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身躯雄伟,身姿神俊的海东青,猛然从云层下方跃了上来,数里方圆内的云海,被它展开的巨翅,扑扇间搅的一团稀碎。
初升的朝阳,在这头雄伟巨鹰的身上洒落一片金光,仿佛在那青黑色的鹰羽上,镀上了一层神辉,望之不似凡鸟。
然而,神俊无比的海东青,此时眼中却是一片仓皇之色。
直到飞到这云层上方,这头海东青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应该没有什么步枪的子弹,能够射到这么高的空中来吧。
它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望了一眼,在那边更偏北一些的地方,就是它的家乡,那里是满洲。
它想回家了!
就在此时,海东青的眼前,有异常明亮的白芒闪了一闪,这一刻仿佛阳光都黯然失色了。
白芒是从云层下方射上来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进了它的脑袋中,将它那长着雪白鹰羽的头颅炸成了粉末。
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飞剑?
这是这头海东青,在生命消逝前,心底最后涌出的一个念头。
然后,它巨大的身躯,开始朝云海下坠落而去,落回了最初起飞的地方。
原慈站在仙女峰顶,看着那鹰妖自天而将的尸身,沉默的将手中的天下藏妖图朝空中扔了出去。
这头从白山黑水间飞出的雄鹰,是长白老怪的大弟子,当年带着后金铁骑,席卷了整个神州,称的上是一代英豪,但也让无数汉人倒在了他们的铁蹄下,用鲜血铸就了另一个民族的皇图霸业。
如今,它终于是死了。
而它的满清,也即将为它陪葬。
无数年以前和无数年以后,同样的事情依然将不断地发生。
天空中,还有一袭黑氅,缓缓飘落。
原慈招了招手,那袭黑氅就落在了他的手间。
心中无喜亦无悲。
……
远处,一座和仙女峰差不多高的山峰峰顶,川岛浪速趴在一块岩石上,以土贺秘忍的土掩之术,和身下岩石融为一体,远远望着对面山峰上的那个少年。
“八格牙鲁!”
这名黑龙会的高手,在看完了刚才那场战斗后,神情变得极为苍白。
“支那怎么还会有如此可怕的神道强者!这件事情,必须马上回禀到国内。”
川岛浪速低声自语了一句。
接着,他的身体开始缓缓蠕动,仿佛一条蚯蚓般,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趴爬而去。
……
龟山山顶,杨皙子神情恍惚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想着刚才自云中坠落的那头雄鹰,沉默不语。
他以前并不知道那个血滴子大统领的底细,现在其实依然不怎么清楚,只是看着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一头鹰,还是让杨皙子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做为船山书院的秘传弟子,他对于以前修行界中的妖魔鬼怪之事,略有耳闻,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
他杨皙子只是一个二品境的小修士,那些上三品修士的世界,从来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所以他知道那个血滴子大统领很强大,但强大到什么程度,却没有真正的概念。
现在他终于真正见识到了,也明白了自己以前的可笑,还以为能靠脑袋将这些上三品大修士玩弄于鼓掌之间。
那样的力量,能够碾压任何自以为聪明的脑袋!
“杨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开炮!”
一名北洋军官走过来问道。
龟山山顶上,此时已经建立起一个炮兵阵地,只是炮口的方向,却不是朝着江对面的武昌城,而是对准早就占领的汉阳三眼桥方向。
这支炮队官兵的心中也是异常疑惑,只是冯统制吩咐他们一切都要听从这位袁大帅身边的杨大人的命令,所以他们也不敢多问。
只是大炮已经架好半天了,这杨大人却迟迟都没有任何指示,泡队标统终于忍不住上前请示了一下。
杨皙子的眼中,流露出了犹豫挣扎之色,许久之后,终于颓然叹了口气,下令调转炮口,对准了武昌城。
他不知道这些大炮能不能对那名仙女峰顶的少年造成伤害,但有一点却肯定无比,那就是即使再加一倍数量的大炮做饱和攻击,也不可能有一颗炮弹击中那名少年。
这种时候,千万别去触怒那个恐怖的大修士,还是先将武汉三镇掌握在手中吧。
……
黄兴站在鹦鹉洲头,看着最后一批湖北革命军的战士登上了渡轮,撤往武昌,一时间心痛欲裂。
11月26日凌晨,革命军在汉阳城外的最后一处据点扁担山失守,湖南援军抢先一步撤出了汉阳,黄兴率领人数不多的湖北革命军沿着琴断口、十里铺、五里墩、古琴台一线节节抵抗,却也节节败退。
到了27日,汉阳全城陷落。
汉阳一战,湖北军政府损失惨重,伤亡人数比汉口之战还要多许多,民军加正规军队战死足有2000余人,只余几百残军退回武昌,武昌防守力量几乎为之一空。
看着远处龟山之上,一门门大炮被架了起来,黄兴很清楚,接下来北洋军就要炮轰武昌城了。
在湖北军政府兵强马壮,占据武汉三镇的大好形势下,尚且挡不住北洋军的步伐,更遑论如今只剩武昌一座孤城了。
最多三天,武昌城必将被北洋军攻下,而夺回了武汉三镇之后,占据了这九省通衢之地,北洋军只要一军出湖南,入两广;一军沿江直下,扫荡赣晥浙沪之地,当年湘军平定太平天国的旧事即将重演。
黄兴的军事才华或许不算如何杰出,但这点战略眼光还是有的,一旦北洋军占了武汉三镇,那么没有任何一个新生的革命政权,能够抵挡他们的进攻了。
想着自己为了推翻满清,奋战了一生,然后就在这眼看立马可以大功告成的一刻,希望已经近在眼前,却又再次看着希望渐渐远离。
饶是黄兴的心志再如何坚韧不拔,也不禁大受打击,特别是这种希望,还是他自己亲手葬送的,就算有再多的理由,湖南援军的临阵退缩,军政府中那些立宪派的暗中拖后腿,都掩盖不了他在这次军事惨败中的责任。
想着那些因为自己指挥失当而战死的年青生命,想着黯淡的革命前途,想着自己一生奋战,此时却只剩下满身伤痕,以及无尽的疲惫,一时间黄兴万念俱灰,望着脚下滚滚东逝的长江水,他不想再走了……
然后,黄兴猛然往江水中跃去。
身后的随从根本没人反应过来,谁想的到,那个铁骨铮铮,百折不饶的黄克强,有朝一日居然会选择投江自尽?
眼看黄兴的身躯就要被滔滔江水淹没,远远地,有一道身影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