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我的血有问题，滋养了黑炎，长久不灭。”
天生心中猜测。
他没有常试过火焰。
黑色伤口不会愈合，也无痛觉，怪异的火苗实在让人不放心，深怕忽然蔓延，连人带魂一起吞没。
“黑影自视甚高，不屑于盯着猎物，可能为了防备逃跑，从而施下这个诅咒……”
天生喃喃自语。
他望着黑色裂痕，绽开的伤口里空无一物，连白骨都看不见，仿佛被掏空了血肉与骨骼。
让人不寒而栗。
……
荐掌柜大概了解。
他从柜台拿出布条，将天生的手臂缠绕好，黑色火苗摇曳，并没有点燃纤薄的布条。
被禁锢在伤口里。
暂时还算安分。
“怪事连连，城北的日子不好过了……徒儿，先放下这里的事情，与我回城东去吧。”
荐掌柜望去一眼。
百合姑娘也不在了，城北没有医术高明之人，久留无益。
“谢师父，我还是想留在这里，年少时，漂泊数年，才回家一次，现在…只想多陪陪他们。”
戮州目光闪烁。
他一再坚持。
荐掌柜初临城北时，想找个长期落脚点，方便情报收集，黑色酒楼闲置，是一座凶宅。
房主为此苦恼不已。
很久没有售出。
荐掌柜见价格便宜，才动了收购的心思，自酒楼开张后，总有个落魄少年向楼内张望，鬼鬼祟祟。
待荐掌柜接近。
落魄少年又迅速逃离。
他偶然得知，酒楼建在戮家酒馆上，一把大火，戮州全家人都埋在了地底，化为尘埃。
“想开一点……别跟着绫野犯傻，以他的个性，近日可能要闹出大动静，届时，沙家人也能名正言顺杀他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荐掌柜看得通透。
沙家壮大规模，不断打压各方势力，以夏夜家的丰富资源，沙币不可能不动心。
怕是垂涎已久。
就等个合适的机会。
“绫野胆大，不惧怕沙家势力，经此一劫，就算他免去死刑，也将被废尽修为，夏夜家损失惨重……”
荐掌柜沉声道。
这种悲惨下场。
他不希望发生在戮州身上。
“师父，你相信轮回吗？”
戮州眸光暗淡。
“人死心灭，若是真有轮回，也不再是同一个人，复生关乎禁忌，不仅自己被心魔所惑，永受折磨，还将连累到他人……这种逆天之事，不可以想，更不可去做！”
荐掌柜厉声提醒。
神情严肃。
戮州重情重义，家人的离去是他一生的痛，忘记需要很久，在没有熬过去之前，他随时可能走外道。
变成欲望的走狗。
“绫野说……有将人复生的方法，他信誓旦旦，看起来不像假的，是种凝集破碎灵识的阵法。”
戮州声略微颤抖。
他半信半疑。
无法忘记这个荒谬的言论。
“引魂术？”
寒衣喃喃自语。
这种灵阵她曾听过，是寒山上的独眼老者所使，可修复亡者的灵魂，至于创造者，据说来自天人境。
灵纹术可谓登峰造极。
绘物生灵。
可惜他行踪诡秘，也没有弟子行走于天地间，很多灵术被埋藏，没有流传出来。
“还魂之术……”
天生若有所思。
他将茶水倒在桌面上，指尖沾水，绘出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文字，却无法解读。
放在人眼前。
都无法引起注意。
“这是？”
寒衣回望一眼。
少年百无聊赖，在木桌上描绘阵纹，图案似曾相识，正是独眼老者绘制的灵阵。
“引魂术……”
寒衣喃喃自语。
当时，仙家某位公子重伤，灵识不稳，因其身份特殊，不得以动用引魂术，据说使用代价不低。
至于具体付出什么，独眼老者不曾说明，关乎灵纹师的隐私，天地间的感悟，无人敢多问。
“你知道？”
戮州连忙问道。
少女一言惊醒梦中人，正是绫野提及的灵阵名称。
若有此术下落，戮州愿意花费大半辈子去寻觅，纵需天价，他也愿意用一生去偿还。
死亡，对生者而言不过是长眠，对死者而言，却可能是无止境的孤寂，空有灵识，却没有驱动的身体。
无人能与之接触。
与之感应。
与之相伴的只有沉默，死一般的枯寂，无比可怕的永久。
“他刻的这个就是……”
寒衣面露惊讶。
图案大同小异，甚至更加行云流水，纵然是独眼老者，对聚魂阵也拿捏不定，绘制时充满疑虑。
一目了然的图案。
愣是改了又改。
最终得以修善，达到可以使用的程度，然而效果并不理想，重生的世家公子灵识受损。
时而清醒。
时而疯癫。
成为废人一个，永世不得再修灵，命是保住了，前途与生活却被摧毁，说不得是好是坏。
“你认识者爷爷？”
寒衣半信半疑。
望向目光黯淡的少年。
整个寒山，会这种灵纹的人，只有上阙者，也就是独眼老者，再无人能参悟。
纵然是模仿。
也得看过原本的阵纹。
才可描绘得这般相像。
只不过，独眼老者性情古怪，整日泡在书房中，海量的阵纹图纸堆积满地，可谓废寝忘食。
除非出了什么大事。
否则绝不出门。
他眼光极高，不会空出时间来授人知识，长须雪白，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者。
“需要一定的灵力才可驱动，复活没有这么简单，招回的灵魂没有安身之处，不久后，又会消散虚空中……”
天生喃喃自语。
这是阁主的作品。
灵阵依靠灵力驱动，以天生的实力，只能运用些小灵术，起死回生的灵阵，至少得刃圣境界。
还需对灵纹阵有所了解。
“这事急不来……近段时间各境有谣言散布，说是能让死者还魂，肉体重塑，这等骗术，只针对痛失至亲者，越是这样，越需要冷静思考，你可不能当真。”
荐掌柜提醒道。
但愿戮州能听取劝告。
“谨遵教导。”
戮州俯首施礼。
他抬首望去，少年所刻的灵阵微微泛光，有无数星芒汇聚，纯净柔亮，凝成一个光团。
“哥哥……”
空中出现少女声。
戮州的心骤然颤抖，他有数年没听过，妹妹的声音很微弱，依旧甜美，细语如风。
微风轻扬。
抚摸着戮州的脸颊。
他目光闪烁，温热的泪水忽然滑落，止不住流淌，不知该用什么心情表达，家人重逢，却是阴阳两隔。
“凡间火焰能焚毁肉身，魂魄分离，最后散成星光，挥洒在葬身之所，需长久时光才会消失，或是数年，也可能数百年……”
天生想起书中的话。
大概意思差不多。
只可惜引魂术有所限制，只对修为低的修灵者有用，对特殊死亡者无限，比如被强大的力量摧毁。
连魂带人一同被灭杀。
回天无力。
“这只是一缕意念，听不见你说话……若想救人，需要找个强大的灵纹师刻画，同时寻个容身的躯壳，至于是否如常人一样，不好说。”
荐掌柜担忧道。
逆天而行，不过徒增悲伤。
若真有还魂之术，各境非得争个头破血流，他柜心知肚明，少年就来自天选阁，或是偶然学的术式。
只可惜，同样的聚魂阵，两者施展起来天差地别，若是阁主亲临，成功几率将大大增加。
“天选阁渗透各境，实力雄厚，身为这股势力的主人，怎会为区区刃灵浪费时间，奉上金山银山，也难以令其侧目，更谈不上出手……”
荐掌柜眸光暗淡。
不乏大人物慕名而去，虔诚拜访天选阁，可谓门庭若市，举眉望去，皆是一方强者，乃至各境皇室。
可惜多数止步山腰。
阁主真面，都无幸见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