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我了!”
“是啊,莫不是传闻中的终刃境界,有帝者莅临天人境内……”
非梓阵阵心悸。
修灵者分为多个阶段,到达终刃境界可称帝,若非绝世之资难以触及,那种力量惊天动地,白骨露野。
远非金革之难能比,超出了凡人的理解范围,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过刃皇以上的对决场面。
“有可能……他们若是肆意争锋,方圆万里都将化为焦土,浪涛千重,天昏地暗。”
岚铁深深呼吸。
某一刻,他只喉咙被人紧紧捏住,快要窒息,外阁弟子们虚弱瘫倒在黛青石板上。
恐怖气息消失许久,还是人心惶惶,被周围蒸腾的喧闹声环绕,他才得到一丝安慰。
“这种程度的灵压,怎么说没就没了,来者究竟是有何用意,难道说目标已经达成了?”
姝儿感到担忧。
她在悬崖边摇摇欲坠,望向洞庭银杏林,满地的黄金树叶竟渐渐变绿,眨眼回到春天时的画面,翠色欲滴。
林间百余个朦胧的小点,三五成群,缓缓行在枝叶稀疏的彩卵小道上,向着天双城走去。
“怎么样?”
千羽声音沙哑。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四肢酸软,还是拖着疲惫躯体来到姝儿身旁。
仔细感知后,洞庭银杏林里的灵气越发浓厚,不同以往,万千植物产生了剧烈变化。
灿灿生辉。
隐有升华之态。
不过半个时辰,地貌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山川河流,深谷峭壁,平原与森林的格局尽被逆转。
像是打破重组的积木,被造物主胡乱拼凑,眼前的一切,着实让千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天双城外。
耸立的城墙并不震撼,三十丈高,厚约五丈,垂满爬山虎等藤蔓植物,没有巧夺天工的浮雕,或者是精美绝伦的壁画。
遥遥站着,只觉得是一座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古城,然而建成时间不过十几年。
“轰隆。”
城门向后挪动。
天双城安于现状,从不开城与外界往来贸易,人们自给自足,出入都使用传送灵阵。
天生未从这个角度看过,卵玉铺成小道,泛出缤纷霞光,天双城下的景色陌生无比。
他出城次数屈指可数。
每次感觉都不一样。
“不秋舟……”
天生遥遥望去。
碧色映入眼帘,护城河水环绕在城墙内,对岸是古韵盎然的长街,春光明媚,不见行人悠悠。
蜿蜒而上,途径连甍接栋的古老建筑群,可抵达青山间的城主宫殿,与记忆难以重合。
“那株槐木是什么?”
天生疑惑问道。
参天槐木辉煌照人,绿萌如盖,槐花盛开时成簇状,重叠悬垂,小花多皱缩而卷曲。
风轻抚着香槐,掉落进波光潋滟的护城河面,随水漂流,他望着扎根在山腰间的古木,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芳香。
似是神木种子坠入凡尘。
一夜之间,生长到不可思议的高度。
“没见书中记载过呀……”
天生喃喃自语。
建筑群寂然无声,像是五光十色的琉璃碎片,掉落在粗壮的枯木古藤间,琪花瑶草遍地可寻,生于城池每个角落。
月季花荣秀美,姿色多样,散发出淡雅馨香,藤蔓攀附在苔藓丛生的屋檐,泥墙摇摇欲塌,绽放出一抹金黄。
“舅舅,我先前看的古书呢?”
“已经烧了,切莫再问,也别尝试危险的事情。”
阁主忧心忡忡。
关于黑裙少女,他稍后要与天渊商议对策,神明降临就闹得天翻地覆,哀鸿遍野。
下次会是怎样的恐怖灾难,简直无法预料,身为一方势力之主,需要桑土绸缪,防患未然。
“好吧。”
天生垂头丧气。
他不敢再多问,一如千羽所言,特殊时刻,还是不要再提及藏书阁为好,徒增烦恼。
黑裙少女恣意妄为,让人焦头烂额,最近期间会很繁忙,众人惊魂未定,也没心情解答他的疑惑。
“等你去天选阁报道,自然就会明白了。”
“我可以出城去?”
天生眼前一亮。
他连幕雨庭都鲜少离开,偶尔偷跑,还会被天姿强行拽回来,屡试屡败,说来惭愧。
十岁那年,为了让父亲刮目相看,他连夜攀爬三十丈高的城墙,后被天姿一箭射落,从此墙下变成了宽阔的护城河。
在外阁偶遇冤家时,他就想象到惨败的画面。
不过下手太狠了些。
“经此一事,不得不为将来考虑……说起来,你还记得栖凰谷吗?”
“当然。”
天生目光凌冽。
北境神族举办的大会,在名为栖凰谷的险地进行试炼。
因为不小心接触到神罚气息,他当场废了一条胳膊,如流沙般消散,另外几人则没有这样好运了。
死状凄惨。
甚至尸骨无存。
“凝练灵气有一个度,也是界限,你生来体质特殊,广纳天地之气,却不知到极限在哪,绝非好事。”
阁主一脸严肃。
冰棺内阵纹的绘图方式很眼熟,只怕是天生意识模糊间刻下,尘寰封地禁锢一切,包括灵气。
他却能借用冰霜地宫里的银柳,达到足够跨越虚空的能量,所以那些雪莲才会被抽空灵气,烧成灰烬,
“力量是柄双刃剑,若不注意分寸,终会反噬而亡。”
阁主深有体会。
冰棺内的血色阵纹,可一跃百里外的天选阁,远不是天生能够施展的,稍有不慎将万劫不复。
……
“怎么样,想好了吗?”
天渊泰然自若。
他目如朗星,衣冠胜雪,傲立在不秋舟边缘,仿佛不属于这凡尘,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超脱感。
一眼望去风流俊逸,优雅贵气,却是这世间最不自在的人,条条框框,墨守成规。
“不上去!”
少年拍打水面。
他想要借声惊走水底妖兽,哗啦哗啦,模糊的黑影近在咫尺,于四周水底来回游荡。
能清晰感知到碧波逆流。
水下扰动。
随时可能跃出远古巨兽,将彻底猎物吞食,他看见黑影袭来,只得挥舞手臂向对岸游去。
剑鱼摆动着月牙尾鳍。
穷追不舍。
“哗啦。”
剑鱼在水兽里称得上庞然大物,波涛汹涌,飘摇的不秋舟似沧海一粟,黑影的体型如同一座小山。
稍有动静,都能形成一轮恐怖漩涡,只需张开深渊巨口,就能将竹舟吞没,可它意不在此。
水面上浮动的蝼蚁。
更加勾起食欲。
“沙沙。”
剑鱼全力冲刺。
仿佛体内藏剑的蓝鲸,它额间生有六丈长尖角,扁平如双面利刃,寒光闪闪,占据躯体三分之二,
生来就是凶猛掠食者,敏锐的视力捕捉猎物动向,从不挑剔,满怀着对上苍恩赐的感激。
看到摇摆着鱼尾的黑影。
少年一阵恐惧。
“呜!”
沉闷的吼声。
仿佛传自漆黑深海,剑鱼飞跃,掀起惊涛骇浪,渺小竹舟随波飘摇,被汹涌潮水推向远方。
少年惊惧不已,天空被阴沉的庞大黑影遮拦,随着暖阳消散,清新空气都透出一股寒意。
剑鱼张开血盆大口,细小尖齿塞着惨白的腐肉,咽喉是个无底黑洞,吞天食地,仿佛通往绝望深渊。
“不要!”
对岸竹林。
显现一道青影,她花容失色,踩过浮动的轻柔水面,泛起圈圈涟漪,沿途绽放重瓣睡莲。
那些莲花绚丽多彩,楚楚动人,宛如黎明时旭日东升,极光盈天,三千世界适才盛开繁华。
“呜!”
剑鱼眸露血芒。
它乌甲森然,似是座雄伟高山,躯体淌落的溪流掺杂着鲜艳血色,剑鱼迅猛咬紧牙关,重重砸落进澎湃的碧水里。
水花四溅,月牙鱼鳍剧烈摇摆,它化龙潜海,游向黑暗最深处,彻彻底底没了踪影。
气泡浮起。
散开一圈圈血丝。
……
“为什么瞒着我?”
幕雨大声质问。
她香汗淋漓,胸口起伏,立在芳草茵茵的水岸边,清露凝在碧叶上,透着金色光辉。
天渊自知理亏。
无言以对。
“啪!”
幕雨挥去一巴掌。
两人在北境相遇,历经千难万险后结为连理,一直都相敬如宾,从未发生过争执。
天渊外貌冷俊,看起来薄情寡义,却非常纵容与迁就,然而前半生持剑天涯的他杀伐决断。
近乎无情。
“不要再吵了……”
“没你的事!”
幕雨眸光凛冽,她正在气头上。
“哦……”
少年浑身湿漉。
他小手被水泡得雪白,拧了拧单薄衣袖,哗啦哗啦,清水灌溉绿莹莹的草地,冲刷碧叶上尘埃。
巨兽吞食,千钧一发之际,他被凭空冒出的紫藤束缚,骤然从水面拽飞出去,摔落在蓝紫色的海寿花丛里。
除了脑袋晕乎。
暂无新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