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内女子哭喊声连天,隔着老远,绾仪都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往劫垣背后一躲。劫垣道:“你害怕?”绾仪嘴硬道:“生孩子有什么可怕的?”劫垣点点头,道:“是啊,你将来也会生孩子,这有什么可怕的。”
绾仪听云姨娘哭得可怜,嘴一抽,要她生孩子,那可真是可怕。
“还久着呢……久着呢……”
云姨娘的命实在算不上好,早产且难产,折腾了一日一夜,因大夫来得晚了,孩子也没保住,生下来一个男孩儿,却硬生生在母亲身体里憋死了,全身通紫,救也救不回来了。
云姨娘也差点血崩,跟着去了。叶静抒忙里忙外,又给她拿上好的参吊着,大夫保着,终于才救回来一条小命。待她醒过来,得知孩子没了,不免又是一场伤心。叶静抒和方虞在一旁柔声劝导,她满眼泪水,只觉得命苦不已。
院子外传来韩昱森的骂声:“丧门星,哭得活脱我韩家都死绝了!”
云姨娘听了,脸色都白了,噎着一口气,不下不上,方虞起身道:“这老三,说的什么话!”便出门去把他劝走了:“女人家的事,你一个老爷们在这做什么?走吧,去叫几个人和你吃酒去,外头好玩,别拘在家里,倒把一个大老爷们拘坏了。”
云姨娘小声地抽噎,叶静抒轻轻地拍她的背,道:“三爷也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这孩子与你没有缘分,你把身子养好了,将来还有的是孩子,别伤心过了,倒把身子给伤心坏了。”
云姨娘心灰意冷地道:“二少奶奶不知道,老爷不喜欢我这种妖妖娆娆的,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将来,怕是没有机会了。可怜我还年轻,一辈子怕就断送在这韩府里了。”
叶静抒小声劝慰着,眼神中透露出些若有所思来。
云姨娘丢了孩子,韩大人也没有说什么,看神色是有些遗憾,毕竟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哥儿。但也就当晚去看了一趟,后来撂开了手,只叫叶静抒多照看着,别的也不说了。云姨娘的心渐渐凉了。
韩昱森发现叶静抒管了家,有所好也有所不好,不好处自然是她整日忙着,老婆丫鬟跟着,自己没有个调笑的空隙。好处自然是自己借着理由,也常常能陪伴左右。
过年时,二夫人的身体渐渐养回来了,只是还得时常喝着药,韩昱森便怂恿她拿回管家大权。二夫人心里何尝不急,便明示暗示,韩大人点了头,叶静抒便慢慢把家里的事一点点转交出去。
叶静抒一闲下来,韩昱森便开始来撩拨,几次三番,话便越说越透,越说越大胆。叶静抒借着身体不适挡了几次不见他,牡丹在旁却时常对韩昱森笑脸相对,韩昱森心想,多半叶静抒是面子薄,便与牡丹交好起来。
这一日来看望叶静抒,又吃了个闭门羹,牡丹便笑道:“三爷若是有什么话与二少奶奶说,不如写个纸条与她?”韩昱森一想很是道理,桃花眼朝着牡丹一招:“你倒是懂事儿,等我和你主子成了好事,便好好来谢你!”
牡丹笑笑不说话,转头进屋关了门,听得韩昱森离去的脚步声,她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不要脸的东西!真真是个畜生,连自己的亲嫂子都不放过!”叶静抒把食指往唇前那么一竖,道:“嘘。”
芍药道:“要不是姑娘您拦着,牡丹早把那个不是东西的打得他爹妈也不认识了!”
牡丹道:“别的不妨碍,就是恶心得很!对着那张脸,和满肚子的鬼心思,真想狠狠揍一顿!”
“他这不就快把自己送上来挨揍了吗?”叶静抒浅浅笑道,竟然一点也没有被恶心到。
晚些韩昱森果然给牡丹传了条子,也不知是翻了多少书,找出来了几句酸酸的歪诗,不外乎说赞美叶静抒美若天仙,说韩昱林不解风情,不如两人相约明月夜,小柴房,喝点小酒,聊聊天。
纸条上没有指明道姓,说到叶静抒,只称“小娘子”,说到韩昱林,只称“长者不解风情”。
叶静抒看了面露微笑:“这张纸条写得倒好,看不出来是写给谁的,倒是把这点不轨居心说得清楚明白。好吧,他想明月夜,小柴房,那就遂了他的愿!”
牡丹芍药看着她的脸,便觉得这下三少爷要倒大霉了。
明月夜,韩昱森独自一人摸进了漆黑的小柴房,果然便有人在等着他,他等不及点了烛火,只抱上去,真是令他神魂颠倒日思夜想的小蛮腰。那女子柔声道:“小声些!”韩昱森只喜得扑上去脱衣服,一口一个“好娘子”,又道:“这可等到咱们的洞房夜了!你就合该是我的!怎么嫁了他!”
那女子由始至终再没有出声,也把他的衣服脱得干净,直到韩昱森等不及亲上来,才轻轻一声咳嗽。
韩昱森道:“怎么……”
“了”字还没出口,柴房门已经让人踢开,外面灯火通明,几十个家丁人人手里举着火把,当头的正是韩大人。
“你个孽子!怎么敢做出这种畜生的事来!”韩大人气得浑身发抖。
韩昱森也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把旁边的衣服往怀里的女子头上一罩,道:“父亲怎么来了?儿子……儿子就是看上了个小丫鬟……也劳得父亲过来……”
“小丫鬟?是哪个屋里的小丫鬟啊?我倒是不知道,我屋里的姨娘,竟然是你的小丫鬟!”
韩昱森一愣,心想莫非老爹以为自己在偷他的人?还想糊弄过去,旁边扑过来两个丫鬟,一个正是云姨娘屋里的翠翠,翠翠哭天抢地地道:“三爷、三爷这样逼了姨娘,姨娘还能活吗?”
韩昱森更是摸不着头脑,道:“什么姨娘?这不是!这是我的小丫头……”
只怕被揭了衣服,露出叶静抒来,当真是成了丑闻了。翠翠不管不顾,扑上去掀开那衣服,果然露出个梨花带雨的云姨娘,云姨娘发鬓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被韩昱森撕得乱七八糟,露出雪白的大腿来,她哭道:“老爷,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这哪里是你的好儿子,这分明是一个畜生啊!”
韩昱森这才慌了手脚,直大喊:“怎么是你!怎么是你!我约的分明是——分明是——”
分明是谁,他也说不出口。说是叶静抒,处境恐怕也不好到哪去。
只见云姨娘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递到韩大人面前。韩大人一看,字条上写着:“小娘子亲鉴:小娘子云鬓如雾美如仙,腰肢扶柳无物间,最美人约黄昏后,巫山云雨会襄王。长者不解风情,不能使娘子得趣,怜惜怜惜!不如相约明月夜,西苑边门小柴房,小酒一酌,细谈人间事,才知神女会襄王。子森落字。”
韩大人当时便气得勃然大怒,道:“给我拉到祠堂去!这便打死了干净!”
无人敢劝,有二夫人身边的眼线便悄悄溜走,去禀了二夫人。韩昱森光溜溜的身子,被直拖往祠堂。韩大人见他身上一丝不挂,更是气得血液上涌,脑子一阵眩晕。云姨娘连忙上去扶住,翠翠把衣服给云姨娘穿好了,才陪着去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