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仪手握运簿,自然看得到刺杀韩昱林是谁的手笔。二夫人等着杀手回去复命,等了一夜却谁也没有等到。韩昱林大婚当日,二夫人忧心忡忡地派人去打听韩昱林的下落,韩昱林房门紧锁,里头一个人也没有。二夫人只道杀手已经得手,连忙派人去请韩昱森替兄接亲。
不想门一推开,韩昱森躺在地上,竟然是受了重伤,而杀手躺在离门不远处,身下一大摊血,已经血尽人亡。
二夫人怎么也没料想到自己派出的杀手会去杀害自己的儿子,差点昏了过去。这边二房一阵大乱,韩家大少韩昱木听说亲弟受伤,母亲失措,连忙站出来主持大局,先命人去延请名医,再派人去给父亲报信。
韩家三子在韩家遇刺,本来是个极大的事情。但老韩一想今日是与护国公府结亲,不宜延迟,二来三儿子向来不务正业,此次也不知是否和他那些狐朋狗友有关,索性把事情托付给大儿子去处置,自己就等着叶家的儿媳妇进门来。
新嫁娘的脸被红盖头完全掩住了,走路的姿态虽然优雅,却透着一股虚弱。老韩心想,传闻里说护国公嫡孙女天性聪慧,只可惜思虑伤身,身子羸弱,倒是真的。
叶静抒平安无事地嫁进了韩家,但韩家从此再也未曾平静过。
叶静抒成亲当夜,韩昱林掀开她的红盖头,美人如玉,脸颊嫣红,饶是韩昱林定力再好,也忍不住想一亲芳泽。红烛洞房,意乱情迷间,叶静抒撑住韩昱林的胸膛,道:“我们只是假成亲,二公子不是要假戏真做吧?”
韩昱林临崖勒马,多半很是不快,只是奈何不得这个娇妻,狠狠把她抱在怀中,搂紧了道:“夜深了,歇息吧!”
看这一幕时,绾仪看得格外认真。劫垣未曾仔细看这命簿,自然也不知有如此场景。初时他见花神到了洞房花烛夜,就想把绾仪拉走,不料绾仪轻轻挥了挥袖子,把他的手甩开,道:“你若不看,自去外面,管我做什么?”
劫垣心如止水,虽不为此情此景所动,但毕竟是花神私事,也不愿多看。索性背过身去,只作避嫌状。
绾仪一声轻笑。
待花神两人一番较量,相拥而眠,绾仪才道:“可惜了,命簿里说,花神这一世身体羸弱,没有子嗣。”
劫垣道:“你倒是什么都关心。”
绾仪轻轻一笑:“这命簿可是你交到我手里的。”劫垣道:“那又如何?”绾仪挑了挑眉,道:“不能如何。写得很是有趣。咦,这里面有没有其他天神曾经历劫的故事?”
绾仪随手要翻,劫垣摁住她的手,道:“我们现在身在命簿里,你不能随意翻动。若是翻了,我们就会陷在花神的劫难里。若真想看,待我们出去再说。”
绾仪想了想,道:“说到底,花神之死与我关联不浅,我还是瞧着她历过了劫,才放心。只有她成就了花神之位,我才算与她脱了干系,对么?”
劫垣略略点头。
*
第二日依礼韩昱林要带叶静抒向父母敬茶,老韩带着二夫人端坐堂前,吃新人敬的这杯茶。二夫人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脸色还有几分苍白,她笑吟吟地接过新妇敬茶,回了一个红包,才道:“你们的好日子,原本老三做弟弟的也该来的,只是这个小子,整日就是游手好闲,也不知是得罪了哪一路神,竟叫人到家里把他打个半死!唉,等他养好了,再叫来给你这个二嫂行礼。”
叶静抒只知韩昱林遇袭,却不知韩昱森也出了事,诧异的神色很快便从脸上显现出来。她柔声道:“我竟不知三弟出了这样的事!”目光往韩昱林一转,韩昱林也跟着惊讶地道:“三弟受伤了?怎么没有人来报我?”
二夫人打量他一副不知道的模样,心里的疑云却没有消失。虽然很可能是杀手误入了韩昱森的房间,错把他当成韩昱林,但这事实在有些儿巧。她不能让人追查杀手的来历,便只能把这事推在了韩昱森的狐朋狗友身上。
但若韩昱林露出点狐狸尾巴,她必定顺势把锅就往他头上甩去。
老韩乃是户部尚书,除了三儿子不堪大用,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在户部挂了职。韩昱林大婚,告了假,老韩和韩昱木父子俩便一同上朝去了。
老韩和韩昱木走后,韩昱林陪叶静抒留下叙话,过了会,便有位丽人姗姗来迟,告罪道:“婆婆,儿媳迟了,给您赔个礼!”扭头瞧见叶静抒,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漾出去,道:“这是二弟妹吧!好美的人儿。我在闺中的时候就听过叶氏女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叶静抒抬脸笑对,听韩昱林在耳边道:“这是大嫂!”叶静抒便如第一次知道般,唤道:“大嫂!”其实她早将韩家大小事调查清楚了,大嫂方虞两年前嫁给韩昱木,育有一女,如今在二夫人膝下养着。
方虞喜笑颜开,拉着她话家常,没有理会堂上脸越来越黑的婆婆。直到丫鬟来传了午宴,方虞才收了话匣子。
傍晚时分,烟霞铺满了整片天空,叶静抒带着牡丹和芍药在院子里赏花,方虞的笑声由远而近,进门便毫不外道地喊道:“好妹妹!是我来了!”
叶静抒柔柔一笑,道:“大嫂!”
方虞见她躺在贵妃榻上,说不出的妩媚可喜,忍不住道:“将来我得把烟儿送到你这儿来养,定能养出个好闺女!”叶静抒笑道:“烟儿不是在婆婆那照看着。”方虞听她提起二夫人,脸上一闪而过厌恶,无奈何道:“孩子是我的,总有一日要抱回来的。”
叶静抒道:“那是自然!”也不多嘴。
方虞笑笑,要牡丹在旁边再摆上一张贵妃榻,自己也躺在叶静抒旁边才满意。烟霞之色,美不胜收,方虞忍不住叹道:“我生烟儿那日,就是这么好看的烟霞,大郎说,那女儿就取名叫韩烟吧,韩烟这个名字好,我很欢喜!”
叶静抒应和她的话,道:“今日在婆婆那我也见过侄女儿了,长得真是粉妆玉琢。”方虞掩嘴笑道:“你还不知她出生时的模样,活脱儿像个猴子,还好现在长开了!”
两人哈哈大笑,靠着椅背舒舒服服地赏花观霞。良久,方虞觉得累了,便缓缓闭了眼睛,边闭边道:“静抒,你是个好姑娘。我在这韩府太累了,太孤单了,还好你来了。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我有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