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裙少女伸伸懒腰。
大地震裂，从深不见底的沟壑里长出庞大植物，枝叶繁茂，细软的荆棘条呈拱形垂下，树型树姿。
淡绿带红的花柄高高垂下，花蕊吐瑞，十朵鱼缸状的灯笼花高悬，在寒风中摇曳火光。
“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暗渊之门！”
玄素一声令下。
虚空破碎，世界都开始坍塌，露出一块块绚烂的星空，碎片凋零，灯笼花悄然绽放。
灯影下的地面陆续升古老殿门，共有十扇，由聚墨玉石堆砌，在萧瑟的北风里杀意弥漫，让人毛森骨立。
高达百丈。
不见有神像把守。
“轰。”
殿门震颤。
闭合的门缝钻出纯白骨爪，未知生物在尝试突破禁制，想要强行将殿门掰开，随着折磨人心的刺耳声。
殿门被猛然撕裂，暗渊生物体型庞大，一如山岳摇摆，骨爪落地的瞬间陆地塌陷，草木成渣。
有飞禽走兽。
亦有双脚立地的人形怪物。
“哪怕我不出手，这里的生灵也将荡然无存，我等源自天外，破坏一颗小小灵星又有何妨？”
玄素悠然开口。
暗渊军团踏破虚空，方圆万里处于震荡中，大地上的野兽仰天嘶鸣，被龟裂的万丈裂缝阻挡去路。
顿时哀鸿遍野，撕心裂肺，像一群黑压压的蚂蚁四处奔命，唯恐卷入这场大灾难。
暗渊生物资质优异，先天体魄远超想象，曾出现在天人境地的魔神，就是能与北境神族比肩的存在。
缠斗近百年时光。
不落下风。
“咚。”
倾巢而出。
光看暗渊军团的磅礴阵势，仿佛就能预见不久的未来之景，战争后留下唯有一片焦黑大地，狼烟四起。
往日时光里的人。
皆要丧命于此。
“停下！”
天生大喊一声。
他冲出隔绝伤害的防御壁，朝天选阁相反方向疾驰，流光一闪而过，望着云缭雾绕的虚空大门。
天生自知难敌，若能以一人换取和平，他愿意舍弃，百丈高的远古巨兽单脚凌空，不再踏出门槛。
红角鸺鹠长着人面，它满脸愕然，竟然忘记了扇动燃烧白焰的翅膀，似在等待黑裙少女下达命令。
几息之间，涌出的巨兽足有二十具，可以荡平整个灵星，恐怖蔓延，每一缕空气都透着深刻的死亡。
“回来！”
幕雨大声呼唤。
她低吟几句，森林里的植物活了过来，摆动着密集的花藤枝叶，铺天盖地，潮水奔腾般将少年淹没。
天生几番挣扎，他被束缚手脚，只见眼前的光芒减弱，花藤层层叠叠，将最后一缕光线掩盖。
地转天璇。
少年就滚了回去。
“别捣乱。”
天姿朝天生大喊。
花藤互相纠缠，扭成巨大的彩色藤球，正往回滚动，内部漆黑如墨，将外界的景色都阻隔。
她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暗渊军团上，心绪触动，却没有露出一丝慌张，不是初次面对这种景象。
“藤萝界临！”
幕雨香汗淋漓。
她抬起玉手擦拭额角汗珠，黑瞳化为了青眸，光华流转，此时云端产生异动，仿佛天河决堤。
落下奔腾的万千藤枝，花冠似蝶，虬枝盘干，两百丈宽的紫色瀑布倒悬，筑起一堵白紫相间的藤墙。
花藤稀疏。
却是坚不可摧。
“别勉强自己。”
阁主感到担心。
幕雨轻摇了摇头，她平时很少释放力量，最多使些小灵术，同样拥有操控植物的能力，与姝儿却是天壤之别。
“主人贵为神明，只要她想要，任何东西你们都该双手奉上，跪谢恩慈，若心甘情愿与我们走，主人宽宏大量，或许还能既往不咎，否则今日就断了你的念想，无家可归！”
白影厉声喝道。
暗渊军队蠢蠢欲动，云萝瀑布高逾百丈，接连天地，藤墙将双方阻隔，远在万里外的城池进入警戒。
……
“那是什么……”
姝儿心惊胆颤。
乌云压境，厉气熏天，看阵势有强者在黄金银杏林里决战，剑拔弩张，释放的灵压骇人听闻。
外阁弟子们脚步沉重，再难移动分毫，个个仿佛被鬼怪附在肩头上，不敢转身回望。
“是阁主离去的方向，今日他忧心忡忡，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清梦冷汗淋漓。
她陷入莫名的恐惧当中，完全没有去战场探查的念头，一心想要逃离，越远越好。
却发现身体僵硬。
无法动弹。
“滴答。”
千羽口含鲜血。
他脸色煞白，身体虚浮无力，压制重若万钧，近乎双腿跪地，被各境世家重金悬赏，层层围杀，也不见得这般狼狈。
一向临危不惧的他。
竟然也感觉到了绝望。
“可恶！”
千羽怒吼冲天。
他仿佛孤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没有逃跑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等着敌人冲锋而下。
铁蹄踏碎他的骨骼血肉，渐渐碾成一滩烂泥，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心神也备受煎熬。
这种前所未有的危机。
竟非来自同一人。
……
“跟我走！”
天姿走向藤球。
她将纠缠的云萝藤蔓掰扯开，一把抓起天生的手，化为流光，飞向遥远的天边青山。
若是开战，洞庭银杏林必被踏为平地，弱者最先丧命，一阵不起眼的余波，都足以致人于死地，万劫不复。
“你快去天选阁与千羽汇合，离开天人境地，不要再回来了。”
天姿找到台阶。
她迅速降落，将天生放在山间的崎岖小道上，固陈大阵仅能减少些压迫感，不等少年说话，她便一跃而出。
红裙飘舞。
划下一道流星轨迹。
天姿凌在空中，全然不顾身后的呼喊，天生不受上天垂怜，涉足险地，不知何时就会迎来死亡。
弱者的生命就是这般脆弱，渺小如蝼蚁，连死亡都默默无闻，只能在阴暗角落里慢慢腐朽。
“真过分……”
天姿俯视下方。
洞庭银杏林死寂一片，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感受不到半点生机，仿佛被冰洋的寒流灌溉。
北风呼啸，冰原上的花草纹丝未动，天姿惴惴不安，她银牙紧咬，猛然加速，冲向决定生死的战场。
暗渊生物在绝境中成长。
徘徊生死边缘。
“鬼神与你是什么关系？”
“死人……是不需要答案的。”
玄素胜券在握。
她优雅侧坐在神轮上，悠闲自得，不需要亲自出手，也能轻松摘取到胜利的果实。
天姿无力反驳，她曾见过暗渊生物屠戮的战场，有人一夫当关，抵挡千军万马，却拦不住暗渊生物的强攻。
最终葬身废墟。
“鬼神？”
幕雨不明所以。
她只听过魔神，或是许久未出天双城，消息闭塞。
“暗渊生物的主宰……他们向来独来独往，孤傲难驯，绝无可能群体活动，此刻纪律严明，没有立即扑杀，显然都听命于那个黑裙少女，鬼神给予了她权利，自然有所联系。”
“真真是煞气吞天，百鬼辟易，难不成他毁你故园，杀你至亲？这种血海深仇我可承受不起，恨屋及乌，那可就太冤了。”
玄素摆个鬼脸。
她吐吐了舌头，韶颜稚齿，眸中包含璀璨星辰，不需微笑就光彩照人，犹如至高无上的夜色女神，让万千凡人仰望跪拜。
古朴的神轮咔咔转动。
神光离合。
“你！”
“话说回来……我没下命令，他们为何全部停了？”
玄素低头望去。
暗渊生物无所畏惧，哪怕遭遇神灵，也有拼死一战的气魄，可过去半天，暗渊大军不再踏出虚空之门。
他们只听从上位者支配。
在场没有更具威慑的神明存在。
玄素虽为暗渊神明，却是四方之神最末，万众仰望，自称玄神，另外三方神明实力皆比她强大。
然而正经神明日理万机。
不太爱管闲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