
他有些无力的起身,孱弱的脚步虚无缥缈,“凌公子,想必今日定不会善罢甘休。”
凌涟柔百般羞辱,无非是扰乱他的心智,可他想不通,即已全然知晓,为何还追问,他到底想怎样?
话中有话,“下三滥恐并不知火羽珠的作用,如果下三滥……”
脾气古怪,性情孤傲,话里话外连个他也不提。
“你想说什么?”冉江月不信,他连火羽珠的秘密也知晓,这可是除皓月山庄世代相传的庄主,任何人皆不清楚的事。
每个人生来孤独残缺,却仍然奢求渴望相同依靠,相似的知己。
孤单的灵魂,碰上残缺不全的魂灵。
寂寥,茕茕无依。
“怎么?”凌涟柔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病的连火羽珠都忘记了。”
舸儿,冉江月倏然意识到,他的血,“你怎么可能了解火羽珠的秘密?”
“要是下三滥明知能救,而未曾救……”凌涟柔随手抛出茶杯,清脆的破碎声,惊得冉江月浑身颤抖。
“你……”急火攻心,冉江月脸色越发苍白,咳咳咳连续不断,勉强依靠墙上才支撑不倒。
凌涟柔鲜红的锦袍进入眼底,那般的高不可登,决绝狠厉。
“三哥。”闻荇舸扶住冉江月,“三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为何仍在这里?”冉江月狠狠打过闻荇舸的手,“为何?”
闻荇舸再次扶助冉江月摇摇欲坠的身子,“三哥,六,是不是用我的血……”
“住口。”冉江月呵斥道,“外人说什么,你信什么,可曾把我的话放在心中。”
“三哥,我想救六。”闻荇舸望着冉江月,眼中坚决,语气平静。
他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舸儿,那般的镇定,那般的从容。
本已想好的话,迟迟无法说出口。
“舸儿。”冉江月的内心,悲伤不已,“不值得。”
“何为值得?何为不值得?”闻荇舸扶着冉江月坐下,“能为她做任何事都值得。”
冉江月从怀中掏出褐色小瓶,服下一粒药丸,“舸儿,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楚姑娘何故会中幻境,难道你不曾想过吗?”
闻荇舸起身跪到冉江月的面前,挺直脊梁,“我想救六。”
冉江月站起,站在他身前,“舸儿,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你还看不明吗?”
“我想救六。”闻荇舸依旧重复同一句话。
“舸儿,楚姑娘并非等闲之人,她的病你救不了。”冉江月愤怒的训斥。
闻荇舸始终一句话,“三哥,我想救六。”
“闻荇舸,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冉江月愤怒直呼他的名字。
“三哥,你有喜欢的人吗?”闻荇舸抬起头问他。
冉江月一愣神,未回答。
“我有。”闻荇舸跪在地上,“我喜欢六,超越普通的喜欢。虽然不明何为超越普通的喜欢。”
他自嘲的笑,“三哥会不会笑我傻,其实觉得挺傻的。”
闻荇舸停顿片刻,语气有些哽咽,“六,不知我喜欢她,就连我也不知何时喜欢上她的,当自己在意留心对方的一喜一怒时,才明白不见会让人如此的牵肠挂肚,梦绕魂牵。”
“舸儿,喜欢不是拿命去赌。”冉江月何尝不清楚他的心思,可生命攸关,他必须阻止。
如果可以一命抵一命,他何尝不愿,最怕的是无法抵命,无法相救,“为了她,我甘之如饴。”
“舸儿。”冉江月加重语气,委婉而疼惜。
“六的笑容很美,每次笑的时候很能渲染周围的人跟她一样开心,但是她甚少笑,每每是颦眉促额,似乎总有思不尽的愁思。”闻荇舸并不理冉江月的话,陷入回忆,那片片点滴。
“明知不可能,可忍不住去惦记;明明清楚无法入心,可终究去关心;明知晓毫无结果,可偏偏要去想,要去看;那种不由自主的想,无可救药的深陷,牵动你的一丝一线。”
冉江月默默的盯着冉江月,“舸儿。”
“三哥,我想救六,为了她情愿命丧黄泉。”闻荇舸抬起头望着他,“世间本无常,生生死死又算得了什么?”
凡尘有一种情,未曾有传说中的那般绝世美好,却足以让人肝肠寸断,
世上有一种痛,明明想为她做些什么,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人间有一种伤,满脸春色开怀大笑,才清楚笑的越灿烂,内心越发凉楚。
沧海有一种泪,明知泪流满面无济于事,可除了泪水仍是泪水。
“如果楚姑娘知晓,她定不会让你这般任性妄为。”冉江月从未有像现在般劝不住舸儿般,他甚至能猜测到他接下来会做何事。
世间为女子为祸水也。
“三哥,您会替我把守秘密的。”闻荇舸笃定的目光,盯着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舸儿,你先起来。”时日今日,他有必要让舸儿明了一些事,久远到被岁月尘封,遗忘。
闻荇舸迟缓的起身,站在冉江月的身边。
“坐下吧。”冉江月倒杯水见他并未动。神色随之严肃,“我让你坐下”
闻荇舸神色凌然,谨慎的坐下。
“江湖上只知得五珠者得天下,可五珠的作用却鲜有人清楚;火羽珠红似火,又称赤瞳之泪,关于赤瞳之泪还有个世代流传的传说。”冉江月缓缓的诉说。
“传说在开天辟地之时,火羽分为雌雄两只,雌为碧落,雄为妖玉。碧落呼风唤雨,凌空展翅;妖玉横扫千军,席卷三界;二神兽凭借上天给与的恩赐,大肆妖害人间,水淹火没三界,人间哀嚎不断,众界鸡犬不宁,六畜不安。”
“上天得知后忿然大怒,命将神清除孽障,永除后患。三十万将神将秀瑔山层层围住,水泄不通。丛云密布,波涛翻滚,天际变色,秀瑔山的夜宛如白昼般灯火通明……”
“舸儿,是不是觉得碧落妖玉死有余辜,不容同情。”冉江月转过身问他。
闻荇舸并未立即回答,思索片刻,“事出必有因,祸起萧墙的事时有发生,碧落与妖玉乃是神兽,不会无缘无故的纷扰凡世……”
冉江月点点头,最近舸儿变了,不会再心直口快不经思索,“厝火积薪的事,当时迂腐不堪的俗人皆知,饱经冷暖,历经千辛万苦与上苍一起补天救世的神兽又何尝不知。难道东窗事发,浮出水面时,果断杀之会意识不到。可为何还会去做,其中详尽渊源又何清?只知神兽谙世事,聚灵性,晓沧桑,懂恩情,忠心贯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