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天生眼前一黑。
四周景色被黑暗掩盖,化为虚无,似是永无止境,没有出口,瞬间被拉进另一个世界。
身在粘稠的水墨里。
伸手不见五指。
“好的不学。”
天渊轻声斥责。
玉手温润,将天生的目光遮蔽。
“我只是奇怪……圣茧应该是逐月城主了,刃圣境界,既然是月夜流华的爷爷,看她神色,怎么带着惊慌。”
天生拨动温润的手。
想要将它移开,奈何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好了,转过来。”
天渊不禁笑出声。
看着天生挣扎不断,却是徒劳无功的情景,不禁升起笑意。
“不是城主……现在要担心的人,就是他。”
天渊淡然自若。
他俯身蹲下,为天生整理衣襟。
“开场就闹出大动静,气冲云天,若还不是城主……真是卧虎藏龙,城里的人,准备自相残杀吗?”
天生心里冒出猜测。
流华生于月夜家,实力卓绝,在同辈中一骑绝尘,放在各世家,都是罕见的少年天才。
若是被妖兽吞食。
效果显著,能给灵兽增添战力。
“难道有人冒着风险,大庭广众,对她暗下杀手,孤甲文等人来自城外,大可流落天涯,逃亡度日,可是……”
天生喃喃自语。
圣茧降临,人尽皆知。
存在过的痕迹,难以全部抹除。
“圣茧里面不是甲虫,又非蜘蛛,蝴蝶间有何仇怨……”
天生嘀咕几句。
对同族下手,需要莫大的胆量,实力与权利缺一不可,否则等待凶手的下场,将是万劫不复。
“有生灵的地方,就有利益,伴生出恩怨纠葛……”
天渊星眸微动。
似是看透世间的真理。
……
月夜楼灯火辉煌。
七彩光芒自孔洞射出,宛若精致的方形灯笼,灵阵仍旧发动,悄然修复着裂痕缺口。
“我与孤甲鸣,也算旧相识,一晃过去多少年了,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流刑浮在半空。
他望向残缺的墙壁。
老者白发苍苍,随风飘扬,暗黄的皮肤上满是皱纹,看上去年纪过百,饱经人间风霜。
“承蒙前辈挂念,不知尊姓大名,可是逐月城主?”
骨丘蛮首先服软。
老者深藏不露,他万万不敢招惹。
月夜楼主重伤,败在孤甲文的手上,两人定然脱不了干系,只能探明情况,见招拆招。
“说笑了……逐月城主雄霸一方,威名远扬,岂是我可以攀比的。”
流刑眸光一凝。
在介绍城主时,他情绪激动,隐约透着不满。
“独霸一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般奉承逐月城主,难不成……是嫌盛世太平,想给他找些对手?”
孤甲文语气不善。
老者自称父亲旧友,孤甲文却毫无印象,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对方看似慈眉善目,实则暗藏杀机。
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隐隐约约,沾染上不祥的气息。
“不愧是亡命之徒,游走四方险地,闯过刀山火海,见识确实常人不可及。”
流刑剑眉微皱。
他隐藏得极好,没有露于声色,只是目光略带阴狠,已经锁定孤甲文的藏身位置。
“哼……太看得起我了,若有前辈的经历与家底,我也不愿四面树敌,流离转徒。”
孤甲文苦中作乐。
他有预感,今日难逃一死。
“你本来是有的……可你父亲冥顽不灵,看不懂大势所趋,扔得下所拥有的一切,致使你变成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四处杀人,再被仇家追杀,只有死亡才能解脱。”
流刑语气森冷。
透着一股可怕的杀意。
“呵……”
孤甲文苦笑。
他没有反驳的意思。
只觉得阵阵苦涩,像是生离死别前的悲鸣,掺杂着微弱的抽泣声,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自主。
“老头!别太过分了!”
骨丘蛮大吼一声。
孤甲文行事磊落,虽然沾染无数血腥,却是值得交托性命的人,骨丘蛮对他敬重无比。
是屈指可数的同伴。
“他是我大哥,谁敢污蔑,都要付出代价!”
骨丘蛮怒气冲冲。
进入南境后。
自相残杀,屡见不鲜,骨丘蛮早已麻木,这也是魔族的强大之处,两人曾发过重誓,患难与共。
绝不让人肆意欺负。
“闭嘴,过来这边……”
孤甲文小声道。
骨丘蛮环顾一周,看不见人,却能听出孤甲文气息紊乱,身体极其虚弱,恐怕性命垂危。
声音沙哑。
支撑不了多久。
“大哥。”
骨丘蛮非常担心。
老者实力深藏,他本该恭恭敬敬,以礼相待,现在却攥紧拳头,咔咔作响,周身血气狂涌。
准备与老者对决。
一战生死。
“我让你回来!”
孤甲文虚脱无力。
吼声微弱,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毫无威慑,不止是气势锐减,孤甲文的情绪格外低落。
宛若待宰的羔羊。
眼中失去了生的希望。
“我……”
骨丘蛮愣在原地。
他明白,如果不将老者打败,两人都将死在这里,可禁不住劝说,只得收敛积蓄的力量。
向黑色废墟走去。
……
“老头真厉害……空口白牙,就把刃灵说得战意溃散,斗志全无。”
天生感到惊讶。
弱者的求生本能,绝不以卵击石,除非心灰意冷,愿意用尽手段,甚至赔上性命。
“嗯?”
天渊轻嗯一声。
“不是老头,是老者……”
天生连忙辩解。
“投靠魔族,诛灭家族,这样冷酷无情的人,内心深处,还会有所谓的感情吗?”
天生喃喃自语。
孤甲文的吼声里,带着沉痛的悲意,仿佛至亲惨死在身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
“我不希望你沾染是非,也不愿你漠视凡尘,冷暖自知,远离世间情感之人,枉过一生。”
天渊不知从何教起。
“天有不测风云,局面真是说变就变,原本孤甲更胜一寿,现在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天生感叹不已。
快速转移话题。
“两个阶段,即是云泥之别。”
天渊淡然自若。
修灵半百年,才可勉强跨入刃灵境界,来者老态龙钟,生命流逝远过百年,实力自然不弱。
……
“听着……找机会离开这里,若是有幸,获得完整的血魄秘术,他们就拜托给你了。”
孤甲文口吐鲜血。
深深望向呆滞的傀儡。
“那是我的家人,还活着……不是冰冷的武器。”
“我天生愚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大哥才该好好活着,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
骨丘蛮神色愕然。
孤甲文言语隐晦,似要交代后事,将傀儡托付。
“我们是兄弟,说好共赴生死,怎么能把你留在这里。”
骨丘蛮惊慌失色。
他举止粗狂,手段残忍,可孤甲文是其唯一的伙伴,独自逃离,骨丘蛮万万做不到。
不由自主。
杀戮的景象浮现。
“猎物吗……”
骨丘蛮神色惊愕。
在他失色的瞳孔里,孤甲文鲜血淋漓,变成冰冷的尸体,死亡来得静悄悄,让人感觉不真实。
若能逆转时光。
他绝不去月夜楼惹事。
“咳咳……你听着,我想起老头是谁了。”
孤甲文咽下甜腻的鲜血。
开始咳嗽不止。
他状态不稳,呼吸急促,胸口不断起伏,稍有不慎,就会断绝气息般,一抹腥红自眼角流淌。
痛苦到面容扭曲。
紧紧闭合着双眸。
“大哥,你慢慢说……”
骨丘蛮眼含热泪。
他手忙脚乱。
自从执行任务,从未陷入绝境,也造就了骨丘蛮高傲自负,他不断灌输灵力,想暂缓孤甲文的痛苦。
治标不治本。
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怎么会……”
骨丘蛮彻底慌了神。
二人之中,先踏入黄泉的人,应该是他自己,平日飞扬跋扈,还没有实力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