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都深了,公子怎还未休息?”画兰见凌柯的屋里有灯火,知他未睡下,想是又忙的不知时辰了,就沏了壶茶给他送来。
地上书页狼藉,烛火微闪,窗棂似乎还没来得及关,凉风嗖嗖的溜进来。“是你啊,我屋里乱,也不能招待你进屋了。你把东西放那吧,我有空了过去拿,这么晚了还劳烦你给我送吃的,你快回去休息吧。”凌柯歉意道,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泛黄的书页,案上、屋里杂乱的堆满了籍典。
画兰放下盘子,放缓了动作小心翼翼的整理地上的书卷,对此,专注看书的凌柯并无察觉。她虽然看不懂那些书,也识得几个字,都是一些医书毒经药录的,看凌柯的样子不像在学习而像是在什么东西,而且很急。茶应该凉了吧,幸好还温着,她也备了糕点。“凌公子,先吃点东西吧。”
凌柯闻声才缓缓抬头,他以为她刚才就走了的,看到整齐干净的地面,才知道刚才一直都有人在。“劳烦你了。”
“公子言重了,这本就是我的职分。公子为何突然看这么多的医书,是有谁病了吗?”
凌柯也知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确实该休息会了,放下手中的书卷道:“糕点不错,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都是公主教得好而已。”
是啊,玉素小时候喜糕点,嫌宫人做得不好,自己拜师学了艺,曾多少次弄得御膳房苦不堪言,后来还是先帝开恩亲自挑选了师傅在御膳房僻了一角让她学。烛光微黄,画兰看着他的笑容竟有一刻晃神,不是因为糕点好吃,只是因为她提了公主。“你可还记得公主幼时曾中过毒,险些丢了性命,后来国师不知用了何法竟然治好了,可是从前发生的一些事情玉素好多都不记得了。”尤其是在千念出现之前的那些记忆,她都记不清了,和千念有关的她一直都记得那么清楚。
“记得,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何况公主现在已经好了,公子还查了做什么?”
“我总觉得那不是病,那么突如其来又那么轻易的好了,我行医至令,还从未见过那样的病症。”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能是公子想多了吧。公主身份尊贵何人能在先帝眼下给公主下毒呢?国师不是早就对此下过定论了吗?”画兰在心中苦笑,那么遥远的事了,只是因为和公主有关。
“就当如此,如果在发生当年的情况,我想我不是眼睁睁看着,生死离别却无可奈何。”他当初决定弃武从医,玉素当年的病也是原因之一。
“凌公子对公主的事那么上心,可有听到近日的传言?”
“略有耳闻,既是传言不可尽信,你家公主的为人你也清楚,这样无中生有的事,她可不会在意的,她啊,小时候就这样。”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个宫女嫉妒玉素,一出生就是公主养尊处优,便在玉素的汤里加了泻药。玉素明明都知道,却装作没看见将有泻药的汤喝了个精光,一个劲的夸宫女手艺好。玉素跟凌柯说她觉得那宫女甚是可怜,好不容易鼓叉了勇气攒够了银子买了泻药,结果买到的是劣质货,她让凌柯给她份质量好点的泻药还给那宫女,还跟他吐槽泻药的味道不好让他有能力了改进一下,至于后来那宫女如何了,他们都不知道也不好奇。
是啊,小时候,凌公子与公主本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凌柯送她离开,到了门口,画兰突然开口:“凌公子不必送了,您早些歇息,这几日公子消瘦了不少,想是劳累过度。我明日就要回公主殿了,公子还是要多多休息,劳逸结合。”
画菊要了些吃的,画兰姐姐刚才肯定没吃饱,如果她会来找自己的话那就刚好派上用场,要是画兰没有来的话她就自己吃了,她刚才也没吃饱。幸运的是没等多久,画兰就敲响了房门。“是我。”
“画兰姐姐!”画菊赶忙去开门。
画兰回复了往常的神色,面带微笑,看不出一丝异常。“方才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我不该朝你发火的,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呢,姐姐先进屋吧,我刚拿了些吃的来,都是姐姐爱吃的。”
很多时候,画兰挺羡慕画菊的,无欲不动。“你也一起吃吧,今天的事对不起了,我以后都不会在那样了。”
“我相信姐姐,姐姐是这个世上除了公主以外最好的人了。”
刘湘看了几份报告,一点也不着急去破案。“刘探,外面有个宫女,叫燕婵娟,还说自己是燕婵媛的姐姐,嚷嚷着要见您。”
“你去叫她进来。”
燕婵娟眼睛红肿,应该哭过,精神不振应该几夜未眠。“奴婢见过大人。”
“你是燕婵媛的姐姐?”
燕婵娟顿了一会,沉声道:“是,她是我妹妹。”
“为何找我。”刘湘平淡的说,同一句话说太多次,就没感情了。
“我,我想见见我妹妹的尸身,她死的时候,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我想在看她一眼。”
刘湘坐的有些累,换了个姿势。“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让你见。”
“大人请讲。”刘湘会问什么问题,她来之前就已经想过,已经准备好了的答案。
“你这几天,失眠吗?”
燕婵娟惊了,这算什么问题?“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刘湘粗糙的手指有规律的在桌面敲打。“那你觉得我应该问什么?”
燕婵娟哑语,慌道:“是奴婢多嘴了,奴婢这几日确实有些失眠。”
“我问完了,你随我来吧。”
燕婵娟大惊,早知道这么容易,也不至于犹豫了一晚上。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看到那张苍白而一动不动的脸时,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谁对谁错也没必要了,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已经停止了呼吸,世界上不会在有这个人了。“婵媛,姐姐来晚了,我不怪你了,你安心去吧。”她们最后一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无论如何也不会争吵的。
刘湘从头到尾一直在观察燕婵娟,总感觉她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但她更好奇的是燕婵娟刚才那一句“我不怪你了”。她安慰一番,就离开了,只是让门口的人守着,她一贯受不了这种生离死别哭哭啼啼的场面。父亲走的时候,她没流过一滴泪,母亲在灵堂里指着她大骂,都说她冷血无情。
“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刘探,这是燕婵媛死前一个月内接触过的所有人,上至高官贵人下至宫女太监全都记录在册了。”下属将册子呈上。
刘湘并没有急着看,随口问了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你们会哭吗?”
几个大男人被问得莫名其妙,“啊?头儿问的这是什么问题,小的敢说,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比您命更硬的人了,就算我们都死光了,您也死不了的!”
怎么听起来像是损人话,她怎么会问他们几个大老粗这种问题,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刘探。”
“还有什么事?”
“现在外面都在传,是公主殿下杀了燕婵媛,还说是为了泄愤,我刚才还听见有人在议论呢。属下是觉得,那些说的更真的是的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刘湘用手里的册子抽了他一下,“你丫自己是干什么的不知道了,他们要是知道真相还要我们干什么!你以为这案跟以前那些一样,如果真是公主殿下所为,陛下叫我们来做什么!说话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啊?”
属下一脸委屈,“刘探,属下有句话憋了好几年了,一直没敢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平时在人前正经的像个君子,可是平日里这么彪悍,比我们这些这些大男子好要刚。我觉得吧,您是不是忘记您自己是个女的了,您在这样下去,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刘湘完全是压着怒火听完的,见他说完了,直接抽起旁边的板凳朝他扔去。“你啥意思呢,拐弯抹角的骂我呢,我今天非揍你一顿不可!”
“饶命啊,小的在也不敢了,您温柔贤惠,沉鱼落雁……”
她一直和这些大男人生活在一起,一起执行过很多任务,一起破过很多案,一起患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