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七月,骄阳似火,高考的最后一天,木槿走出考场的大门,看到了梧桐树下等候自己的妈妈,拿着一束鲜花,一瓶水。妈妈看到木槿,焦急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急走几步,把花塞进木槿的手里,拧开水瓶,递给女儿,秀美的眼睛宠溺的看着木槿,木槿拉着妈妈的手,慢慢走回家。
木槿如愿以偿上了本省的师范大学,只是越来越沉静,温和的眼睛,含着温和的笑,轻盈的脚步来往于教室、宿舍,两点一线。偶尔有男同学搭讪,只是笑笑,不声不语,这并不妨碍她的好人缘。女同学给她倾诉失恋的伤心事,男同学同她商量竞争学生会的坐席。只是在寂静的夜晚,木槿就会想起那个有着黑黑眼睛、温和笑容的少年。木槿毕业那年考取了古文学刘庭轩教授的研究生,一年后又被他选为助教,生活平静。
研二这年暑假,刘教授出国讲学2周,木槿回了家。一步踏进院门,就看着姥姥顶着全白的头发,坐在门前的木槿花下发呆,“姥姥”,木槿喊着,轻快的奔了过去,姥姥转过头来,看着疾步过来的木槿,笑了。木槿看着姥姥没有几颗牙齿的笑,眼眶热辣辣的,搀扶着姥姥回屋。
妈妈过两年就要从文化站退休了,也有了花白的发。夜里,姥姥睡了,妈妈和木槿躺在床上,像小时候一样,妈妈轻拍着木槿的肩膀,说了一句“槿,有合适的人,就给妈妈领回来看看。”?木槿眼睛里有了朦胧,看不清妈妈的脸,还是轻声说了声“好”。
这一年的冬天,王奶奶走了,出殡那天,木槿请了假,回来了的儿女中,没有颖姑姑,没有萧阳。
大年三十,三个血肉相连的女人坐在一起吃了年夜饭,姥姥熬不住去睡了。木槿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姥姥,出神。姥姥突然嘟囔了一句“清儿,你怎么这么傻!”木槿愣住了,“清儿”是妈妈的名字。木槿轻轻拍着姥姥,静静的坐在床边,等姥姥确实睡得熟了,走出房间。木槿来到外屋,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在春节晚会的歌声里,背影是那么寂寥。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看着木槿,眼睛里洋溢着温暖的笑。
木槿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但是在姥姥和妈妈的疼爱下,从来都是幸福的,从来没有问过爸爸是谁。
第二年院子里的木槿花开的极好,淡紫色的花朵,映得院子生机勃勃。晚上,木槿和妈妈坐在院子里,木槿轻轻的问“妈妈,你只喜欢木槿花吗?”妈妈看着木槿,笑着说“是,不只是我喜欢!”
坐在木槿花下的藤椅上,妈妈第一次给木槿讲了自己,也讲了木槿的爸爸。
三十年前。
姥爷林景轩是本省中医药大学的教授,人儒雅风趣,不拘小节,喜欢带自己得意的弟子回家,有一个小伙子是每次必来的。在这个小小的聚会里,那个小伙子仿佛是个发光体,每次都那么耀眼。很快妈妈就记住了他的名字---许润生,妈妈灵秀的身影成了年轻人眼中不可替代的风景。
慧心的姥姥看出了门道,给姥爷提醒不要再带学生回来了,但是,姥爷呵呵笑笑,依然我行我素。
两个年轻人悄悄恋爱了,“那时,多好的日子啊!”妈妈呢喃着,木槿看到了妈妈眼里闪烁的光芒。
徐润生老家远在小山村,只一封家书便娶了妈妈。在妈妈怀了木槿的那个秋天,爸爸曾说,孩子生在6月,是个女儿希望她像木槿花一样。第二年初夏,爸爸支援偏远山乡义务就医,在云贵地区辗转。十几天后的一天深夜,他们小队驻扎的的小山村暴雨引发了泥石流,12个人没有一个回来。妈妈得到噩耗,晕倒在回家的路上,当晚生下了她,取名“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