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昀知道,昨夜清歌擅自离开主帐,想要逃离,不仅仅是触犯了慕天盛的骄傲,最主要的是差点坏了大事,所以才让慕天盛下定决心要把她送走的。但慕天盛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他不过就是一时气上心头,才做了这样的决定,等他气消了,一定又会后悔,所以他就暂时遵循命令把她送回去,当然她家的住址他也记得一清二楚。
清歌家住杭山镇十里村,离军营也不过就是一日的路程,孟昀骑着马,很快就把她送到了村口:“是这里了?”
清歌点点头:“多谢你了,孟将军。”
孟昀便将她扶了下来:“你不必谢我,是王爷要放你回来的。”
清歌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默不作声了。
孟昀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四周的环境:“都到村口了,已经安全了。你自己走回去吧,我还有军务要忙,急着回去,就不跟你进去了。”
清歌‘嗯’了一声,朝他行了一礼:“将军慢走。”
路过的村民们早已发现了清歌被一个当兵的带了回来,但由于孟昀在,他们不敢轻易上前。等孟昀策马离去之后,那些人就纷纷围了上来:“哎呀,这不是老许家的女儿吗?”
“这都失踪一个多月了!家里人都以为她已经遭遇了不测,老许家的婆娘都哭昏了好几回呢!想不到如今竟然活着回来了。”
“可不是么?只不过是被当兵的给带回来的,那群兵崽子能有什么好东西?见到女人就跟饿狼见着了猎物似的,哪里肯放过?你们瞧她身上穿着的那可是男人的衣服,必定是遭了魔手了。”
“哎,可怜了这孩子。被当兵的掳去一趟,这以后还怎么嫁人哦……”
村民们有的在关心清歌,所以清歌就跟他们一一报了平安。而方才这些话虽然声音不大,却也是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清歌的耳朵里。其实不用他们说,她也明白,她的名节也不是毁在旁人的嘴里,而是真真实实地毁了,她也无法反驳他们说的话。
“老许来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清歌循声望去,只见爹娘还有两个弟弟都急匆匆地朝这边奔来。
见到家人,清歌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清歌,是你吗?”清歌的母亲许林氏有些难以置信地捧住她的脸,瞧个不停。
清歌含泪道:“娘,是我,女儿回来了。”
“清歌,我的清歌啊!”许林氏在确认以后,连忙抱住了清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的儿啊,娘可想死你了!娘以为你已经……娘也不想活了!”
清歌也紧紧地抱着她:“娘,对不起,都是女儿害您担心了……”
清歌的父亲许高山毕竟是男人,得知女儿回来,心里虽然很激动,但面上还是比较沉得住气,他上前拍了拍母女二人的肩膀,红着眼眶道:“好了,女儿平安回来了就行了,还哭哭啼啼地做什么?”
许林氏这才破涕为笑:“我这不是因为太高兴了吗,一时没忍住。”
“行了,咱们回家去,你都已经一个多月没下厨了,我跟儿子们都瘦了一圈,今晚可要好好做一桌给女儿接风洗尘。”许高山笑得满脸都是皱纹。
清歌的二弟许长陵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他从小就跟清歌感情好,见清歌平安回来,最是开心:“是啊,姐,咱们赶紧回家吧!这家里没了你可不行,家都不像家了。”
清歌听了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幸好她坚强地活了下来,若她真得有个三长两短,家人一定一辈子都要活在思念她的痛苦之中了。她想想便觉得十分不忍。
这时,才五岁的三弟许长瑜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道:“大姐姐,晚上让娘做好吃的给我们吃。”
“你就知道吃!”许林氏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脑袋。
清歌看着他天真可爱的眉眼,感觉心都要化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又牵过他的小手,柔声道:“走吧,咱们回家去。”
一家人劫后重逢,原本的喜悦欢乐还未持续多久,家里人便知道了清歌是被一名当兵的给带回来的事。清歌知道瞒不住,便就说了实话,但她并没有说出慕天盛的名字和身份。
许林氏听了没忍住又是一场大哭:“我的清歌怎么如此命苦啊!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啊!”
“行了,别哭了!”许高山心里也很烦,这会儿听自己的妻子哭哭啼啼的,心下更是烦躁,“就知道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许林氏虽止了泪,但还是嘟喃了一句:“女儿都已经这样了,我连哭两句都不行么?”
许高山懒得搭理她,转头吩咐许长陵:“老二,你去城里一趟,把你表哥叫来。”
清歌连忙制止:“爹,不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表哥……”她跟舅舅家的表哥林少安自幼青梅竹马,也是订了亲的,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以后会是他的妻子,也早就做好了嫁给他的准备,可是如今,自己这副残破之躯,哪里还有脸来面对他?
许高山劝慰道:“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少安不是个心肠硬的人,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只要是个男人,对这种事多多少少都会介怀。若他不介意,那是再好不过。若他因此不愿意再娶你,咱们也不能怪他什么。不过你放心,你是爹的女儿,无论如何,爹都一定不会弃了你,即使没人肯要你,爹也愿意养你一辈子!”
许长陵听了也坚定地说:“姐,你不要怕,咱家虽然不是家财万贯,但我可以继承爹的衣钵,把酒一坛一坛地卖出去,不怕养不起你一个!”
清歌早已满面泪痕。都说患难见真情,此时此刻,她真心感激上苍让她投胎在了这样的家庭里,让她即使伤痕累累,终归有一个最坚实的后盾,永远都不会孤苦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