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天生一时无言。
穷凶极恶者，自然死不足惜，可也有未造杀孽的无辜生灵，他忽然想起遇过的妖狐。
说不定，天渊真动了杀心，
“吧唧。”
食客大快朵颐。
古色古香的酒楼里，二十余位食客事不关己，享受美食的过程中，也期待着余兴节目。
“妖族多为群居，栖居郊野，通常不会形单影只，许多妖族还能改头换面，混进人群，那他们是……”
天生环顾四周。
鱼龙混杂，不露破绽。
“魑魅魍魉。”
天渊心似明镜。
他处事不惊，早已经明白了，月夜楼的真正模样。
……
长廊敞亮，两侧藤条缠绕，垂落娇嫩的紫藤花，幽香四溢，蜜蜂撩拨，带着花粉飞向远处。
蝴蝶翩跹。
停落在浅色蔷薇上。
“簌簌。”
红影修长，朦胧迷幻。
粉红的樱树轻颤，花瓣飘摇，轻落池面上，打破了碧塘的宁静，彩色鱼儿受惊，纷纷躲入蓬莲底下。
怜城红衣鲜艳，和四周色彩不搭，格外刺人眼目，他若有所思，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回来以后，你就一声不吭，或许有我可以帮忙的……”
冥冥轻描淡写。
她悠闲侧坐在护栏上。
活泼可爱，举止大方，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微风吹来，她花枝轻颤，随风摇摆。
任人想象不到，魔族的冥炎帝，会是这般纯真无邪。
“我……”
怜城欲言又止。
“不必勉强。”
冥冥轻嗯一声。
怜城藏着秘密，除了不想讲述，还有无法言明的苦衷，她不敢去触碰底线，从而形成了微妙的关系。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姐姐……还有合衣，都是什么都藏在心底，后来都不见了。”
冥冥喃喃自语。
她忽然开始害怕。
“如果某天，有人杀了你的亲人，你会去复仇吗？不用掩饰，将心底的话如实说出，纵然未来漫无目的，至少能拨开眼前的迷雾。”
怜城漫不经心。
冥冥神色惊愕，可能与怜城的故事有关，在她看来，倘若没有酿成大祸，自然不会有复仇的念头。
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若是有人伤害我的至亲，一定让他付出千万倍的代价，永坠地狱，不得好死……”
冥冥眼神坚毅。
怜城的故事，或许更加复杂，不像他讲述得简单，途中发生过什么，全都不为人知。
冥冥越是好奇。
她就越不敢走近半步。
“簌簌。”
微风拂过树梢。
粉红的樱花飘洒，坠在清澈的池面上，浮浮沉沉，就像怜城的心境，渺茫无边，不知所向。
“执念，会让人做出无缘由的事，就算对自己没有好处，犯下的错，总是要偿还的，若是某天，我们变成了敌人……你当如何？”
怜城目光凌冽。
仿佛预示着什么。
“我……”
冥冥从未想过。
她没有至亲可以失去了，类似家人的存在，只剩下怜城，这个数次救她于水火的人。
“倘若真有那天，我希望你逃，走得越远越好，去一个……我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冥冥微微一笑。
眼含泪花。
怜城独揽大权，将魔族治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追随者数之不尽，朝堂一时分为两大派系。
旧臣心念社稷，担心帝位落入他手，曾数次谏言，要求废除怜城的实权，甚至取其性命。
“心慈手软……”
怜城喃喃自语。
他韬光晦迹，命人秘密打造毁灭性武器，以图抗衡圣海城的神舟，发动战争后，定然暴动四起。
魔族内乱。
将是冥冥决断之日。
带领族人以卵击石，覆灭于北境，还是暗杀怜城，争取一线生机。
“你会后悔的……”
怜城不禁轻笑。
……
“主上。”
黑衣人捂着胸口。
他跌跌撞撞，走进小院时，见到紫藤花下的冥冥，不免感到惊讶，随即单膝跪地。
俯身行礼，只为怜城。
东都虽然身居要职，却是身份低微，从没进过不灭城的帝殿，更未见过魔族的帝者。
“什么事？”
怜城略感惊讶。
东都出生平凡，修有所成后，投身于魔族皇室，糸水世家麾下，奈何没有人脉，一直止步不前。
不少权臣觉得怜城祸国殃民，利用卑劣手段，控制了不谙世事的冥炎帝，打算一手遮天。
为了避嫌，他挑选的手下皆为中下等，不超过刃圣境界，见东都尽忠职守，便提拔成直属部下。
“属下办事不力，前来领罚。”
东都低声禀告。
他清醒过后，顾不得治疗伤口，只得慌张赶来。
东都左脸和手臂上，印有几道暗色血痕，乌黑战甲龟裂，胸口有处大洞，被强大的外力击碎。
“没有外人。”
怜城淡然处之。
东都小心谨慎，他时刻注意着，紫藤花架下的少女，任务绝密，避免传入她人耳朵。
“那名女子逃走了，东边方向，大概是去仙家领地，属下担心，她可能会影响到计划……”
东都眉头微皱。
身为刃魄，竟被一名弱女子打败，且无招架之力，等反应过来，对方已然跃出千里，步法玄妙至极。
关于计划，怜城提过只言片语，东都见不知名的少女在场，他有所收敛，说得模凌两可。
“她醒了？”。
怜城不以为然。
他望向漂游的鱼儿，看似自在，却不知身在池中。
寒离在身负重伤，损及灵识，修养至今不见好转，毫无清醒的迹象，若非东都提及，怜城都快忘了。
还有这么一个人。
“是我高估了价值……退下吧。”
怜城眸光暗淡。
命运使然，他的所做所为，仿佛是上天在恶作剧，纵观前半生，做过的错事数之不尽，皆非本意。
“是。”
东都神色惊愕，
他心中刺痛，仿佛话中有话，暗指他的价值不如期望，多年以来，功劳可有可无，确实不足以身居高位。
“什么女子？”
冥冥目光闪烁。
大事由怜城解决，可是，几乎都经过她批阅，黑衣属下格外面生，冥冥还是初次见到。
仿佛刻意安排。
为了秘密不被泄露。
至于女子，怜城不近美色，更不见对哪位姑娘在意，甚至于，派人将其隐藏起来。
“故人而已。”
怜城敷衍了事。
……
步履生风。
白衣女子漫步竹林。
小道由青色石板铺成，一直绵延向竹林深处，短短时间，她穿过偌大的城池，来到幽静山间。
她总觉得缺少什么。
忘记了无比重要的事情。
“不知为何，一提起仙阙世家，心底竟升起抗拒……只有到达那里，才能找到线索，纵然要离去，也得先将心里的迷惑解开。”
寒离眼含秋水。
她忽然回望一眼。
“簌簌。”
山崖陡峭，植被葱茏。
斜坡上发生异动，一道白光闪烁，躲进茂密草丛，它缓缓立起身，望向竹林间的人影。
血色瞳孔带着浊气。
混沌不堪。
“阴魂不散……”
寒离脸色不悦。
美眸扫过宁静的竹林。
她衣袖轻挥，林深处骤然异动，传来阵阵搅碎声，翠竹断裂，纤细的竹条凭空飞出。
落入寒离的手心上。
“刷。”
寒离低吟几句。
竹条绷直，骤然射去。
山坡上的白球见势不妙，快速逃遁，奈何竹条迅如雷电，似长了明眸，敌人逃往何处，它就追到哪里。
有不死不休的气势。
“哧。”
红眸兔子避之不及，没能躲过一击，被竹条贯穿腹部，脊椎破碎，牢牢钉在身后的石壁上。
鲜血淋漓，热气升腾。
“咕咕。”
兔子瞪大眼睛。
瞳孔鲜血欲滴。
它看着白衣女子渐渐走远，忽然猛然挣扎，像是上身的鬼魂悄然离去，再也没有了动作。
最后的一缕呼吸。
骤然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