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萧无始到了凉山后面一座小竹屋,说是竹屋,其实也只能喝个茶。破破烂烂几十年了,没有人打理。在风雨中飘摇了这些年,东损西破的,它也没想到撑到如今还能做个茶棚。远看着,不是很清晰,屋中只有一盏灯,灯影摇曳。
萧无始扫视了一圈,除了几个残破的茶具,什么都没有。竹屋里坐着个中年男子“想不到五殿下能自己找到此处。”
“是,好在有柳叔的地图。”说话不带一点气息的起伏,这才是萧无始的样子,高高在上,睥睨万物,不可冒犯。
“殿下,您折煞我了,我不是柳桡,我现在只是个管家。”中年男人便是福生。
“朱色棋,不在玉雨苑。”萧无始眉毛细微蹙了一下。
“没找到不要紧。是殿下的,就会回来的。它必定还在凉山。”福生依旧沉稳。
“嗯。”萧无始只是饮茶,不难猜出他遇到难办的事了。
福生问道“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是,今天遇到一个奇怪的人。”萧无始负手而立,看着竹林“是个热血的人,他告诉我,他什么都不求,只想保家卫国。”
福生道:“其实人心不是都复杂的。殿下在宫中呆的太久了,难以信任人是正常。为君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萧无始道“我明白。
福生递给了萧无始一封信件“殿下,这是芜洲传来的消息。”
萧无始拆开看完后,面露难色。”这个萧圣廷,简直可恶,芜洲水患,虚报赈灾用银,还用这些银两来打点芜洲官职。现在芜洲除了闲职,都是他的人。“
福生道:”芜洲本是富庶之地,他趁乱笼络自己的势力。过不了多久,芜洲恢复了经济。这是给自己建了个私人银库啊。“
萧无始冷笑道:“哼!如意算盘未免打的太好了。对了,柳叔,你帮我查一查这凉山到底还有多少眼睛。一时半会儿,我还得呆在这儿,要料理干净。”
“属下明白。我自会替殿下处理好的。殿下先走吧。我再歇一盏茶的功夫。”
“柳叔还是很爱喝茶啊,下次送你些好的。”萧无始的身影隐匿在夜色中。
”劳殿下记挂,属下谢过殿下。“
一路上,云耿忧心忡忡,刚赶到云家,看到府门好生站着看守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云府清简,只有几个必要的佣人,府邸面积小仅是够住,也不显得空大冷清。二人几步就到了正厅,桌上几个小菜一点没动,云崇坐立不安,云夫人邱氏皱着眉头,神色黯然。家中规矩甚多,早已过了晚饭时辰,碗筷却整齐摆着,姐姐也不在家中!云耿不敢想阿姐是否遭遇不测。扶风在一旁也觉势头不妙。
看到云耿回来,云崇大怒,厉声呵责云耿“你给我跪下,你个逆子!”
云耿双膝砰地跪下“爹,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云崇气的发抖“早就告诉你,不要招惹那些人,没曾想,你竟还背着我得罪了他们。你是想害死全家吗?”
云耿心里发慌“阿姐!阿姐她怎么了?这么晚了,她怎么没有在家?她去哪里了?”云耿语句哽咽。“娘,娘你告诉我!”
“你阿姐,午后就出门去买衣料,要给你做夏衣。至今未归。衙门也已放了衙,无官可报。”邱氏从头到尾,没看过云耿一眼。
“哼!报官!就算是白天,我就是把衙门口得冤鼓敲烂了,也不敢有人审理!你还有什么好问的!不都是你干的好事么?你看看你自己,傲慢自满,以为自己很厉害,就敢搅进这些事里去,还把人往家里带,真是长大了,有本事了!”云崇已是怒发冲冠,
家丁扶着一女子进了正厅“老爷,小芯回来了,但还是没有小姐。”侍女小芯是云耽的贴身丫鬟。小芯伤得不轻。
邱氏见到小芯又活过来了似的,一边抚慰小芯一边道“好孩子,耽儿呢?你知道什么赶紧说出来。”
小芯也还算争气,还能清楚地说话“老爷夫人,我和小姐买好布料后,就往回走了。在半路上,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在一间柴房里,小姐和我都被绑着。一直没有人来。后来,有两个男子进了柴房,他们进来蒙上了我的眼睛,就带走了我。再后来,我看到一个衣服华贵的人,他让我带话回来。”说到这里,小芯好像不敢再说下去,又看了看云耿。“他说,他说...”
邱氏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听了这些,
云崇心急火燎地说“他说什么了你快说啊!”
小芯道“他说我们家公子犯了错,要公子亲自去找他。”
云耿显然被吓到了,嘴唇有些颤抖“他...还有说什么吗?”
小芯道“他还说,只能要公子一个人去。就今晚,否则,否则小姐性命难保。”
邱氏更加掩不住伤心,痛苦嚎啕“云耿,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好儿子。你现在就去,去把你阿姐带回来。耽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权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耽儿,我的耽儿...”云崇挥手让人扶走邱氏。
扶风眉头紧锁,事情越来越复杂。还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手段等着殿下,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扶风实在是忧心得紧。
“父亲,我这就去把阿姐带回来。”云耿行完礼,起身欲走。
“耿儿”云崇的气听着像是消了,云耿和扶风都有些愕然,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也不该怪你。你有你想做的事,爹呢,一辈子没有志向,只想好好过完日子,所以我也不干涉。你去,去把你姐姐带回来,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于我云崇无关。让我和你娘多享几年阳寿。“
云崇脸上竟浮出笑容,但又很快收了回去。”耿儿,记住了,这是你做的选择,选了就要做,要做好。”
云崇已拂袖转身离去。留下云耿跪着,目瞪口呆,面如土色。
扶风也被吓到了,两人一站一跪,都定在那里不知所措,云崇这个老书生想不到还是个牛脾气,说一是一的。
情况几度僵硬,只要是个明眼的,都看得出云崇这老头是认真的。扶风先扶起云耿“走吧。”
云耿好像料到了这天,缓缓也回了神。
“扶风公子,看来殿下他所料不错。今晚,殿下他也少不了有危险了。你...”
“你所言不错,只是我现在赶回凉山,也不见得能帮上忙。况且,他下了命令,让我帮你,我不能违逆命令。”扶风握紧了剑“我们现在就去救你阿姐。不过,你现在总得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了吧?”扶风脸色很难看,今晚的事太过棘手。
云耿道“是陈相。”
“你小子还入了陈秀之的眼。”
云耿略有点难为情地“嘿嘿”两声。两人背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