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拯救苍生为大道,斩妖除魔亦为道,从踏入修灵之路起,就免不了满手血腥,我自为无愧于天地,是为正道!”
宁阙宇不禁狂笑。
他咳血不断,金色假面上有蛛网裂痕,大概是碎块撞击导致,黑剑在镇魔石破裂后才出现。
寒衣思来想去。
推测那就是封印的魔物。
“正道?先人费尽周折,牺牲无数生命才将魔物压制,封进镇魔石内,你竟然毫不犹豫就将这黑剑放出,一个人的决定,凭什么要万千生灵来承担后果,不求世间皆是善人,但愿心境澄明,不生恶念。”
“镇魔台云迷雾锁,风声鹤唳,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宁阙宇尝试运转灵力。
胸腔内的血腥喷涌,直冲大脑,仿佛要将颅内的一切捣碎,痛苦不堪,宁阙宇深吸一口气,险些有丧命的危险。
他想借力起身,却以失败告终,在镇魔石崩坏后,他看到几位强大的亡灵,全力防御却被瞬间击溃。
仙骨寸寸断裂。
五脏俱碎。
“我想交代几句话,你若信就过来,如若不相信,那便离去吧……”
宁阙宇听天由命。
寒衣上前几步,以宁阙宇目前的惨状,难以害人,纵然挟持了她也逃不出寒山,无人施手救治,半途就会魂归九天。
宁阙宇发丝缭乱,面具上微微崩裂几块,能隐约看出脸与常人并无二致,皮肤光滑。
毫无妖兽啃咬的痕迹。
甚至干净几分。
“说吧。”
“再靠近点……”
宁阙宇人命危浅。
语气虚弱,越发听不清楚,寒衣只好俯身,她将耳朵凑近宁阙宇,对方嘴里不断呢喃着。
草草说完几句后。
断了声音。
可能是流血过度,加上手臂上剧烈的疼痛感,魄散魂飘。
“竟然是……”
寒衣瞳孔收缩。
仿佛知晓什么惊天秘密,她缓缓起身,来到杀气锐减的石蒜黑剑旁,寂然不动,却弥漫着另一种神秘气息。
寒衣垂眸望去,宁阙宇下场凄凉,随时可能会咽气,她从薰衣草耳坠里唤出薄纱,覆上黑剑。
紧紧包裹好。
带石蒜黑剑去升仙台。
……
崇明殿。
灯火通明,四壁都被照得辉煌一片,独眼老者笑意满满,与九阙家主对弈,两人纷纷停手,观察局势。
大殿外的弟子人海涌动,他们请命两日了,每天待上六个时辰,却不见殿内动静。
他们尊师循礼。
不敢打搅仙君的雅兴。
“结束了。”
独眼老者心满意足。
他慢悠悠抬起碧玉杯,抿了一口铁观音,香气高扬,甘甜入喉,棋盘上密密麻麻,再无子可下。
镇魔石里的黑剑乃魔族瑰宝,水墨凶戾,波诡云谲,因为出现的次数极少,能力未知。
原剑主消失多年。
生死难料。
“是个好孩子,可惜……”
独眼老者满脸遗憾。
魔族圣物,为何会封存在寒山上,那得追溯到十五年前,仙家帝者偶然带回,设下重重封印。
长年风平浪静,近期镇魔台频繁有弟子死亡,待发现问题所在时,早已损失惨重。
“宁阙宇一人,能解决吗?”
九阙家主眉头微皱。
他前来寒山拜访,除了引荐天赋异禀的子嗣以外,还有一件旧事不明,而独眼老者明见万里,闭口不谈。
他只道先下完这局棋,自能明白其中缘由,九阙澈无可奈何,只得暂放满腹疑惑,陪人对弈。
“祈祷能成功吧,否则接下来就轮到我了,一把老骨头还不得清闲片刻,但愿如这棋局,险中取胜……”
独眼老者微微一笑。
他感受到不祥气息骤减,开始移动了位置,向着山下奔去。
独眼老者遥望天边,他原本想请帝者出手,但忧患安危,最终让宁阙宇先去尝试,毕竟寒山不能再失去一位帝者。
倘若魔族来犯。
将内忧外患。
“宁阙家有祖传圣物“狞牙”,为一副坚不可碎的手甲,金鳞最终可覆盖持有者全身,我推断,能护住半边躯体已是他的极限,那团魔气倘若流落他处,必然生灵涂炭,尸骸成山,毕竟上任持剑者是位帝者,初入各境就名声大震,忽然声销迹灭,让人不安呐。”
九阙澈忧心忡忡。
天边落阳西沉,风轻云淡,相传百年之前,魔神坠落天人境地,血液灌溉荒丘,在满地彼岸花里凝结出一株石蒜。
漆黑如墨,水无常形,后来他们用这朵黑石蒜铸造了圣物,魔族底蕴深厚,还拥天外的冥炎,着实令人羡慕。
“几代人的心血,才能铸造一件绝世神兵,这柄黑剑曾经掀起过的腥风血雨,震动天下,只可惜圣物有灵,桀骜难驯……能与之匹配的人,想必也只有帝者。”
独眼老者感叹连连。
不动则以,动则一鸣惊人,纵然出身魔族,也配得上这份赞赏,与魔族帝者一同消失的,还有仙家千年一遇的天才。
璃光殿主。
因此仙魔被逼上了绝路,势不两立。
“那团魔气如水变幻,无孔不入,自然要放到安全之所,比如逆鳞帝大战后留下的战场,隔绝峡谷,那里寂静空荡,切断一切生命气息,没有灵气可以汲取,也就能安分一点了。”
独眼老者缓缓起身,
几人皆动,他随即摆手。
“诸位留步,老朽去去就回。”
……
镇魔台硝烟弥漫。
遍地狼籍,四分五裂,早在发现问题时,独眼老者就在镇魔台设下滞时大阵,能将空间内的事物放慢速度。
察觉不到,却大幅度延缓魔气蔓延,粗略估算,最多能争取两日时光,此刻是最后期限了。
“呃…”
白影降落。
千年古松连根拔起,黑褐色的树根蔓延各处,岁寒松傲骨峥嵘,庄重肃穆,四季长青,历严冬而不衰。
岁寒松立在仙家重地数千年,早已衍生出灵性,是镇魔石最后的一道封印,关键时刻会展开灵根,覆上镇魔石,将裂隙加固。
奈何还未来得及活动。
便身折道陨。
宁阙宇昏迷不醒,身上出现多处裂痕,狼藉地面上的血泊已经凝结,变为干裂的深红色。
“还不算最糟糕。”
“老师……”
宁阙宇声音微弱。
他只是想躺下,安静得睡上一觉,寒衣刚离去不久,一阵脚步声就缓缓走来,扰人清梦。
独眼老者触目惊心,宁阙宇躺在碎石堆上,浑身被鲜血浸染,右臂彻底崩碎,白骨森然。
仙魔大战。
也没有惨烈至此。
“你怎么样?”
独眼老者匆忙去扶。
他手腕消瘦,皮包骨头,轻抚过别致的玛瑙手镯,只见泛出一道白光,他连忙将青花玉瓶拧开。
小心倒出几粒仙药,给重伤的宁阙宇服下,曾想过状况会是何种不堪,亲眼目睹,仍免不了阵阵心痛。
“毕竟是魔族圣物,你做得很好了……不过,带黑剑去北境的人又是谁?”
独眼老者连忙问道。
北境除了隔绝峡谷,还有神族,倘若感知到魔物的存在,绝不会放任不管,也算是将麻烦扔了出去。
神族拥有无上秘术,封禁一件绝世神兵,绰有余裕,但愿途中别再出现什么差池。
“黑剑不容他人触碰,我的狞牙已经碎裂,无法带离,寒衣刚巧在此,她已经将那魔物拿走,解铃还须系铃人……”
宁阙宇闭目养神。
当年带石蒜黑剑归来的帝者,名为寒吟,是仙阙世家的家主,同时也是寒衣的抚养人。
传闻寒吟下山斩妖除魔,期间与位妖族女子结缘,不久后对方怀上了寒衣,流言真假参半。
寒吟生性冷酷,对女儿漠不关心,居无定所,也没时间亲自管教。
其他人对寒衣倒是甚为怜爱,免不了嘘寒问暖,时而久之,她以微妙的身份留在寒山上。
因生母为妖。
处处遭同龄人白眼。
“初见她时,羽衣赤足,媚骨天成,倒真是光着脚丫的野孩子模样,还怪可爱,你是想说……血脉?”
独眼老者微微皱眉。
百年前各境相安无事,仙魔还未到不共戴天的地步,仙阙家帝者娶了魔族皇女,两人举案齐眉,鸿案相庄。
结合后诞下了寒吟,再之后一颗流星从天而降,突破了隔天之境,掉进天人境内,化为鳞甲遍布的生物。
魔神傲立世间。
它轻易便可劈山断海,撕裂虚空,期间挑拨人心,引动了无数次战争,妖魔纷纷投靠。
仙家保持中立,为护天下苍生,仙魔时常发生碰撞,大型战役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最终演变至今日局面。
但凡相遇。
必有一番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