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儒彬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经过知府内当差的兵勇指引,冯儒彬径自领着王大柱、孙如仅捡了个官驿下榻,静等明天的好戏。
“府台大人您唤小的?”王闻义的师爷一脸疑惑道。
“嗯”王闻义捋着嘴边的山羊胡,面色深沉道:“陈师爷,你跟我也有十年了吧?”
“哎呦,老爷您记性真好!老爷您还是泸县知县的时候小的就跟着老爷了,掐算着日子今年刚好十年。”陈师爷一脸受宠若惊道。
“嗯”王闻义一脸放心的望向陈师爷,缓缓道:“那本官有件事需要你亲自来办!”
“大人请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师爷信誓旦旦道。
“好!”王闻义扶椅而起,眯缝着眼睛,露出奸诈的笑容道:“……”
“高!大人实在是高!”陈师爷竖起大拇指夸耀道:“府台大人真是智虑深远!小的佩服!佩服!”
“这件事你务必今晚就办好!”王闻义一脸认真的盯着陈师爷道。
“唉,小娃子,毛都没长齐就想着敲竹杠,老爷我就教教你什么叫做竹篮打水一场空!”王闻义面色神采的目送陈师爷出府,喃喃道。
透过窗外,望着寂黑的夜空,冯儒彬嘟囔着:“这个时候温常勇应该还没睡吧……”
……………………
第二天天刚放亮,济南府里早早的就熙攘起来。昨夜王闻义亲自率领济南府兵深夜突击历城县,将余正酉和张国生两人拿捕到案,此时两人正在龇牙咧嘴的喊冤叫屈。
“大人,小的实在是冤啊!”张国生一脸不明觉厉道:“这证身银子不是大人您要收的,下官哪里敢中饱私囊!”
“是吗”王闻义一扫昨晚的颓丧,阴狠狠的望向张国生、余正酉二人道:“可是十两银子一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
余正酉与张国生相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让人心悸的绝望。
余正酉不了解王闻义,张国生可是妥妥的王肚子里的蛔虫。他知道王闻义此人不仅爱银子更爱手头上的权利和作为济南知府的权威。这次证身银子的事情败露,自己和余正酉八成是逃不了一死。
想到这里张国生不禁心中大骂自己糊涂。原本他收十两证身银子的时候心里就存在着捞一把就辞官回家享福的念头。可是随着银子越来越多,宅子越建越大,小妾越娶越多,张国生愈加觉得银子不够花,于是乎就像落在羊群中的恶狼一般,对银子的极度渴望让他逐渐失去了理性。
“怎么,你二人可知肆意盘剥百姓,草菅人命是什么罪过?”王闻义滋溜一声将茶水吸进肚腹之中,一脸冷笑道。
“大人!大人!”余正酉一路狗爬的攥住王闻义的裤腿,一脸懊悔相,道:“大人若是肯放过我二人,我们愿意将所获银子全数献给大人!”
“是啊,大人!下官愿意全部……”张国生也随声附和。
银子千般好,保命第一条。有了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闭嘴!”王闻义腾的一声起身,一副大义凛然道:“本官为官清廉,一丝一绢都不肯轻取百姓,虽说收取百姓证身银子是无奈之举,可是你二人借机肆意盘剥百姓,真是罪无可恕!天理昭昭,岂能容下你二人这样的饕餮之贼!”
“府台大人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张国生与余正酉又是相视一眼,这话出自王府台的口中似乎有些……违和。
张国生暗暗感到情形有些不对,看来王闻义此次不仅仅是想要他和余正酉吐银子这么简单。
“大人,您不是……”余正酉也是一脸纳闷,还想辩解。
“闭嘴!你二人的罪行昭然若揭,本府也不愿再与尔等贪吏啰嗦,”王闻义露出冷峻的目光,大声道:“奉张抚台均令,历城知县张国生,历城团练大臣余正酉鱼肉百姓,草菅人命,实在罪无可恕!先将此二人隔离关押,之后再细细审问!”
“王大人真是铁面无私啊”山东巡抚张亮基铁青着脸从帷幕后闪身而出。
后面奕譞漫不禁心的踱步而出,能看得出昨晚奕譞睡得并不安稳。
“是啊,王大人此言倒是令下官耳目一新”冯儒彬最后从帷幕中闪出,笑嘻嘻道。
“耳目一新?”王闻义撇了撇嘴,算是对冯儒彬用词不当的不满。
“不应该大义凛然吗?”王闻义心中喃喃道。
“原来王大人深夜来我巡抚衙门竟为此事!”张亮基面色深沉,丝毫没有被王闻义先前的天秀操作所触动。
“是啊,张、余二贼真是我济南府第一祸害!下官昨晚才得到线报,连夜将此二贼缉捕!”王闻义一脸的痛心疾首道:“此二人是在下官治下犯事,下官是羞愧难当。因故斗胆请抚台大人允准下官亲自审理此案!”
“你要亲自审理?”张亮基冷哼一声,一脸的厌恶道:“王大人还真是做事果决,丝毫不留情面啊!”
“抚台大人谬赞了”王闻义面露得意之色道:“下官当差自然是为皇上尽忠,为抚台大人分忧!”
说话间,山东布政使刘源灏急匆匆的走进府衙大堂,在张亮基耳边耳语了一通。
“你确定?”张亮基的余光扫向王闻义,向刘源灏进行着最后确定。
刘源灏肯定的点了点头,也转身望向身后的王闻义。
“王大人还真是忠君体国啊”张亮基的脸色愈加的难看起来。
此时连王闻义都觉察出似乎有些不对劲。按理说自己刚刚的那番慷慨陈词就算不能赚到巡抚大人的叫好声但至少不会甩脸色给自己看。而且刘源灏身为山东布政使,掌管着是一省的财税粮政,平白无故怎么会到他这知府大堂上来,而且看说话,似乎是关乎自己的……
刘源灏打破短暂的沉寂,一脸语重心长道:“王大人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要跟张抚台和我交代的吗?”
“交代?交代什么?”王闻义有些纳闷。
“比如你府上的陈师爷哪里去了”刘源灏一字一顿道:“还有,陈师爷昨晚连夜运出城去的三十个大箱子里面装了什么……”
“我!怎么会……”王闻义瞪大眼睛,满脸惊愕的呆立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