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翡一整天都躲在后厨里,顺便帮苏婆婆做做下酒小菜、洗洗杯子,加上一直都心神不宁,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酒馆打烊的时候了。
苏婆婆进来的时候林翡正坐在小板凳上剥豌豆,刚好在把豌豆壳放进盆里而把豌豆扔了,一看就心不在焉的,连她进来了都不知道。
苏婆婆拍拍她的肩膀:“接你的人来了。”
林翡这才抬起头来,反应了片刻,跟她一起去前厅。
那人站在晕黄的烛光里,林翡觉得他的背影似曾相识,他听见她们的脚步声转过身来,林翡微微惊讶道:“是你?”
来人正是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老军医。
苏婆婆向林翡介绍:“这是御医冈玛,这是伊什塔尔。”
冈玛微笑:“我们又见面了,伊什塔尔。”
林翡点头:“您好,冈玛御医。”
冈玛简短地描述了下尼布甲尼撒目前的情况:“一直高烧不退,伤口出现腐烂的情况,人也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还出现了几次呼吸困难的情况。”
林翡默不作声地听着他的描述,想象着尼布甲尼撒在病床上的样子,情不自禁地抿紧了嘴唇。
看她不说话,冈玛迟疑了一下,问:“我和其他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了,乌图说你有办法,是真的吗?”
林翡说:“是,我尽力。”
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强,冈玛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对林翡说:“准备好了吗?”
“请稍等一会儿。”
林翡说着从登山包里掏出一包东西,在冈玛和苏婆婆诧异的目光里开始往脸上涂比她的肤色黄了好几个色号的粉底,接着用眼线笔在脸颊上点上麻子,然后戴上蓝色的美瞳,最后再把长发盘起来戴上男士的假发。
然后对冈玛一笑:“可以了。”
——
两人乘坐马车前往宫殿,冈玛掀起帘子看了看,夜幕下雄伟的伊什塔尔门越来越近了。
他放下帘子回头看林翡:“快到了,害怕吗?”
林翡想了想,摇头:“有人在前方等着我,不怕。”
冈玛望着她笑了:“能遇到你,那小子运气真不错。”
正说着,门帘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大人,到了。”
冈玛和林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戴上了斗篷上的帽子,刚戴好,马车就徐徐停了下来。
守门侍卫的声音随即传了进来:“是谁的马车?”
车夫答:“是冈玛御医。”
冈玛撩起门帘,对侍卫亮出通行牌,侍卫马上对他行礼:“参见冈玛大人。”
冈玛极轻地颔首,正要放下门帘,那侍卫却朝马车里探了探头:“不知车上还有何人?”
“是我的药童。”
侍卫露出为难的神色:“大人,伽什尔将军下令要严查出入宫殿的人员,不知可否让这位药童摘下帽子露出脸来?”
“自然是可以的。”冈玛微微一笑,对林翡说,“摘下你的帽子吧。”
林翡随即摘下帽子,抬起头平静地直视那个侍卫,那人仔细地打量她的脸,眼睛转了几个来回才移开视线,又看向她手里提的药箱:“请打开。”
林翡马上又十分配合地打开了药箱,那人翻看了半天,终于退后对冈玛弯腰:“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了。”
冈玛嗯了一声,让林翡给了他一颗金铢:“我明白,特殊时期你们也很辛苦,但再辛苦也不能松懈,一定要仔细盘查,不要把可疑之人放走。”
那侍卫受宠若惊,马上双手来接金铢,对冈玛连连道谢,然后大声对身后的其他守门侍卫说:“开门放行!”
直到马车缓缓地驶进伊什塔尔门,林翡才不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冈玛从斗篷下把林翡带来的药品、工具掏出来递给她:“好了,接下来陛下就拜托你了。”
林翡把它们接过来放进药箱里,对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
他们赶到尼布甲尼撒的寝宫时,乌图已经等在了门口。一看见林翡,他马上欣喜地迎上来:“快,他在里面。”
林翡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心突然砰砰地跳起来——她终于能见到他了!
“冈玛大人,我需要两个帮手。”
冈玛道:“我马上派两个医官来协助你。”
“好了好了。”乌图开始推林翡,“先进去再说,小心一会儿被发现了。”
林翡快步走到房门前,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抬手推门。
“把她给我抓下。”
然而还没有触及到,身后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接着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她回头,就见一群侍卫围了过来,伽什尔站在他们中间,正森冷地看着她。
林翡放下推门的手,冷笑一声:“凭什么抓我?”
伽什尔抬起下颌:“凭你是间谍并且刺伤了陛下。”
林翡嗤笑一声:“就因为那几张建筑测绘图就断定我是间谍?没文化真可怕。”
“测绘建筑只是我的爱好,至于刺伤你们陛下的,另有其人,等他醒了自然会告诉你们。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啰嗦,我必须马上为他医治,不然他会有生命危险。”
伽什尔浑浊的眼睛里射出凶狠的光:“巧舌如簧,死到临头还在妖言惑众,弓箭手,给我射!”
“谁敢。”
乌图一个箭步挡在了林翡的身前,冷冷地看着伽什尔:“伽什尔将军,皇宫是什么地方,你竟敢擅自将家军带进宫里来。”
伽什尔沉默了一下才道:“书吏大人,眼下为了陛下的安危我不得不这么做,待陛下醒来后我自会向他谢罪。”
乌图冷笑:“为了陛下的安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想要射杀的是唯一能够救陛下的人?”
伽什尔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仰头大笑:“你说这奸细是唯一能救陛下的人?笑话,冈玛御医还在这里站着,轮得到她?”
冈玛随即说道:“御医署能试的办法都试过了,已经无能为力了。”
看着双方僵持不下,林翡在乌图耳边小声催促:“乌图,没时间了。”
乌图微微侧头靠近她:“有没有把握?”
林翡重重地点头:“有。”
这就是她穿越时空的使命,她的每一次穿越都是为了拯救尼布甲尼撒,她相信这一次她也能做到。
得到她的回答,乌图朝她一笑,举起了右手,那里有一枚印章在夜色里闪着金色的光芒。
难道那是?!
林翡震惊之余,突然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一大批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站在他们之首的那人朝乌图行礼:“书吏大人。”
那是摩杰副将军,她没有猜错,乌图手里拿着的正是尼布甲尼撒的军印。
情势瞬间逆转,伽什尔马上便成为了弱势的那一方,他震惊地看着那个昔日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部下:“摩杰,你竟敢背叛我。”
摩杰俯下身:“将军,属下是军人,只听执掌军印之人的命令。”
伽什尔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女人是刺杀陛下的凶手啊!”
摩杰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真正刺杀陛下的人……在地牢里。”
伽什尔震惊:“谁?”
“拉维尔将军……”
“这不可能!”
伽什尔瞪大眼睛:“拉维尔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他对陛下对巴比伦有绝对的忠心,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是个好孩子……”
“他确实没有刺杀陛下。”
林翡看着他,冷笑一声:“他真正要杀的是我,具体的经过你自己去地牢里问你的好孩子。”
然后她不再犹豫,转身将手掌放在门上,与此同时,她听见身后同时响起了两声命令,她知道,此时正有无数支箭尖对准了她。
尼布甲尼撒,你看,为了救你我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刺猬呢。
但一想到你就在这扇门的后面,我竟然感觉不到害怕了,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未曾想到从某一刻开始,你成为了我的勇气。
吱……呀……
伴随着划破天际的一丝微光,林翡双手一用力,门开了。
第二天过了。