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
寒衣侧身，将少年放在绿荫下，背靠着褐色树干，凉风吹动睫毛，看上去将要苏醒了。
黑影原地休息。
他测过头，望向平静的碧色湖泊，清澈见底，浅岸的彩色鱼儿嬉戏，巨鳌龙虾掐架。
一片祥和。
“沙沙。”
寒衣小跑而去。
越过茂密的草丛。
她摘下宽阔的荷叶，盛起清澈的湖水，稍有动静，鱼虾溜进翠绿水藻下，不敢再露面。
“咝。”
天生意识恢复。
想睁开眼睛，却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地转天璇，头晕目眩，眼前只有灰黑一片，景色朦胧。
“湖泊？”
天生侧脸望去。
远处传来水声，哗啦哗啦。
少女婷婷玉立，站在岸边浅水处，笨拙的捕捉着鱼虾，以饿狼扑食之势，几次扑空。
临近正午。
仍然毫无所获。
“多休息一会。”
黑影善意提醒。
没有伤及灵识，算是万幸。
“没事。”
天生轻轻摇头。
他站起身来，缓缓向进幽深的竹林小道，咔嚓一声，折下青翠竹竿，大概小指粗细。
“我去看看……”
天生低语几句。
竹竿轻敲，拍打在茂密草丛里，开出一条道路，他不偏不倚，向着水岸边的少女走去。
“哼！连虾米也欺负我……”
寒衣眼含泪花。
莫名心酸。
少年眼睛负伤，应该多休息，她想准备午餐，给少年个惊喜，奈何灵术低微，对湖里的鱼儿没辙。
寒衣将裙角系在腰上。
紧盯逃窜的猎物。
“岸边水浅，可没有大鱼。”
天生微微一笑。
双眸被白布遮挡，渗出鲜红。
“我吵醒你了？”
寒衣抬眸望去。
她气息紊乱，豆大的汗珠滚落。
原本想给少年打点水，却自顾自地抓起鱼来，在盲人耳中，可能不是什么欢声笑语。
“睡饱了……我修行时，也曾用丝巾遮目，竹竿捕鱼，算是温习功课，回顾美好时光吧。”
天生语气淡然。
修炼剑术，需与万物相融，纵然失去眼睛，也不可自乱心神，今日，也算实践行动了。
“哗啦。”
少年踏上湖面。
泛起涟漪。
奇怪的是，他将重心放在湖面上，也没有沉进水底，步步向前，他已经走出三十米。
接近深水区域。
“轻如鸿羽……”
寒衣目瞪口呆。
仿佛看到奇异景象。
少年灵力微弱，却控制得非常完美，湖水轻柔，浮浮沉沉，他却行动自如，踏在碧绿的湖面上。
“刷！”
天生以手指天。
竹竿凌空。
寻找猎物的踪影。
“哧！”
竹竿猛然射出。
迅如电光。
安静的湖面异动，奔涌出巨大水柱，待波澜平复，水底不断冒出白色气泡，与丝丝腥红。
大鱼浮出水面。
金鳍颤抖。
“回来。”
天生低吟几句。
青竹上缭绕着灵气，微微颤动，将金槐鱼拖拽回来，拉上浅水岸，寒衣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真厉害……”
寒衣眸光闪烁。
青竹锋不可挡，直接贯穿金色鳞甲，鱼脊骤断，竹竿在大鱼体内崩裂，将内脏都搅碎。
可怕的致命伤。
万箭穿心。
“金槐鱼，吞食灵草为生，也吃同类，肉质格外鲜美，习惯活动于深湖底下，以霸道出名……”
寒衣喃喃自语。
她曾在课堂上听过。
鱼首尖，鳍宽阔，布有槐花状的金色纹路，凶猛异常，最多能长数十米，是名副其实的水中霸主。
纵然是四阶修灵者。
都可能葬身鱼腹。
“三阶妖兽……”
黑影感到惊讶。
寒衣满眼羡慕，她在寒山修习，学过很多仙家灵术，却不能控制自如，白白浪费浓郁的灵力。
“滴答。”
水珠滴落。
收获颇多，百斤多的金槐鱼已然气绝，不再挣扎，寒衣抓起纤薄的鱼尾，拖行在茵绿的草丛上。
碧叶弯曲。
纷纷向两侧倾倒。
“若遇上成熟的金槐鱼，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天生语气淡然。
黑影望着归来的两人，少年的举动全在他眼中，以灵御物，是灵术学有所成的体现。
灵气离体。
覆盖在青竹上。
“鱼脊坚硬如铁，质地堪比璞灵玉，想要将其绞杀，需要一定技巧，他双目已盲，如何判断出准确方位，甚至一击必杀……”
黑影越加好奇。
“回来了。”
黑影寒暄道。
寒衣努了努嘴，不想搭理，她走向枯萎的苍木，折下许多黑褐色枯枝，充当柴火。
篝火燃起。
青烟袅袅升起。
“滋滋。”
鱼肉滋滋作响。
金槐鱼被大卸八块，穿在枯枝上，篝火熊熊燃烧，无任何调料，烤出来鱼肉也鲜香多汁。
诱惑人的食欲。
垂涎三尺。
“若有这般本事，我也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寒衣不禁埋怨。
和黑影同行的日子，可没少挨饿，她闻到烤肉的香味，格外诱人，耐心等待着。
“有人来了。”
天生回眸望去，
竹林幽深，脚步声极轻。
“嗒。”
黑衣男子止住脚步。
他头悬玉冠，乌光烁烁，身着飘逸的长衫，带着莫名的强大气场，似是某个国家的掌权者。
让人不敢忽视。
威严无比，磅礴大气。
“咔嚓。”
和世步履生风。
踩过满地枯叶。
他身姿如幻，眨眼间来到黑影身旁，轻轻拍其肩膀，黑影忽然消散，化作一缕青烟。
飘摇而上。
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你是谁……”
寒衣面露惊恐。
黑影实力非凡。
竟然被人轻易灭杀。
“这是我的一缕意念，重回本体，确实舒畅许多……”
和世耸了耸肩膀。
他等候许久，就待黑影归来。
仙家不乏高手，为了躲避探查，和世只得使用化身，黑影虚无缥缈，是最好的代行者。
不出现时。
半点气息都察觉不到。
“明明就是想吃鱼肉……我记住你的模样了，一定会去报仇。”
寒衣毫不避讳。
黑影残杀无辜，就是他授令。
“他们称我和世大人，剑意冥皇，若想寻仇，随时奉陪，前提是能找到我的所在……”
和世语气冰冷。
少女食古不化，难以沟通。
他长发披肩，头悬黑色王冠，像是是奢华王座上的帝者，而非四处奔忙的黑影，凡事亲力亲为。
“哼！”
寒衣冷哼一声。
和世剑眉低垂，眸蕴万物，仿佛阅尽人间沧桑，藏着哀伤。
“鱼烤好了，给你。”
天生淡然一笑。
闻到浓郁的香味。
他拿起树枝，向和世递去。
“残害那么多无辜，罪不可赦，不要给他……”
寒衣冷哼一声。
咬下大块烤肉，很不高兴。
“坏人也会饿呀。”
天生无奈道。
明白两人间的分歧了。
“呃……”
和世微微抬头。
恍惚之间，他看到英姿飒爽的合衣，古灵精怪的寒离，某年某月，发生过相似的情景。
时过境迁。
只剩和世孤寡一人。
“好一个罪不可赦。”
和世神情呆滞。
星眸里闪着泪光。
他陷进了过往记忆，无法自拔，寒衣感觉到一缕杀念，似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
“仙家杀了我儿子，纵然死上千万人，也换不回他的命，谁没有恩怨，报仇全凭本事……当然，我可以现在杀了你，永绝后患。”
和世语气冰冷。
望向畏首畏尾的少女。
“起初，因你可以接触帝糸，不被迷惑，我才特意留手，现在大有不同，持剑者有两位。”
和世语气森冷。
只需动一动意念。
少女就会形神俱灭。
“你……”
寒衣哑口难言。
她抱紧少年的臂膀。
黑影沉着稳重，不管当面怒骂多少句，他都当做耳旁风，置之不理，此刻竟然会怒意翻涌。
想要过河拆桥。
“仙家气数已尽，琉光认定的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放你回去，也难成大器……”
和世收敛杀意。
他眼底满是遗憾。
寒离冠绝同辈，是何等骄纵，恣意妄为，全凭一柄琉璃仙剑，斩杀过往的强敌。
快意恩仇。
绝不向威胁低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