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叭叭”,火焰肆掠,房梁上面的瓦片烧的噼噼叭叭的到处崩裂跳跃。
隐约中听见一些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来来回回的跑,有喊声,有叫声,还有惊呼声,就是没有惨叫声和哭泣声。
云回十分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怎么又是这个该死的梦;十七年以来没完没了的重复着这个梦,就不腻吗?烦死人了,真是的!就不让人睡个安稳觉。
每当这个时候,这种做噩梦的时候;云回都十分清醒、也十分理智的知道这是一个梦,一个纠缠了自己十七年的噩梦。可即使知道是梦,自己很努力很用劲的挣扎着想醒来,可是这个梦就像一个大吸盘,像梦里的魔鬼紧紧的抓住自己不让自己醒来。
老一辈的人管这叫梦魇,魇,就如这个字,就是一个讨厌的鬼缠着你不放;更通俗一点的说就是鬼压身。
当云回老生常谈的挣扎一会儿,使劲儿猛一睁眼。
可这眼中充斥着的戾气和烦躁还未散去,便被映照在脸颊上的冲天火光给震惊呆了。
这时卷曲着躺在门槛前不远的马路旁边臭泥水沟里的云回颤颤巍巍的将那麻木的右手支撑着地面,一个使劲儿坐了起来。
这不是自己十七年前的那一场火灾现场吗?
不,准确的说这不是一个火灾现场,而是一个众目睽睽之下的杀人现场。
令她终身难忘!
这个场景是多么的熟悉啊!因为它一直反复出现在云回都梦魇中,回忆录,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不知道折磨了云回多少次。数不清……真的数不清……
“叮——当——”
“哎哟——”一声不高不低的呼痛声由空气传入耳朵;惊醒了夜幕下神识放空眼神涣散的那个单薄得仿佛风都能吹跑的单薄身影。
她僵硬的转过头,目光呆滞,宛若傻儿。
“回姐姐——”
“回姐姐——”
稚嫩而清脆的声音重复叫了两遍,云回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原来是叫自己啊。
只是这声回姐姐似乎太过遥远了,远的自己都快忘了曾经有这么一个动听悦耳的声音,这么亲近的叫过自己。
这声时隔十多年的称呼一下子拉开了云回脑海深处深藏已久记忆画卷。
借着肆掠火光,云回看清楚了这张稚嫩而通红的脸庞,小鹅儿,大名叫陈娥;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谁给她起的绰号,但还挺顺口的,叫着叫着大家都这么叫了。
她也来救火呀,还挺麻溜的。
小小的一个人,端着一个与她身板极不匹配的不锈钢大盆。大盆里的水刚刚磕在石头上,撒出了一半多,整个小身板儿都湿透了。
看着这一幕,云回不厚道的笑了,真是个傻妞。
没看见有那么多大人都站着在一旁看热闹吗?就三五个人老人和七八个壮汉在哪儿忙活,其他人有的高谈阔论,有点不知真假的惋惜叹息。就她跌到了弄得浑身湿透了还爬起来去水窖里打水给大人灭火。
可这笑刚刚晕染开还没来得及暖到眼底又生生僵住了。
笑,以后的自己还能笑得出来吗?
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儿,可能哭都哭不出来,怎么还可能笑得出来啊?
是的,从今天之后,云回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众人避之不及的倒霉鬼,扫把星,可怜虫……
哎,想这些干嘛呢?
自己后来不是活得“人模狗样”的么!
好汉不提当年惨呐,是不是?
不过,按现在这时间点来算,好像也不能算是当年耶。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以后几年该怎么办?
火场里面的两人倒是解脱了,一了百了,唯独留了这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干啥啥干不了的,怎么养活自己呀?
亲戚救济?笑话,谁没事找事愿意多养这一口白牙。
乞讨?不行不行,这鬼地方这么穷,能讨得了多少东西。
更何况乞讨也是一门技术活不是吗?而我那些白眼云回也不想再去忍受了,宁愿饿死,也不去乞讨了。
也不是有多瞧不起这种职业,更不说忍受不了那些白眼,而是不愿意一直饿着肚子祈求别人大发善心的怜悯来止饥止饿。那种没有尽头而不实际的期盼过去的那一段日子受够了。
虽然目前并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重回十七年前,但当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云回就开始给自己找后路了。
这是云回自认为自己这十几年来经验累积后最常用最成功的一种潜意识的本能反应。
最起码这样以后,她再也没有乞讨过了。
因此,这应该也可以算是一个不错的成功改变。
还记得十七年以前的云回当时遇到这种情况以后,每天都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而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这家亲戚不赶她走,最大的灾难呢就是被亲戚撵走,最后,撵不走的推搡着赶出去。
每天,活得畏首畏尾,胆战心惊。
这也不是那些亲戚有多薄凉,多寡恩,而是人性本就如此。
谁会在一个没有收益的项目上投资钱财或是物资,换作是成熟了的云回也不会。
一天两天的照顾,是可怜;一月两月呢?是忍无可忍的厌烦。
所以,才会在那么多的亲戚中,云回当年才回一年都住不足就被各种嫌弃各种推搡着赶走。
说来当年的她也够笨的,当年为了讨好那些亲戚收留自己,爹娘一死就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地一块一块的送了出去。
送着送着她自己还没住下来,亲戚张口第一件事情就是问你送给我家的是那一块地儿。
比前面一家送出去的多的笑呵呵,少一点点的或是土不肥的当下便拉长了脸,指三骂槐的骂个不停。
所以,她的地越送越多,当然,前面送的被她挨个儿得罪了个遍儿;说来这也是个人才。
不过,这个人才的“成长”少不了那些‘好亲戚’的推波助澜和指点迷津啊!
一个比一个的变本加厉。
当然,这也掩盖不了当年那个云回笨死的事实。
再看眼前,火焰渐渐笑了,烟雾渐渐浓了。
原本还佯装淡定的心再次紧绷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都慌,手也不停的颤抖。
想开口说一句话时才发现她自己因为颤抖,声音嘶哑而不成声,破碎而颤抖的几句发音倒是将这凄清夜色衬托得倍加凄惨。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件事过去很久了,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可还是控制不住这身体的反应。
没错,屋子里的两人在两个小时前还在拿菜刀火拼呢!现在她的胳膊上的伤就是去她拉架时留下杰作。
若不是,那激烈中将她推砸了出来在这泥沟坎里,说不定她也有可能躺在里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