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绵长，蜿蜒曲折。
凭空搭在黑暗中。
无数白光漂浮，不知是什么生物，围绕在寒衣身旁，她小心伸手，白色精灵逃向远处。
待动静平和。
又缓缓聚集过来。
“这叫亡灵虫，通常出现在杀戮后的战场，喜欢阴暗潮湿，传说它们能预知寿命，越是亲和，那个人就越接近死亡。”
黑影忽然开口。
亡灵虫生来独特，对生命有自我见解，原本以为，会对少年的体质感兴趣，没曾想恰恰相反。
不曾向他靠拢半分。
退避三舍。
“啊？”
寒衣听后。
她挥手拍散亡灵虫，白色光芒惊慌失措，化为漫天萤火，飞向陡峭的石崖，黑暗的地底变得清晰。
萤火温柔如月芒。
雪白光亮。
“这座荒山是……妖兽的坟墓？”
天生抬首仰望。
溶洞光滑，将动物骨骼吞没，庞大的骨架镶嵌在石壁里，形状怪异，经历过无尽岁月。
白骨和岩壁融合。
牢不可分。
“我们踩的是……”
寒衣垂眸望去。
脚下的道路并非石桥，而是巨大的蛇形脊柱，蜿蜒起伏，匍匐在土黄的沙丘上，宛若沉睡巨龙。
血肉腐化。
却没有腥臭味。
“骨骼剔透，闪着洁白光泽，长埋于阴暗的山底，岁月风化，仍然坚不可摧，想来生前修为不低。”
天生喃喃自语。
“主修妖身的遥蛇，刃魄境界左右，婉若游龙，可达数里也……岩壁上的骨骼都差不多，逐月城表面繁华，地底却是古战场，惨绝人寰。”
黑影不禁感叹。
“为了逐月城的建设，完成阵眼，流舞城主手染血腥……肃清了许多反抗者。”
寒衣不禁疑问。
逐月城隐于黑夜，黑影听说其名，却未曾踏足，今日一见，果然让人触动，印象深刻。
繁花似锦的庭院。
需要用鲜血来浇灌。
……
脊柱之路绵长。
终于走到尽头。
眼前雪亮，出现空旷的灵台，遥蛇呈猛扑之姿势，莹白的獠牙贯穿了石板，牢牢固定。
“那里有扇石门……”
寒衣遥遥望去。
她抬起雪白的手，指向灵台深处，灰白色的殿宇气势恢宏，寂然矗立，与百丈岩壁融为一体。
“这里灵气充裕，足够支撑转移灵阵，不必再涉及险地，小家伙……会描绘灵痕吗？”
黑影开口询问。
纵然是冥皇，想要绘出完整的阵纹，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快则一两天，慢则四五天。
待阵纹绘制结束。
还得检查灵痕纹路。
“刷。”
黑影随手一抹。
白光闪闪的阵图飘浮，悬停半空，似是无比真实的幻象，灵纹笔直有力，如锋利尖刀，又像锐利的长角。
一目了然。
“这是魔族文字，不需要你理解，照着灵痕刻画就行，结束以后，我会好好查验。”
黑影低身细语。
他将阵图投影，映照在光滑的灵台上，白芒闪耀，在黑暗里格外显眼，宛若一条流淌的溪水。
“我试试。”
天生俯下身。
指尖凝聚灵力。
刻下几道微弱的灵痕，纹路暗淡无光，黑影轻轻摇头，灵力低微，比同阶的仙家弟子差太多。
“看来，仙家不是有意栽培你，那小姑娘弱了点，灵力却不比你低，若是留在魔族，我定教你成一方强者，不会弱于他人……”
黑影淡然自若。
漫不经心地拉拢。
天生默而不语，置若罔闻，继续刻画微弱的灵痕，寒衣迈步离开，她不打算帮黑影的忙。
“这是……”
寒衣抬眸望去。
殿门高耸，寂然不动，她仔细观摩一番，看到了妖族的图案，有条不紊，深深铭刻。
记载着久远的故事。
……
漆黑阴冷。
地底世界只有黑夜。
转移阵纹刻画一半，黑影散作了云烟，他需要时间休息，离去之前，点燃一团不熄灭的冥炎。
潮湿的地底。
被照耀得明亮。
“滋。”
暗影蛰伏。
黑暗之中，爬过觅食的赤色蠕虫，环伺四周，不肯放弃，只得深深凝望着，两个朦胧的白影。
火焰灼烈。
让地底生物莫名恐惧。
“你不该追过来。”
天生抬眸望去。
想起荒山上的事。
黑影一言九鼎，答应放过少女，她本可以独善其身，就此离去，却在坠崖时拽住了天生。
一同落入深渊。
“噼啪。”
亡灵虫惧怕冥炎。
远远躲避。
失去了雪白的萤火，四周也陷入了黑暗，若是孤身一人，难免会疑神疑鬼，心生恐惧。
严重恐惧者。
可能当场心理崩溃。
“都是我的错……本该由我去送剑，却害了这么多人。”
寒衣低垂脑袋。
双臂环抱着雪白的腿。
地底了无生机，没有食物可吃，她怀念寒山上的日子，那里有温暖的被窝，香气四溢的饭菜。
还有可爱宠物。
毛茸茸的小狐狸。
“咝。”
寒衣惊疑一声。
她的脸颊冰冰凉凉。
寒衣螓首轻抬，看见少年微微笑着，递来青色竹节，她将竹节掀开，露出雪白的果肉。
清新香味飘荡。
沁人心脾。
“这是什么？”
寒衣小心接过竹节。
细嗅清香。
她回眸望去，四周没有阳光，也无青竹生长，环境不明，若是误食有毒野果，后果很致命。
无路可逃。
也没有医者救治。
“没有毒。”
天生看出她的疑惑。
微微抬手。
虚无戒指闪耀，青芒柔和，几节青竹相继滚出，看上去新鲜无比，仿佛刚刚伐落，滴着朦胧的晨露。
馥郁果香弥漫。
足以解馋。
“真甜，味道像雪梨……”
寒衣满手余香。
果肉香脆可口，汁液甘甜。
“虚玉戒指可以打开空间，却有诸多限制，不能储存活物，对生灵来说，那里是一片死地……”
寒衣不明所以。
虚玉开辟新地，可惜那里生机渺茫，没有阳光，空气稀薄，更不说养花种树。
“叫做竹礼，是后山上挖的。”
天生淡然开口。
与书上相似，青色竹节光泽鲜艳，透着雪白，诱人食欲的馨香溢出，更多几分神异气息。
“我在寒山上听过，竹礼植株稀少，百年成熟一次，过季就会腐化，融为甜水，滋养那片土地。”
寒衣从未见过。
她觉得很奇怪，少年却习以为常，也就不再多问，或许虚玉不凡，能开启特殊的空间。
“黑剑里有什么秘密？”
天生漫不经心。
他盘腿而坐，唤出黑剑，将其放在两膝之间。
剑鞘乌光森然，锋芒内敛，天生曾在酒楼里拔出剑刃，却被黑影打搅，此后再没碰过。
“这是魔族圣物，抽剑者会被剑灵引诱，逐渐丧失心智，最后都被黑影斩杀了，总之……是附有邪灵的不祥之物，只能送还回去。”
寒衣连忙警告。
她见识太多的惨剧。
“也是……”
天生略有迟疑。
初见黑影时，也是因为抽动黑剑，贸然出鞘，可能会惊醒休息中的剑灵，还是安静点比较好。
时光惬意。
“琉光是谁给你的？”
寒衣漫不经心道。
她唤出琉光，奇妙的是，古旧的剑鞘洁净如洗，仿佛新玉雕琢，褪去了浓重的岁月气息。
透出焕然生机。
“果然……作为剑主，还是你比较合适。”
天生喃喃自语。
寒衣螓首低垂。
她轻抚着琉光玉鞘，整个人散出朦胧月光，神圣无比，环着缕缕纯净的仙气，剑心契合。
琉光认主的现象。
“不让说……”
天生抬眸望去。
难怪不让他使用，简直暴殄天物。
“我明白……仙家隐于世外，不想卷入纷争，不远万里将琉光送来，已是大恩，感激不尽。”
寒衣俯首施礼。
她心领神会，不再多问。
知晓秘密，也非好事，她若无意间透露恩人姓名，可能会引起他人注意，祸水东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